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着,魯小魚似乎並不敢相信自己能夠輕易的取回天工開物,她淚眼朦朧的盯着嫣然,“主公,天工開物現在唐濟民手中,那本書,就是他制約我的利刃,我恨我自己蠢,三日前,我見到了唐濟民,他已經造出了七寶香車,現在應該見到了楚韻歌,他讓我偷了你的絹巾給一個名喚燕啓的人……。”
一切都真相大白,嫣然微微的笑着,哭了半晌,魯小魚累了,她伏在地上,很快便睡着了,嫣然緩緩放下手中的乾糧,看着她在上未乾見的淚痕,她覺得自己似乎並不太相信魯小魚所言,雖然一切都合情全理,那番講述之中,有一個最大的破綻,她既然在獨孤家住過很長一段時日,爲什麼獨孤落日未卻表現得並不認識她?而且她初見獨孤落日時的傾心並不像僞裝,而且,她明明知道自己從不用那塊絹巾,爲什麼偏偏將那塊絹巾送給燕啓?即使再粗心,也不可能如此的粗漏,這其中,必有一些很重要的東西被刻意的隱瞞了。
“嫣然,”姬問風突然睜開眼睛,“有人來了。”
果然,靜夜之中,一陣低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待嫣然站起身子,他已經走到了竹屋外,嫣然握着劍柄,伸腳輕輕將魯小魚踢醒,不待魯小魚從地上爬起,那人已經微笑着負手走進了竹屋,藉着映進竹屋的月光,卻發現原來是一個俊美的陌生少年。
那少年身着白色的絲綢長袍,腰間繫着寶藍色的繡花腰帶,懸掛着一塊白色的玉佩,嫣然見他面對劍鋒仍然維持着明媚的笑,她輕輕放開劍柄,“是楚家的人嗎?”
她果然猜中了自己的身份,楚韻遠無聲的點了點頭,伸手將懸掛在身後的包裹取下,無聲的放在嫣然面前,然後擡首對她淡然一笑,“這些是你們必用之物,我姓楚,名韻遠,楚韻歌是我的弟弟。”
精美的點心尚有餘溫,香味.兒撲鼻,嫣然將點心分成三份,示意魯小魚立刻食用,魯小魚拈起一塊點心,猶豫的看着嫣然,她已經將一塊點心掰成五塊,一塊一塊的送進龍皇口中,而那個名爲楚韻遠的少年,卻悄無聲息的在竹屋中距離龍皇最遠的角落坐了下來,這個人,自從出現始,便一直安靜得令人恐懼。
包裹中還有一個皮囊和幾個杯,.嫣然撥出皮皮囊的塞子,發現裡面盛滿了溫熱的奶,她立刻倒了一杯遞給魯小魚,然後連倒兩杯喂姬問風飲下,待姬問風再次安靜的陷入沉睡,嫣然這才伸手拈起點心,卻不立刻食用,“你們如何知曉我們回了竹屋?”
盯着她手中的點心,楚韻遠沒.有即刻迴應,“你不相信我們?”
“並非不相信楚韻歌,”嫣然將點心放回包裹中,仔細.的拭着自己指尖沾上的點心屑,“而是不相信你,楚韻歌明白我和龍皇的安全對他意味着什麼,但是你用太極箭傷過我,難免你不會……,而且我剛纔突然想到,你獨自前來,並沒有楚韻歌的印信……。”
慢慢起身,楚韻遠抽出腰間的軟劍,迎風一抖,寒光.四射,“的確,我不是領小弟的命前來的,我來的目的不是傷害龍皇,而是取你的性命,我不能看着小弟受你之累。”
“你覺得你能殺了我嗎?”嫣然綻出燦爛的笑,“你不.要太高估自己。”
注視着面前的.女子,唯一的感覺就是可笑,她如此的纖弱,自己也算是汴倉小有名氣的劍客,不出幾招,就能將她擊敗,她卻認爲憑藉她月帝的名號能夠震懾自己?更何況,那些點心中,自己放了麻沸散,用了點心的龍皇和旁邊的這個女子對自己造不成任何威脅。
一言不發的揮劍便刺,劍鋒將至,嫣然卻一動不動,楚韻遠心下驚訝,不由猜忌她是否驚駭得呆住了,所以不知回擊。
劍鋒越來越近,楚韻遠心中欣喜,卻見嫣然的右手微微一動,劍光閃過,手中的劍突然一輕,劍頭已經墜地,還未回過神,便覺得頸中一涼,贏嫣然手中的劍已經架到頸中,劍刃上泛着的寒氣一點一點的侵入身體。
“楚韻遠,你忘記我和龍皇自幼一同長大了嗎?”嫣然的手輕輕一動,劍鋒向前,已經切入楚韻遠的頸中,“他會的,我同樣也會,坐下吧,咱們還得靠你休息到明日晨間。”
看着她俯身解下魯小魚腰間的絲絛,架在自己頸中的劍卻沒有絲毫鬆動,待她站起身,微笑着將自己的手和腳牢牢的捆在一塊兒,然後退到姬問風身邊,靠在他身上,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距離得這般近,只覺得幽香陣陣,細細的看去,真正的贏嫣然比小弟筆下清減了許多,卻更加的清麗,只不過她的神韻和小弟筆下一模一樣,當時見到那些畫兒時,只覺得紙上的人似乎將要走下畫紙,若非傾心的愛慕,畫上的人如何能夠形神皆備?只不過,無論小弟如何的畫,都畫不出這女子的智慧和歹毒,她顯然已經猜到了點心中下了**,但仍然讓龍皇和那女孩子食用,垂下眼眸,只覺得一陣一陣的心酸,全然忘記了偷偷上山時的恐懼。
夜風陣陣,掀起竹濤如潮涌,楚韻歌慢慢翻看着唐濟民呈上的天工開物,這本傳說中無比神奇的書冊,看上去就是一本簡單的木工冊子,唐濟民之所以能夠製出七寶香車,全因爲他見過魯小魚制嫣然他們乘坐的那一輛,天工開物應該有其他的秘密掌握在魯氏真正的傳人手中。
“二哥……,”放下手中的書,正準備命楚韻遠去傳召唐濟民,轉過身,這才發現楚韻遠不在,自己甚至不知道他在什麼時候離開,揚了揚眉,“來人。”
面巾上標記着拾玖號的影子跪倒在地,“二爺呢?”
