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韓百屠。他與魂戾共行,沒過多久便已趕至靈禹宗正殿前。浮休留在殿外的陣法與結界,被韓百屠一眼看穿。他袍袖一揮,汲魂筆向殿外四角射出血芒,直接破掉了這層結界。至於另外一些蹩腳的陣法,更是不值一提。
結界、陣法盡皆破除。韓百屠立於殿前,看了身邊的魂戾一眼,見它身上有着些許細微的傷口,白眉微皺,撫了撫它,說:“好夥計,你先回去休息休息。裡面的人,我一個就夠了。”
魂戾明白韓百屠的意思,伏下身子,舔了舔韓百屠的臉頰,輕嗚一聲,不甘不願。
“聽話。”韓百屠拍了拍魂戾的腦袋,扭了扭指上的血玉扳指。
魂戾神色頹喪,化作一縷血芒,沒入扳指中。
韓百屠鬆了口氣,手握汲魂筆,步履沉重,神色嚴峻,邁入了正殿。
…………
易閒、韓嬌亦是步入陣中。周圍景色扭曲渾噩,竟幻化出一片無垠的粉色花海。清風徐徐,滿眼繽紛。
兩人皆是一愣,相視一眼,不明就裡。
易閒半蹲下來,隨手摘了一片粉色的花瓣,放在鼻前嗅了嗅,說:“挺香的。”
他拿着花瓣,慢慢起身,看着仍是一臉疑惑的韓嬌,揚了揚手,說:“陣眼會不會就隱藏在花瓣中?”
韓嬌秀眉微蹙,走至易閒身旁,伸出手來,拿過了花瓣,同樣是放在鼻前嗅了嗅。清香躥入鼻翼,她點了點頭,可神色仍未放鬆,說:“有這個可能。可花瓣也太多了,得找到什麼時候?”
“這個倒不難。”易閒捏着下巴,環顧四周,說,“既然打破陣眼就可出陣,那我們直接用靈力將這片花海蕩盡就行了。”
韓嬌向四周掃了一眼,心裡雖然有些捨不得,但也得以大局爲重,點了點頭。
達成共識,易閒連忙調動靈力,卻發現體內竟空空如也,沒有絲毫靈力的痕跡。他不敢相信地搖了搖頭,憋了口氣,丹田蘊靈,卻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他看向韓嬌,見韓嬌亦是滿臉訝異。
易閒試着呼喚葫蘆裡的小嬰,可接連喊了數聲,仍是沒有聽見小嬰的聲音。只覺心驚膽跳,寒意猛躥,頭皮發麻。
兩人靠背而立,凝神戒備,警惕四周。韓嬌平日裡對藥理有些研究,便先於易閒找出了問題所在,說:“花,問題就出在這些花上。”
“現在該怎麼辦?”易閒已經慌得沒了主意,除了問,便還是問。
“不能再等了,我怕遲則生變。”韓嬌雖然也有些慌亂,但還存有一絲冷靜,立馬做出了判斷,說,“我們現在別去想其他的,先竭盡全力找出陣眼。一定要抓緊時間,我猜佈陣之人肯定還留有後手。”
“那……好吧。”易閒略微遲疑了一會,倉促地吩咐了一句,說,“你戒備四周,我來找陣眼。”
說罷,易閒不敢耽擱,連忙動起手來。韓嬌亦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凝神警戒。
…………
韓百屠步入正殿,未行幾步,便覺一陣殺意襲來。他撫須輕笑,循着殺意看去,見着了俏臉生霜,面色陰沉如水的靈瀟。
韓百屠剛想開口,卻見靈瀟已經持劍欺身襲來。他心中頗驚,感嘆一聲,持筆相擋。
靈瀟的佩劍,名喚‘孤泠’。劍如其人,冰冷肅殺,不帶半點溫度。
孤泠劍鋒與汲魂筆鋒相撞,濺出一陣火星。韓百屠右手持筆,左手蓄力,血珠凝現,擊向靈瀟右肋。
靈瀟見狀,仍是面無表情,寒霜乍現,護住右肋,手上力道陡增。
“準備硬接麼?”韓百屠眉頭一皺,不知靈瀟玩的什麼花樣,但戰機不可貽誤,左掌仍是擊向靈瀟右肋。
“咔——”
脆響入耳,韓百屠的左掌毫無懸念地擊穿了護在靈瀟右肋處的靈力,也將她的肋骨盡數折斷。但靈瀟並未倒飛而出,她的嘴角雖然溢出鮮血,手上力道卻沒有減弱絲毫,反倒重新凝出寒霜,竟將韓百屠的左掌牢牢縛住!
“這不可能!”韓百屠不再淡然,心中大驚,他再度凝出血珠,悍然破冰,而後撤筆倒退,難以置信地看着靈瀟。
只見靈瀟雙眼無神,臉色雖然冰冷卻猶如行屍走肉。
她見韓百屠後撤,未作停滯,繼續持劍欺身攻來。韓百屠雙手齊動,再不敢大意,忙見招拆招,心中暗自思忖:“她雖然殺氣騰騰,但雙眸之中毫無神采。方纔右邊肋骨被我盡斷,竟也不知痛楚。莫非……”
“三尸丹?”韓百屠白眉緊鎖,招架之速愈漸加快,但仍是遊刃有餘,“只有三尸丹可令人如此,不知痛楚,神采無存。是誰給她下的三尸丹!”
想及此處,韓百屠勃然大怒,怒火中燒。汲魂筆亦是會意,血芒陡增,筆鋒疾點,點在孤泠劍身之上,令其驀然偏轉。
靈瀟見狀,身子微偏,雙腿蹬住韓百屠的雙臂,借力騰起,一個鷂子翻身,堪堪躲過了這道自汲魂筆鋒激射而出的血芒。
“喝!”
騰空之際,周身破綻最多。韓百屠怒喝一聲,以汲魂筆爲媒,牽出數條血弦,刺入靈瀟周身的四處大穴之中,封住了她體內的靈力,也順便將她牢牢束縛住了。
孤泠脫手,掉落在地。靈瀟面無表情,渾身已被鮮血染紅,仍不知痛。
韓百屠走至靈瀟身前,見她雙眸仍無絲毫神采,面色有些不忍,自語說:“師妹……到底是誰如此狠心,竟餵你吃下了三尸丹。”
靈瀟的目光隨着韓百屠的移動而慢慢偏移,仍舊面無表情。此刻的她,已經淪爲了一具沒有任何思想的活屍。
韓百屠繞着靈瀟走了一圈,無奈地嘆了口氣,說:“罷了。三尸丹無藥可解,而且此毒早已侵入你的臟腑。師兄如今能做的……只能幫你從中解脫了。”
說罷,韓百屠舉起汲魂筆,閉上雙眸,刺入了靈瀟的眉心。
筆身末端小葉熠熠閃爍,靈瀟的肉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起來。血氣漸漸涌入筆內,靈瀟雙眸微閃,煥出丁點神采,卻是默默地閉上了雙眸,嘴角微勾,似解脫,似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