第三節 秘密(中)

‘我們每個人,最想要的就是愛與自由,對於我愛的人,我們願意付出全部的愛和熱情,這種愛本可持續,但熱情總會熄滅。這時追求自由,變成我們冠冕堂皇的藉口,這是人類的全部價值。早已有愛,變成了一顆永遠追求自由的心,自由成了背叛的理由。’

“我把臥室換了,以後你睡那邊的屋子,你不是之前說隔着鄰居這屋,晚上會吵。”母親把男孩領進屋說道。

相比外婆家,眼前這間屋子,頂多能算住所,除了沒留下什麼回憶外,還少了些煙火氣。

“好。”男孩回道,“怎麼突然要回來住?”

“上初中了,可以抓下你學習,我正好忙完這一陣了,讓你爺爺奶奶多歇歇。”

“好吧。”

“我去趟學校,順便去買個菜,你有啥想吃的?”

“額,沒有特別想吃的。”男孩有些無力地說道。是啊,外公外婆很少問男孩這種問題,一是男孩不挑食做什麼吃什麼,二是做的肯定都是男孩愛吃的。

“好,那我看着買了。”

“...”

屋內陳設簡單,木桌、椅子、二層木牀、大衣櫃。沒錯,就是家有兒女裡小雨同款木牀,見男孩對它情有獨鍾,母親找了好幾家店,終是將它拿下了。咯吱咯吱響的樓梯,有點硬的松木牀墊,睡在二樓鬼怪們抓不到,可能是這個家留給男孩屈指可數的記憶吧。

至於那個男人,時而出現,時而不歸,罷了,怎樣都無所謂了...

男孩對他的印象不深,投入的情感也很淺薄,不知道他存在的意義,不知道他離開的理由,也不知道他手心的溫度...

雨夜。

‘少兒頻道,接下來要播出的是《動漫世界》’

“作業做完了嗎?”母親問男孩。

“在學校就做完了!”

“先回屋吧...溫習會功課早點休息...”

“啊,動漫世界還沒看,要開始了!”男孩膩歪着想讓母親心軟一次。

“回屋。”

“噢...”簡短的詞最讓人生畏,對於7、8歲左右的男孩來說,更像是一道不可抗的命令。

“...”

在昏黃的檯燈燈光下,男孩也變得昏昏沉沉,似夢似醒,他出屋子上了衛生間,只見家裡一盞燈都沒開,冰冷的月光穿過未全拉上的窗簾縫隙,一道照射進客廳來,顯得越發蕭索。

家中聽不到一絲動靜,隔壁母親的屋內似乎有光亮,推開發現並沒有人,並沒有多想,因爲男孩已經習慣了類似情景。

男孩慢慢悠悠走回屋內,關上門,熄了燈,看了鬧鐘,‘22:45’。隨後他緩緩上了小牀,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全黑陰冷的房間,伸手不見五指,安靜異常,用手順着邊緣的牆摸索過去,似乎有一面生了裂紋的鏡子,鏡面不知被什麼塗黑了,試圖用手擦,怎麼也擦不掉,只好放棄。’

‘過了一會兒,門外隱約傳來了一連串的聲響。開門聲,關門聲,穿着拖鞋的腳步拖沓聲,嘔吐咳嗽聲,碰到玻璃杯摔碎的聲音。接着安靜了下來...’

‘房間外有人低語着什麼,附耳貼在牆上依舊聽不清楚,漸漸地低語變成低吼,似乎在刻意壓低音量,怕吵到人似的,但是可以聽得出其中的氣憤。後來,有東西磕到地板上的聲響,也偶有東西撞牆的聲響,一下、兩下,混着嗚咽聲...接着又安靜下來了...’

‘突然,房間的天花板開始坍塌,地面亦開始漸漸深陷,僅存的一面生了裂紋的鏡子支離破碎。不知什麼時候,房內不起眼的一角,出現了一道門,飛奔過去企圖打開逃離,但不幸上了鎖,也不知是不是外面人所爲。漸漸地,這裡的一切幾乎都化爲烏有,僅存的是鏡面零星的碎片,上面沾着幾滴深紅色的血跡。再無其他,周圍終於恢復平靜了...’

早上,太陽升起,消散了烏雲。

“起牀了,該上學了,早餐在桌上,記得吃,今天第一天報道,別遲到了。”母親拍了拍賴牀的男孩說道。

“嗯~哼~噢~”男孩用力揉了揉眼說道。這兩天的母親破天荒的帶了墨鏡上班,明明太陽也不是很曬啊。

看着餐桌上母親留的零花錢,男孩數了數拿了幾張,以便不時之需,其他的都放入了小狗存錢罐。早餐是男孩愛吃的糖水窩雞蛋,溏心蛋的火候很考驗功夫,記得外公起初連着幾次都沒做成功,沒想到母親卻...

“媽,會...希望你能理解...”母親牽着男孩的手邊回家邊說道。

“嗯嗯。”男孩嘴裡叼着辣條輕嗯道。

“嘿,你小子,讓你少吃點這些三無產品,就是不聽!”母親突然握緊了男孩的手。

“...”男孩試圖甩開但無果,“嗷嗷,知道啦知道啦~”

“給你的零花錢是不是都用來買這些了!”

“哪有啊,沒有沒有。”男孩還是趁母親鬆懈時候掙脫了,向前跑出一段距離。

“今天,在學校怎麼樣啊!”

“唉呀,挺好的!飯堂午飯挺好吃的,那個麻婆豆腐和糖酥裡脊!”

“你這臭小子~”

不知那個夢是不是真的醒了。

在房間裡的無名氏,最後有沒有逃出來。

只知道,現在男孩和母親,是迎着陽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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