“主人,二爺一個時辰之前上山去了。”
一個時辰?楚韻歌立時明白了,他站起身,用力猛了,幾乎仰倒,勉強站定了腳步,在原地踱了兩步,二哥一定是到竹屋去了,他去竹屋,只會有一個目的,便是殺掉嫣然,他一直覺得是嫣然在妨礙自己,但又明白龍皇活着對自己的意義,他知道自己保護着贏霾,嫣然相信自己,所以定會假借自己的名義去接近嫣然,但他沒有想過,嫣然在短短時日內便能揮軍月亮湖,除了寧不凡那三員虎將外,她自己……,想必二哥這一去,定然凶多吉少。
雖然明白嫣然會以二哥爲質,在明天傍晚前,他暫時是安全的,可是仍然心亂如麻,不知嫣然會不會因爲二哥而懷疑自己與她繼續保持合作的誠意,好容易才勉強鎮定了心神,“來人,命人守住竹林的所有道路,命人送些食物和茶水上山,放在陽泉邊……,還有,在食物和水旁邊放上銀針。”
七色糕做得很好,又滑又甜,用了幾塊,終於緩解了飢餓,嫣然小心翼翼的用絹巾將剩餘的糕包好,放進懷中,此時月至中天,應已過了子時,問風和魯小魚鼻息息均勻,看着他們微微一笑,若非有麻沸散,想必問風和魯小魚也不至於睡得如此香甜,問風已是強自支撐,若再不好好休息,被龍鱗黑甲吸走許多的精血,對身體也有傷害,至於魯小魚,她昏睡,比清醒更能幫助自己。
黑暗中,贏嫣然的身影快速閃過,楚韻遠瞪大眼睛,卻始終只能看到龍皇和那個女孩子,想必月帝在放置自己躺倒時,已經細細的計算過自己的視線範圍,此時不知贏嫣然外出所爲何事?許是爲了阻擊那些殺手吧!只不過,她再厲害,單憑一已之力,也不可能與六國的殺手對抗,要堅持到今日傍晚,絕非易事。
適才看着贏嫣然提着那些食物和水走進竹屋,便已明白小弟已然知曉自己被擒,他此時,一定心急如焚,既爲了自己的性命安危擔憂,又要處心積慮的化解自己的魯莽帶來的負面影響。不由有些後悔,也許……。
眼前人影閃過,才擡起眼睛,贏嫣然已經走回坐下,她和之前一般,靠在龍皇懷中,眼睛眨動數下,便緩緩閉上,似乎極累,轉瞬便睡了過去,楚韻遠小心翼翼的掙扎了數下,卻聽黑暗中,贏嫣然優雅的聲音如同斬冰一般傳來,“如果我是你,就絕不白費氣力,那種捆綁方式,是我們安楚特有的,是販賣豬羊的商賈用以捆綁豬羊的,共計了十七個結,若非有外力相助,是絕對掙脫不了的。”
不敢再掙扎,只覺得腦中無數個念頭交相替換,卻始終沒有一個定論,及至最後,連楚韻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麼樣的答案,只好閉上眼睛,準備小憩片刻,沒承想,眼睛才一閉上,便陷入了沉睡,許是連日的勞累,睡得異樣的香甜,甚至連夢都濾清了,只餘下沉沉的甜眠。
待睜開眼睛,竹屋裡灑滿了陽光,梳洗完畢的贏嫣然顯得神采奕奕,她微笑着提劍走到自己身邊,“楚韻遠,現在就麻煩你送我們下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