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穿過人流,走到空地上,姬問風已經汗流浹背,他伸袖幫嫣然抹了抹額上的汗,自己和嫣然身材矮小,所以適才在場地中,看來看去,都只能看到人,不如帶嫣然到承龍殿外等候煙火。
“問風,這裡有人。”
飛快的轉過身,果然有一個人,準確的說,並不是一個完整的人,只是一個八、九歲左右穿着太監服飾的男孩子,臉圓鼻高,手裡拿着一個粗糙的荷包戰戰兢兢的看着自己,“二皇子……。”
看他不停顫抖,姬問風不由覺得奇怪,難道他是幹了什麼壞事?看他手中的荷包,面料下等,刺繡粗糙,也值不了幾個錢,難道是他撿了旁人的錢袋。
“你在這裡做什麼?”
那個小太監一下撲倒在地上,“奴才是想到這裡換幾個錢。”
“換錢?”姬問風打量他良久,除了他手中的荷包,並無他物,“你用什麼換?”
“這個荷包,”小太監仍在不停顫抖,“奴才的奶奶病了,奴才的月錢還沒有發,所以奴才……。”
“你進宮多久了,”聽他是爲了奶奶,姬問風的語氣不由緩和了,“你們什麼時候發月錢?”
“奴才進宮已經三年了,”小太監聽他聲音漸和,顫抖的幅度小了,“自奴才進宮,還沒有拿到月錢,老周,也就是奴才的領事太監說,過些時日就會發,一拖就拖了許久,所幸奶奶有奴才當時買身進宮的銀兩,所以才能堅持到現在。”
明白了,這小太監的月錢肯定是被大太監吞墨了,難得他有孝心,不過他一個太監,何來的荷包,雖然粗糙,看樣子,也是女子之物,“這荷包你從何而來?”
“是當日進宮奶奶給我的,”小太監垂下頭,“奴才除了這個荷包,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原來如此,這荷包如此的粗糙,肯定無人問津,姬問風正想掏出那幾兩碎銀,卻見嫣然吃力的從頸上脫下項圈,送到小太監眼前,“給你,這個值不少錢。”
“這……,”小太監明顯愣住了,在燈光,那個項圈閃爍着燦爛的光華,看樣子就是純金的,“奴才不敢……。”
“你拿着吧,”嫣然把項圈放在他手裡,“娘說過,要幫人。”
心下尋思着那個太監拿着嫣然的項圈定然走不出皇城,得派人送他出去,命他跟在身後,帶着嫣然快速離開了宮市,走了一會兒,遠遠看見一羣穿着侍衛衣服的人走了過來,姬問風迎上前去,那羣人一見他,停下了腳步,卻不行禮,似乎嚇得呆住了。
眼看煙火時辰近了,姬問風急着趕到承龍殿去,也不細看是那宮的侍衛,“你們把他送到宮外去,不許人搜他的身,然後派人在宮門守着,他回來之後,帶他進宮,不許責難他。”
說完,轉過身便要走,卻覺得身後一陣勁風,不及回頭,一塊黑布已經蒙到面上,濃濃的藥味過後,便暈了過去。
醒過來,四周黑黑的,不知在什麼地方,只覺得身處一個狹窄的空間,身體如同騰雲駕霧一樣向前飛行,嫣然呢?嫣然呢?驚駭的伸手,觸到身邊柔軟的身體,熟悉的胖嘟嘟的小手,應該是嫣然,她睡得很熟,暫時放下心來,這纔開始探尋身處何處?
伸手摸去,兩邊硬硬的,觸手處,是木板的感覺,向身前爬動,盡力不發出任何動靜,感覺上,似乎是一個很長的空間,爬了十幾步,才觸到頭,也是木板的感覺,吃力的轉過身,再向後爬,這一次,爬了近二十步才觸到頭,摸索着回到嫣然身邊,鎮定片刻,除了知道是在一個狹長的木箱狀的東西里,沒有其他的線索。
躺在嫣然身邊,這才發現四周有隱隱的光線透進,蓋子被刻意的鬆開,以便透氣,靜心傾聽,很快,就聽出了擡着這木箱的人腳步聲很輕快,絕對是有功夫底子的人,他們換氣的間隔幾乎一致,證明他們之間很有默契,要達成這樣的默契,一定是協作了很長時間。
漸漸的,能夠聽出是在帝都後城,他們走得很快,按照時辰推算,應該馬上就會到城門,不知道他們擡着這個木箱怎麼出城門?此時只覺得有趣,竟然完全不覺得恐懼,突然覺得他們轉身,腳步聲變得緊湊,應該是走進小巷子裡。
走了幾步,幾個人的腳步同時停住,然後有一個暗啞的聲音,“到手了嗎?”
“在箱裡。”似乎是木箱左上角的人說的話,“準備好了嗎?”
“好了,換裝。”
木箱被很小心的放在地上,隨後是唏唏的聲音頻密的響起,然後木箱重被擡起,緩慢的走出巷子,開始向城門走去。
腳步聲明顯多了,九成的腳步比較統一,但是少數腳步聲卻很凌亂,應該是兩夥人,一夥人少,但腳步聲沉重,沒有功夫底子,另一夥人少,腳步聲卻輕盈,和剛纔擡木箱的,應是同一夥,隱隱聽見城樓上換防吹的琉雲號角聲,到城門了,果然,一個厚重的聲音從上向下傾倒下來,“站住,什麼人?”
發現問風和贏嫣然失蹤,已經是中夜,接到奏報後,姬無塵大怒,他沒有想到竟然有人潛進宮裡,他也沒有想到潛進宮裡的人,竟然抓走了問風,難道他知道什麼不能告人的秘密嗎?如果沒有猜獵,綁架他們的,應該是贏天正,雖然其中有他自己的孫女,但是那個人心機深沉,難免不會爲了避嫌而故佈疑陣。
“皇上,”王喜恐懼得連聲音都啞了,“若太后知道……。”
“不能讓太后知道,”姬無塵滿面怒容,“若太后問起,就說他和那個小女孩住在宮後的別院,對了,說小女孩生病了,這樣太后絕對不會疑心,派人到密櫃去,魏東辰該做些事了。”
“是。”
幾乎是同一時間,贏天正接到姬問風和嫣然在宮裡失蹤的消息,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下手的,是姬無塵,只有他纔可能無聲無息的令姬問風和嫣然在宮裡消失,但是他不至於對他們下毒手,畢竟太后還健在。
“父親,咱們要不要出手?”
“不,”贏天正心情沉重,他仍然在猜測姬無塵這樣做的原因,最大的可能是與天工開物有關,現在朝中佘鰲在明,太后在暗,佘鰲對於姬無塵而言,自有太后幫他除去,但是掌握朝政的太后不是那麼好對付,唯一的制掣是九龍通天鎖裡的秘密,如果是這樣,以姬問風的聰慧,嫣然絕對不會有任何危險,“咱們靜觀其變。”
“可是……。”
“你放心,只要嫣然和二皇子在一塊兒,他絕對不會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