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閒俯下身來,見桌上血字,乃是一個繁體的‘筆’字。
他沒有細想,忙問小嬰:“筆?筆?我記得,老爹說我曾被一支筆救下?”
“嗯,當時我的靈力雖然還未完全恢復,但也能聽見你們說的話,的確是這麼說的。”
易閒一驚,思緒登時攪成一團亂麻,說:“那,屠汀之人會不會是……那支筆的主人?”
“不太可能吧?您好生想想,若那人真要屠掉這,又爲何要救您?”
易閒雖覺有理,但仍被怒意支配,使勁搖着頭,說:“不管了,我得先找出那支筆的主人是誰,這是目前唯一的線索,絕不能讓它溜走。”
說罷,易閒未等小嬰迴應,忙拉住了韓嬌的手,往外走去。
“哎?你幹什麼呀?你不管你父親了麼?”韓嬌一臉驚訝,卻也沒有掙脫,任由易閒拉着。
走了幾步,二人剛至門外,易閒便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轉過身來,看着韓嬌,說:“韓姑娘,那夜你怎麼突然不見了?”
聽易閒問起此事,韓嬌忙撤回手,恍然大悟,拍了拍額頭,說:“噢!你說那天晚上呀?我被我師父救走了,就是剛纔坐在你旁邊的那個老頭子。”
易閒一聽,便覺有戲,忙問:“那……我想再問你個問題。”
“你說,只要本姑娘知道,就絕對不會瞞着你。”
“謝謝韓姑娘。”易閒臉色一喜,頓了頓,繼續說,“那天晚上,我被狂漢打成重傷。後來聽我老爹說,是一支毛筆救了我,毛筆的末端還有一枚葉子的印記……”
“等等。”未等易閒說完,韓嬌伸出手來,打斷了易閒的話頭,說,“這個事情我知道,我求了師父好久,他才肯出手救你的。不過,你可別急着謝謝我,我師父救你是我師父的事,我救你是我的事,咱們倆現在是扯平了,但你還欠我師父一個恩情,知道麼?”
“好好好。”易閒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從地上隨手撿起一塊石子,忙對韓嬌說,“那,那你快帶我去見你師父,我也可以向他老人家道聲謝。”
“哎呀!好啦,真拿你沒辦法,剛纔那老頭明明就在你旁邊,還得拐彎抹角地麻煩本姑娘,跟我走吧。”
說罷,易閒便老老實實地跟在了韓嬌身後,也將這塊石子順勢揣進了兜裡。
…………
未幾。韓嬌帶着易閒跑到了韓百屠身前,魂戾卻已不見,想來是被韓百屠收進血玉扳指中了。
韓百屠見二人跑來,面色微驚,說:“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這麼匆忙?莫非是靈禹宗的人來了?”
韓嬌撫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直到她捋順了氣,才擡起頭來,看着韓百屠,搖了搖頭,說:“沒有,只是這小子想見見您,說要對您道聲謝。”
“呵。”韓百屠輕嗤一聲,把目光移至易閒身上,說,“少跟老夫來這套。”
易閒愣了愣,擠出一抹笑容,看着韓百屠,畢恭畢敬,說:“小子姓易名閒,謝過前輩之前的救命之恩。那夜若非前輩出手,小子的性命可能早已不保了。”
韓百屠擺了擺手,有些不耐煩,說:“那你也別謝我,我可是血宗長老,你就不怕我對你另有心思?再說了,你們靈禹宗一向視我血宗爲死敵,恨不得啖我肉,飲我血,又怎會對老夫低聲下氣?”
易閒倒吸一口冷氣,臉色微驚,卻也有些尷尬,忙說:“前輩莫要誤會,晚輩做事一向會分清對錯,哪怕前輩是血宗之人,這救命之恩亦不得不報。再說了,血宗是血宗,前輩是前輩,若是混爲一談,未免有些無理取鬧。您說是不是?”
“噢?”韓百屠臉色微變,輕捋頷下白鬚,看着易閒,說,“你的意思是,要把我與血宗分開而論?”
此話一說,易閒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但一旁的韓嬌卻是臉色一變,忙拉了拉易閒的衣角。
易閒別過頭去,看了韓嬌一眼,想她使去一個讓其放心的眼色,而後又把目光移了回來,十分認真地看着韓百屠,說:“晚輩正是此意。”
“哼!”
