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關於記載老四駕崩情況的史料是弘曆滿週歲時陳茜送來的禮物,當時她還要求我一定要熟記段話。我按照她的吩咐背下了這段話然後燒了那張紙。這麼多年一直沒有用上這份資料,要不是當年記得夠牢我都快忘記了。沒有想到會在今天晚上這樣特殊的場合突然想了起來,一瞬間我就明白了當年陳茜讓我記下這段史料的用意。
老四能夠如此準確的算到自己駕崩的日子,除了他對自己身體透徹的瞭解以外肯定還有陳茜留下的諸多資料的幫助。陳茜當年被圈禁在五臺山的時候康熙幾乎逼着她把清史稿之類的東西默寫了一遍。其實當時老康也逼問過我,只是我對清朝歷史的瞭解全部來自電視和小說,準確性實在不敢保證。而且我知道的幾乎都是特別重要的大事,至於小事細節之類的一概不知。老康在試探了我幾次以後發現我說的情況屬實,再加上有陳茜這個專業人士在旁邊我說不說也就無所謂了,於是老康後來也不再跟我討論這些問題。所以陳茜究竟告訴了老康多少東西怕是隻有她自己才清楚。
但是老四今晚的表現讓我肯定至少雍正朝的歷史陳茜說的差不多了。我們一個宿舍住了好幾年,彼此的水平大家心裡都是有數的,陳茜也知道我的歷史是個半吊子。老四什麼時候駕崩的我估計知道,但具體到那一天幾點鐘什麼的我肯定不知道,更不要說史書上的詳細記錄了。我估計陳茜把雍正朝地大部分歷史都詳細說了出來,但是她又擔心我知道的還沒有老四詳細怕我以後被老四欺負。所以她送了那樣一份禮物給我。老四的死在歷史上是有名的謎團,我知道這份禮物還有一個作用,那就是陳茜在暗示我可以在合適的時機幹掉老四,如果我被欺壓的太狠的話。
老四見我半天不說話“怎麼了?真的很累了嗎?”
我搖頭“不是。我只是在想陳茜當年留了多少東西給你和皇阿瑪。有些事情你瞭解地比我還詳細啊。”
老四一訕“據說這是八弟妹和皇阿瑪的交易。皇阿瑪對八弟妹並沒有過份逼迫。所以朕知道的事情多一些是理所當然的。朕先不就說你和八弟妹是不是一樣地麼?”
我恍然大悟,看起來大家都知道這件事就我一個人不知道。難怪陳茜對我一直滿懷愧疚,我還以爲是因爲穿越的事情她內疚了呢?原來是我自作多情了。嘆口氣,算了吧,人都走了我現在還能計較什麼。只是我看人的眼光實在是不怎麼樣。我看的比什麼都重要的友情終究比不過陳茜追尋了兩輩子地愛情。被人揹叛的滋味我也不是沒有嘗過,只不過在同一個人手裡被賣了兩次,終究意難平呀!
想起以前的遭遇,我突然想起來老四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出爾反爾怕是家常便飯的。他答應我的事兒顯然也不是很可靠的。於是我再一次重申他對我的承諾“你答應過我不會告訴弘曆我不是真地鈕祜祿氏,希望你能夠信守諾言。我希望這個秘密以後再也沒有人提起。你答應過的。”
老四皺眉“朕不是言而無信之人。只是朕不說,你不說就不代表弘曆不會知道。你不要忘記老十四也知道這件事兒地。還有當晚的人那麼多,誰又敢保證朕地哥哥弟弟們沒有把那些秘密留下來當傳家寶呢?”
“只要不是你說的,別人地話弘曆不會輕易相信的。”
“既然你如此自信。朕也沒有好說地了。”
我輕笑。我不是自信。而是堅信弘曆地孝順本性。只要不是老四親口對他說地。其他人說什麼我都不怕。弘曆這孩子護短地性子會讓他下意識地選擇相信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兒。我好奇地問老四“你既然已經知道雍正年間地具體歷史。那你怎麼還把張太虛他們兩個弄到圓明園來煉丹呢?你也知道那玩意不僅沒有好處還會害人地。誒。不要拿上次地藉口來敷衍我。如果你是一點挫折就能擊倒地人。恐怕皇位輪不到你頭上。”
“朕以爲你不會再問這個問題。你確實很瞭解朕。朕既然已經嘗試了金丹地害處自然不會在服食金丹。不過朕上次給你地理由也不算假。朕地確有過那樣地想法。張太虛其實並不是煉丹高手。而是堪輿大師。你既然是龍脈地所有者你肯定知道那個鎮壓龍脈地大陣。皇阿瑪雖然說過歸還龍脈這件事是弘曆地責任。但是身爲愛新覺羅家地一份子朕不得不多操一份心。張太虛他們兩個就是查探龍脈情形地人。煉丹只是幌子。他們早就離開了圓明園去了關外。”
我看着老四。好半天才吐出兩個字“陰險。”
“朕這叫未雨綢繆。龍脈事關重大。沒有人敢馬虎。我愛新覺羅一族正面臨重要關頭。皇阿瑪和朕都會爲此全力以赴地。你知道嗎。皇阿瑪本來可以多活兩年地。”
“啊?”我悚然一驚。難道康熙也是非正常死亡麼?這可是真正地驚天大秘密呀。我急巴巴地盯着老四。八卦之火熊熊燃燒“先皇難道是被人謀害地?”
