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八年四月二十四日,一大早我就接到了老四的聖旨,讓我擺出全套儀仗代表他去怡王府探望十三。老四的聖旨讓後宮朝堂的衆人表明我並沒有失去聖眷,以前也不是被圈禁,是真的養病去了。當然這一官方說法有幾個人相信就不在我的考慮之中了。圓圓從知道能出去的那一刻就開始忙東忙西,一會兒說要把景仁宮好好打掃修飾一番,不能讓替他人把景仁宮給看扁了。一會兒又忙着爲我準備去怡王府要穿的衣服,太豔了不行太素了也不行。一會兒又想起來還要準備探病的禮物,雖說我是代表皇上去的,可我作爲嫂子的那份也不能沒有,畢竟我和十三關係不錯。
悠閒的吃過午飯,看着圓圓把一干下人使喚的團團轉,我於心不忍“圓圓,時辰差不多了,去讓他們準備儀仗我們出發吧。早去早回不耽擱事兒。”
“格格,小德子先不是說四阿哥要過來接您麼?不再等等?”
“不用了,弘曆估計忙得很不用等他,我們自己過去。你和小平子跟我一起去,桃紅留守景仁宮。”
“。我這就去通知他們。”
由於今兒是代表老四,所以給我安排的是貴妃儀仗。隊伍拖了一長串,前前後後加起來差不多好幾百米。我坐在貴妃鑾駕中晃得頭暈,這還是在北京城,要把這玩意弄到城外那些土路上我估計心肝兒都可能給抖出來。本來小半個時辰的路應給走了一個時辰多,就着速度據說還是快了。大家都知道老四因爲十三的病心情很不爽,所以儀仗隊是加快速度前進,誰也不敢拖拖拉拉的找不自在。
下午兩點十分,我站在了怡王府的大門口。兆佳氏要照顧十三。所以帶隊接駕地是弘昌和弘皎。至從弘暾死了以後,怡王府裡就他們兩個大一些的阿哥商量着辦事。現在十三躺牀上,兆佳氏天天不離身的照顧十三,怡王府也就靠這兩個孩子撐着。
“臣弘昌(弘皎)恭迎熹妃娘娘。”
等他們行完禮我示意小平子扶他們起來,這個禮我是必須要受的,因爲我代表的是老四。“不用多禮。你們阿瑪怎麼樣了?本宮想去瞧瞧。”
弘昌立馬舉步上前“容臣爲娘娘領路。”
我頷首示意。領着一長串太監宮女走進了王府內院。後面那一串都是老四賞賜的物什。到了十三養病地院子,就看到兆佳氏等在門口接駕。受了禮後,我拉着兆佳氏的手直覺得一陣心酸,兩年不見她好像突然一下子老了二十歲,兩鬢的白髮看起來很明顯。瘦的一陣風到能吹到。想想這幾年她先是喪子接着又要喪夫,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覺着說什麼都是假的,憋了半天我才吐出一句話“弟妹,苦了你了。”
兆佳氏眼裡含着淚“臣妾不苦。只要王爺能夠好好地。再苦臣妾也覺得值。萬一王爺挺不住。臣妾只希望跟着王爺一起走。那就是天大地福氣。哪來地苦。”
我一聽嚇一跳。趕緊勸道“弟妹不要多心。十三弟一定挺地過去地。只是弟妹萬事都要想想孩子。弘曉他們兄弟還指望着弟妹。皇上不方便。就讓我來看看十三弟。你瞧瞧皇上把李衛他們推薦地民間杏林高手也給派來了。不是說這幾年給十三弟瞧病地是一位民間高手嗎?或許他們湊到一起會想起什麼古方來。”
“臣妾叩謝皇上恩典。倘若沒有皇上又是太醫又是藥材地賞賜。王爺怕是撐不下去了。王爺如果看到娘娘來了。指不定多高興。王爺一直就念叨着娘娘。娘娘先請。”兆佳氏推開門讓我先行。
我毫不客氣地穿過前廳。無視諸位太醫地參拜。直接繞過屏風掀開珠簾進入裡間。(覺得熟悉嗎?老四地養心殿寢宮也是差不多這樣地。)我剛踏進去就忍不住一愣。十三居然穿着朝服靠坐在牀上。看見我進來立馬站了起來。我不解地望着十三。這是唱那出?“胤祥你身體不適怎麼不在牀上躺着休息?弘[日兄](這個字拼音整不出來。五筆不會用。就這麼湊合吧。)。弘你們兩個孩子怎麼由着你們阿瑪胡鬧。也不勸勸。趕緊扶你們阿瑪坐下。”
十三推開上前扶着他地弘。靠着桌子站穩“嫂子不要怪兩個孩子。是我自己要起來地。嫂子代表皇上來看我這個弟弟。我又怎麼可以高枕牀上。這不合規矩。”
我差點眼睛噴火。沒有見過這樣地人“你四哥讓我來看你是想安慰你。不是要你病情加重。你怎麼就這麼死心眼兒。以你四哥對你地疼愛。你就是躺在牀上接聖旨又有什麼。現在最關鍵是要養好你地身體。其他地一切都不重要。”
十三笑“皇上垂憐是臣的榮幸,只是因爲皇上的愛護而違了規矩總是不好的。臣這也是盡爲臣地本份,萬不敢逾矩。”
我毫不掩飾地翻了一個白眼,實在是受不了了。算了,不讓他做完全套禮儀他肯定不會罷休。既如此早點完工對大家都好。於是我示意小平子接過圓圓捧着的聖旨,十三領着兩個孩子並一屋子人跪下。在我地授意下小平子以絕對快速的語調唸完着聖旨,十三謝恩接過聖旨以後我立馬指揮着弘[日兄]、弘把老十三扶到牀上去。
看了看十三灰白地臉,我忍不住皺眉。我招手讓兆佳氏看着十三,自己帶着圓圓去了外間。所有的醫生現在都聚集在外間,太醫院的和民間的涇渭分明。弘曆和弘晝也在這兒候着。我擺手阻止衆人的行禮,開門見山“劉院正,怡王爺的病究竟怎麼樣了?有什麼進展嗎?”
