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的人羣聲一浪接一浪，我根本聽不清屋內說些什麼。
詩兒知道我心急，忙拉着我在人羣中硬生地扯出一條路，她有妖力在身，這倒也不難！
好不容易擠到那屋內，卻是讓許多人注意到了我與詩兒。
“尋……尋月先生……”
再聽得夜見君叫我時，他的聲音早已沒了先前那喜悅，如今，聽到他的語氣竟是有着一股悲傷，憤懣。
“見君，發生了什麼？”
我不知到底出了何事，只能問他。
“沒……只是這婚事怕是難成了……”
他的語氣很沮喪，我知道這份打擊對他來說有夠重的。
“哼，不成便不成，是我夜家福薄，攀不起你賀家；見君，你那沮喪的樣子給誰看的，夜家男兒，這點打擊都受不了嗎？”
“娘，我……”
“住嘴，記住了，夜家後人，可殺可剮但絕對不能低三下氣，咳咳……”
夜夫人開始劇烈的咳嗽，因爲這激動的話，怕是將她身上的舊傷牽扯。
詩兒早已探上前，爲防夜夫人有什麼大礙。
“丫頭，你又是誰，老婦可沒見過你啊。”
“夜夫人，我是與先生一起來的，是你家兒子的朋友，你快別動氣了，坐下讓我瞧瞧。”
“哦……原來是這樣，相比這位便是你口中的先生吧！”
夜夫人的話顯然是問我。
我頷首示意，道：
“晚輩長安尋月見過夜夫人。”
“唉，莫多禮……莫多禮，只是今日倒是讓你們見笑話了。”
夜夫人雖這麼說，可語氣裡卻是有股說不出的倨傲，絲毫沒有因這笑話而覺得羞愧難當。
便是這份氣度讓我也對夜夫人微微佩服。
“既然夜夫人你家有貴客，那我與夫人也就不打擾了，告辭！”
“不送！”
夜夫人態度如此決絕，我知道這開口的中年男子想必便是那賀家老爺。
我沒開口，是自己不好插手這件事情。
“哼，本以爲是個金龜婿，哪知道……呸……”
這刻薄刁鑽的聲音卻是讓我感到不喜，想來便是那賀老爺的夫人了。
“賀夫人，你賀家不過是城有一間商鋪便如此目中無人，你是不把我夜家放在眼裡嘛！”夜夫人大怒，哪裡知道對方臨走時竟會口中如此語氣，實在可恨！
“夜婆子，我賀家是有一間商鋪，可也比你這破茅廬好；之前，見你兒子是城內知名捕頭，配我家丫頭倒也可以，可如今你這兒子不知道哪根經搭錯了，竟是離了那公職，哼，如今你們這窮酸模樣也還想娶我家丫頭，真是癩蛤蟆不知天高地厚。”
“你……你……咳……咳……”
賀夫人的話尖銳至極，讓夜夫人氣血攻心，咳嗽不斷，那聲勢頗爲嚇人。
“娘……你怎麼？”
夜見君的心情本已是糟糕到了不能再糟糕的地步，如今看到自己的孃親出現這樣的情況，更是心急如焚。
“老婆子，看看你這樣子，怕是活不長了。”
“你住嘴！”
夜見君終於怒了，這些事情將他心本就堵得死死無從發泄，而他又刻意壓着，如今爆發出來竟是令周圍陷入一片安靜。
“是我夜某沒那福分，還請回去告訴賀小姐我夜某高攀不起你賀家……滾！”
那一滾字吼出，似是用了他一身力量，直讓人耳膜發疼。
他畢竟做過幾年捕快，這一開口身上難免有幾分威懾，唬住衆人尚也可以。
可是，那賀夫人卻是惡向膽邊生，張開又道：
“鄉親們看看啊，這人脾氣這麼大，一點禮貌都沒有，這幸好是我賀家斷了這婚約，不然啊，指不定我家那女兒嫁過來要收多少苦，鄉親們你們可都得給我評評理啊！”
賀夫人的牙尖嘴利便是讓周圍的人都是陣陣噓聲。
“賀夫人，得饒人處且饒人，小心遭報應。”
“你又是誰？”賀夫人問我。
“我只是提醒你一句，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你這樣的人，早晚會遭報應。”
賀夫人的話的確是讓我都有些憤怒，出口不自然重了幾分。
“哼，哪裡來的瞎子，也敢我面前大言不慚，連路都看不清楚，還想教訓……呃……哦……”
賀夫人突然說不出話是因爲詩兒已經趕到了我的面前，而且此時詩兒的手恐怕正捏着賀夫人那脆弱的喉嚨。
我這次沒阻止，是我相信詩兒不會下殺手，也明白眼前的人的確是過分。
“你……你們幹什麼，放開我夫人，快放開。”
賀老爺的語氣很緊張，不過他也只得在一旁緊張，詩兒先前那鬼魅般的聲音已經讓在場的人都是驚呆。
“賀老爺，你若不開口，我這個瞎子還以爲你老早就離開了；先前，你怎麼不說話？”
所有人都知道我話的意思，先前賀夫人那般牙尖嘴利，刻薄無賴也沒見得這賀老爺開口說一句，如今，倒是緊張起來。
“你……你們在這樣我可就要報官了，放開我夫人，快放開……”
賀老爺並不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反而是擡出官府來壓制我們。
可惜，詩兒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哼，勾魂厲鬼我都見過，你那官我還會怕？”
詩兒說道，渾身氣勢放開，雖然不多，可他面前這些人皆是凡人，如何不懼。
突然，我與詩兒之間確實來了個人，細細感受下，我知道是夜見君的娘。
“丫頭，放了她吧，她這人無情無義，可我還背不起這個罵名，讓他們走，便是他們要遭報應也別在我這屋內，髒了我夜家的一磚一瓦也是我有愧夜家的先祖。”
“哼……”
詩兒鬆手，便聽得那賀夫人不斷的咳嗽聲，更是再也不敢多言一句。
她很清楚，先前那種死亡逼近的感覺，她不過是個貪生怕死的市井凡人，在死亡的威脅前，卻是安靜得不能再安靜。
賀家人灰溜溜地走了，可圍觀的羣衆還沒有散去；本是來沾喜的他們卻是碰上這麼一出鬧劇，想到這我倒是佩服起了夜夫人的氣度。
“諸位，今日夜家讓大家看笑話了，掃了大家的興，對不住了。”
“沒有、沒有……”
“夜大娘，你也彆氣啊，那賀家本就名聲不好，見君沒娶那孩子，倒是正確的。”
“是啊、是啊……”
周圍都是勸解起來。
“各位，既然已經沒事了，那就先回吧，老身累了……”
夜夫人的語氣的確變得很疲憊，她的這種變化讓我隱隱有些不安，詩兒更是攥着我的手突然用力。
我不明白，詩兒在擔心什麼？是在擔心夜夫人的身體嗎？
衆人散去，夜夫人讓夜見君掩了門扉，剛掩上，我便覺得詩兒飛奔去，緊接着便是夜見君心憂的聲音響起：
“娘……你怎麼了……你怎麼了……娘……”
夜夫人的身體似乎真的很不樂觀，詩兒先前的舉動我也徹底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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