“那倒不是。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多問。對了。桃紅和小平子不能一直待在景仁宮。朕已經下旨讓他們回養心殿了。景仁宮朕讓內務府再派兩個人過去。天色不早了。回吧。朕還有摺子沒有看完。”
老四轉身離開,我沉默的跟在後面,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回了九州清宴。老四要回光明正大殿繼續工作,我則準備回偏殿休息了。走到岔路臨分開時,老四停下了腳步“這兩天兒你不用跟在朕身邊,就在房間歇息。今兒就這樣了,你跪安吧。”
我毫不意外的點頭“。臣妾告退。”
“秦全兒,明天宣召寶親王、和親王到圓明園侍疾。”
“奴才遵旨。”
我看着老四遠去的背影,無奈的攤攤手拐向另一條小道。老四不信任我,就像我不信任他一樣,所以我真的一點都不驚訝他的決定。漂泊大清二十幾年,算上四世的記憶,我的經歷不可謂不離奇,不可謂不豐富。這麼多年的人生經驗讓我更加明白“信任”是多麼艱難沉重的字眼,“信任”怕是這個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了。我的經歷告訴我相愛容易,相互信任很難。可以說信任比愛情更寶貴,更難得到。
我和老四最多是相互有好感,互相喜歡。離愛情都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更不要說相互信任了。所以我們不管怎麼相談甚歡都會留一手,這也是我和老四經常掐架的根本原因。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一日,弘曆和弘晝兄弟被召來御前侍奉。老四任然有條不紊的處理政務,召見張廷玉等大臣商量朝政。看起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發展,但只有我知道老四的身體又虛弱了一份。
八月二十二日,老四的生命力流逝突然加快了速度。於是他的身體一下子就垮了,本來一點點小毛病現在成了致命的大病。這突如其來的情況打蒙了衆人,好在還有一個穩重的張廷玉在場壓陣,他迅速穩定大家的情緒安撫了弘曆弘晝兄弟。弘曆兄弟一反映過來立馬就穩住了陣腳,但是太醫帶來了不好了消息,老四中風了。
我剛剛聽到太醫的診斷結果的時候下巴都要掉下來了。老四怎麼也不會是中風,沒有誰比我更清楚他的狀況,只是我不能開口。弘曆弘晝都認爲老四是被人謀害,要不然怎麼突然一下子病成這樣?於是整個圓明園差點被翻了過來,涉及的人數多達上千人。
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日子時(23點----凌晨1點),老四停止了呼吸。當我走到老四寢殿門口的時候弘曆弘晝的哭聲傳了出來,隨即整個圓明園一片哭聲。紫禁城的喪鐘敲醒了北京城的老老少少,耿氏,謙嬪劉氏貼貼撞撞的到了九州清宴。
我腦子一片空白的走近躺在牀上的老四,他的臉色還是紅潤的一點也不憔悴。我聽着弘曆弘晝的哭聲,聽着整個大清的哭聲,只覺得無比厭煩。我發現自己沒有眼淚,甚至沒有悲傷。上次康熙死的時候我還哭了,怎麼這次我一點都不想哭呢?人家說一夜夫妻百日恩,百夜夫妻似海深。我和老四二十幾年的夫妻,爲什麼卻一點也不悲傷呢?難道我真的沒心沒肺,無血無淚嗎?我皺着眉頭,看着老四思索。
突然感覺到有人抱住了我的腿,茫然的低下頭,是弘曆。他跪着地上抱着我的腿哭泣“額娘,額娘您不要這樣。額娘,您不要嚇兒子。皇阿瑪去了您再有個萬一叫兒子怎麼辦啊?額娘!額娘,您傷心您就哭出來,哭出來就好了……”
我看着那張不斷開合的嘴。傷心?我不傷心啊。伸手摸摸弘曆的腦門“弘曆,額娘不傷心。你皇阿瑪只是累了,他操勞這麼多年也是累了,該歇一歇了。”我真的很平靜,而且神智清醒。我很明白自己再說什麼,老四操勞那麼多年還沒有來得及享受就走了,真是不划算啊。去休息一下反倒是好事兒。可惜我的正常到了別人眼裡就是不正常了,所以我的寶貝兒子驚慌失措的火急火燎的招來了一堆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