韓百屠驀地冷哼一聲,雙眸乍出寒光,渾身殺意散出,盡鎖於易閒。
威壓襲來,易閒心裡一驚,雙膝一軟,忙跪於地,額上冷汗涔涔而落:“晚輩,晚輩說錯了什麼?”
見易閒跪下,韓百屠則甩了甩袍袖,轉過身子,收回威壓,不再去看易閒,說:“你說的的確沒錯,但老夫卻是誓與本宗共存亡,最見不得有人將老夫與本宗分開而論。”
“這……”易閒汗顏,本以爲是在拍韓百屠的馬屁,卻是拍在了馬腿上。
“好了!若是平日裡有人敢跟老夫這般說話,早就身首異處了。今兒老夫心情好,不跟你計較,快滾。”
“前輩……”
“你再囉嗦,休怪老夫取了你性命!”
說罷,韓百屠轉過身來,直視着易閒,只見其袍袖一揮,一支暗沉無光的毛筆憑空出現,懸於其身前,筆鋒似血,猩紅駭人。
見毛筆出現,易閒心中大驚,他眼珠急轉,卻又心生一計,與小嬰說:“小嬰,我看這也算歪打正着吧,既然此筆已現,我定要問個清楚。”
未等小嬰迴應,易閒掏出懷中那粒先前拾來的石子,朝韓百屠擲去!
韓百屠眉頭一擰,顯然沒有料到易閒竟然向其擲出暗器,忙以毛筆御之。
“你當真活膩了麼!”
筆鋒輕顫,猩紅流光一閃即逝,穿透石子,將石子絞成齏粉,擊在易閒身旁,留下了一個極小的洞。
“師父!”
一旁的韓嬌見狀,忙擋在易閒身前,看着韓百屠,秀眉含慮,連連搖着頭,說:“師父,您別傷他!這小子不諳世事,口無遮攔,還望師父息怒,留他一條性命!”
“哼!”韓百屠冷哼一聲,收筆入體,臉上盡是怒意,索性別過頭去,不再去看易閒。
韓嬌鬆了口氣,忙轉過身子,伸手扶住了仍舊半跪在地的易閒。
“呀!”
韓嬌驚叫一聲,沒料到易閒竟會猛然掙開,登時讓她摔倒在地。
韓百屠聞聲,忙轉過身子,卻看見了顫抖着起身的易閒。
此刻的易閒,雙眼血紅,殺意盡顯,額間印記忽閃忽現,猶如一頭喪失理智的野獸。
“是你!是你下的手!是你!是你殺了這兒的所有人!”
韓百屠並未驚慌,倒是勾起一抹笑容,看着易閒,饒有興致,說:“有趣,老夫殺人從不需要理由,想殺便殺。就算這兒的人都是老夫殺的,你又能奈我何?”
“老夫已給過你機會,是你不珍惜的,怪不得老夫。”
“師父!”
“嬌兒你退下!”
話音一落,易閒怒吼一聲,出手毫無章法,朝韓百屠撲去!
韓百屠冷哼一聲,連筆都未喚出,袍袖輕卷,五指成爪,竟將易閒凌空攝住!
“不自量力!”
說罷,未等易閒反應過來,韓百屠便化爪成掌,一掌劈在易閒脖頸之上。
易閒只覺頸上一疼,兩眼一黑,摔落在地,暈了過去。
韓嬌見狀,忙扶住已昏的易閒,看着韓百屠,目中含淚:“師父!您爲什麼要殺了他!”
韓百屠歸靈入體,搖頭輕笑,說:“傻姑娘,老夫只是讓他暈了過去而已,你這麼在乎他,老夫又怎會輕易取他性命?”
“這下也罷,順便讓這小子冷靜冷靜,咱們就先離開這吧。”
韓嬌一愣,忙收住眼中淚花,探了探易閒的頸脈,見真如韓百屠所說,這才鬆了口氣。
“好了傻姑娘,咱們先離開吧,別耽誤了事兒。”
“哦。”韓嬌應了聲,跟在韓百屠身後,兩人騰空而起,離開了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