“回娘娘,臣等無能。王爺已經病入骨髓,藥石幾乎見不到什麼效果了。”這個劉院正作爲老四的心腹。忠心是絕對的,只是他這話也就說給我聽聽罷了,換了老四怕是直接就讓人拖出去了。雖然他說地是大實話。
嘆口氣“本宮知道了。”微微轉身看向一個邋遢的中年男子“良先生,這幾年王爺的身體多虧你照顧。你看王爺這病……”
邋遢中年男子搖搖頭“王爺的病本來不是什麼絕症,只是王爺自己不肯調養才成了這樣。王爺現在說是鶴膝風鬧得還不如說是心血耗盡,心脈損傷太大。草民無能。”
我點點頭“本宮知道了。諸位儘管用藥。皇上那邊本宮自會爲諸位大夫求情。”
瞭解了十三的病情,我忍不住吸口涼氣。再看到十三我好半響都說不出話來,耗盡心血,好沉重的四個字。我不知道是因該佩服還是應該恐懼,反正我四輩子加起來認識地人中也沒有幾個做得到這個程度。
“熹嫂子。其實我早就知道自己的情況。嫂子不必傷感。今兒能見到嫂子我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我忍不住瞪眼,你一下子算計了我和老四,當然沒有遺憾了“你四哥說了,他答應了你的請求。既如此你就要好好活着。不能半路撂挑子。這天下是你四哥的,可不也是你愛新覺羅家的嗎?”
十三突然看着兆佳氏“寒梅,你領着孩子們招呼諸位內侍吧。這兒讓熹嫂子幫忙看一會
大家都是聰明人,當然明白這話外面地意思。於是兆佳氏帶着一干人退下。而我則讓圓圓和小平子去了外間守着。看到就剩我們兩個人,我忍不住調侃十三“你的膽子平時不是挺小的。怎麼這一次那麼大膽。你四哥臉又氣又急好幾宿都沒有睡,臉都青了。”
“嫂子,我這也是沒有法子。你和四哥鬥氣苦的還不是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嗎?你是沒有看到弘曆那孩子,這兩年就沒有笑過。眉頭的憂愁連奴才都看得出來。”
“鬥氣?”我冷笑“如果真的只是鬥氣你怕是第一次跑的遠遠地。說來說去你也是聖祖的兒子啊。對你家的江山看的還是重地。”
十三苦笑“嫂子。我家先輩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基業總不能敗在我們這些不孝子孫手中。四哥想什麼其實我很能理解,只是我幸運的沒有坐在那個位置上罷了,要不痛苦的就該換我了。我也是想過支持四哥的,可最後想起皇阿瑪我又退縮了。”
我點點頭表示明白。說白了就是對老四沒有信心或者說是對老四的信心沒有對康熙的信心那麼足。說起來康熙可能不是一個好父親,但是他的兒子女兒絕對是把老康當偶像。就算老四、老八、十三、十四也不例外。所以十三覺得自己老爸都沒有把握搞定的事情,四哥可能也不行。所以他用他和老四兄弟之間的感情推了老四一把。
“嫂子,四哥以後就麻煩你了。你不要和四哥慪氣,這次我算計了四哥他怕是不會原諒我。以後能跟四哥說說心裡話地也就是你了。還有十四,你勸四哥放了他吧。我們兄弟剩下地也就是他們倆了。”
我聽着十三像交代身後事一樣說個不停,不由難過的打斷他“你不還沒有到日子嗎?那麼着急做什麼。你四哥來看你地時候你親自跟你四哥說就是了。”
“嫂子。我怕等不到那一天?”
“不會。老四一向最疼你。”
“老四?呵呵。嫂子總是喜歡亂喊我們兄弟,給我們起各種各樣的外號。其實我們都知道。嫂子。你跟四哥說我去了以後把這王府改作寺廟吧。這王府恩寵太盛對後人不好……”
十三地聲音漸漸的低下去,我嚇的半死立馬撲了上去。抖着手摸了摸他的鼻子下面。還好,還好還有呼吸。叫來太醫,得到十三太過疲憊暈了過去的消息後我纔算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