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崗的風獵獵吹過,吹亂我額前碎髮。
詩兒的手輕輕在掠過我的額前,爲我輕輕撫平那紛飛的碎髮。
“先生,那人真的會來嗎?”
“會吧……”
我不能確定,血珠在那人的心裡到底有怎樣的誘惑;我唯一能做的便是猜,猜測這血珠對那人來說有着足夠的吸引力。
“那一定會是在今天嗎?”
“我告訴了他,若今日不來,我便會離開,天涯海角這麼大,再見本就難,我想如果血珠對他有着足夠的吸引力的話,他會來的。”
“是嘛……”
詩兒的語氣裡是帶着疑惑的,他到底會不會來如今在我的眼裡也是一個疑惑。
風,逐漸得大了起來,感受着帶着涼意的風以及周圍開始變得涼快起來的空氣,我知道過不久怕是會變天。
等了很久,一切都沒什麼變化,除了時間在悄無聲息的離去。
或許,他不回來了;
或許,這血珠在他眼裡根本不值一提。
“詩兒,看來我們猜錯了,走吧!”
“哦……”
我的心情有些低落,如果這一次他還沒有出現,以後我又該去何處尋他,難道我與他的恩怨便只得這般懸着,難以解決?
我與詩兒轉身已經準備離去,兩人的面色卻是齊齊一變。
來了,那洶涌的氣勢正從我們二人身後呼嘯而至!
“找死!”
詩兒已經竄到了我的身後,渾身妖力展現,澎湃妖力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牆,那滂湃之勢遇到詩兒的氣牆便只得無疾而終。
“好強大的妖力,沒想到你竟然是妖!”
他的聲音我雖只聽過一次,卻根本忘不了,這是這個人,這個第一次讓我恨不得將其挫骨揚灰的人。
“何人,如此鬼鬼祟祟地做什麼?”
詩兒呵斥,那人的隱蔽手法卻也高明,竟沒讓詩兒發現。
“哼,是你們要見我,怎麼如今卻連我是誰都不清楚了?”
“是你……”
詩兒自然猜出來人是誰。渾身澎湃妖力奔涌,便是想要將那人給揪出來。
可那人隱蔽身形的方法顯然不是一般人可以看破,詩兒也沒有尋到那人蹤跡。
但是,我尋到了。
他的身法的確很高明,可以瞞過許多人的眼睛,但是瞞不過我,因爲我是瞎子,我對周圍的感知從來不是靠眼睛。
“道長,既然到了便現身吧,鬼鬼祟祟的躲着,又有什麼必要了?”
“我真的懷疑你是一個瞎子嘛,爲什麼給我的感覺總是不對了。”
道長在我與詩兒的不不遠處現出了身影,他開口卻給我這樣一個難題。
“道長,我是不是瞎子難道還不夠明顯嘛。”
“明顯,太明顯了,可有些時刻睜開眼睛的人未必有你這個瞎子看得透徹。”
“或許吧,這世界從來不是該用眼睛去度量的,不是嗎?”
道士突然大笑了起來,笑聲很大,微微有些刺耳。
“瞎子,你還真是一個有趣的瞎子,可惜啊,你我終究不能是朋友。”
“是啊,你我終究不能是朋友。”
是他讓蘇然消散,也是他讓將軍離世;是我毀了他的道觀鬼林,也是我奪了他的血珠。
我與他是敵人,是未曾見過幾面卻已經將仇恨濃烈到不能化解的敵人。
“血珠了,你應該會將它保管得很好吧?”
他沉默了片刻問向了我,果然,血珠在他的心裡分量是極重的。
“自然,這是你煞費苦心才煉製而成,我又如何可以將它損壞了。”
“你讓血珠的在你手上的消息在城內傳得滿城風雨,不就是要見我嘛,如今我來了,那麼交出來吧!”
他倒是霸氣,可我拼什麼要這麼做?
我失笑:
“我只是讓你知道血珠在我的手上,何時與你說了要將血珠給你,你莫不是自作多情了些。”
“自作多情也好,胡亂臆測也罷,今日這血珠我要定了。”
他已向我走來,每一步他在地上我耳邊便會響起一道沉悶之音,他的實力的確不俗。
“再進一步,死!”
聲音寒徹如冰,詩兒早已換了一副面孔,渾身凌厲氣勢如刀,掩護着在她身後的我。
“瞎子,你雖瞎可本是不小,這樣站在一個女子後面,好嗎?”
詩兒的實力不是道士可以相比的,道士很清楚,所以他想要激將法激怒我。
“住口,你膽敢再進一步,我便讓你暴屍於此!”
我的手準確地搭在了詩兒的肩膀,這動作早已熟練。
“詩兒,他說的對,何況這恩怨本就是我與她的私人恩怨。”
“先生,他的實力……”
“實力不能說明一切,先生相信自己可以做到,詩兒不相信先生嗎?”
“這……”詩兒在猶豫。
我知道詩兒是願意相信我的,可她也相信自己的直覺,我對上那道士的確可能是勝算不會太多。
她擔憂我的安全。
“詩兒,你知道先生的心裡本是有芥蒂的,若不是親手將這恩怨瞭解,我想先生的心遲早會因此而喪失本性的,你知道修煉一途,心性的重要性。”
詩兒自然清楚,甚至比我都清楚那其中的厲害。
“好……”詩兒終於妥協下來。
在路過我時,詩兒那弱不可聞的聲音卻又清晰響在我的耳邊:
“先生,待會若是有什麼不對,你便喚一聲,詩兒都在。”
“嗯……”
有時候的感動會來的很突兀,詩兒的話讓我心裡一暖,想說什麼到口卻只有嗯。
無言,有時候恰恰最有言。
山崗的風開始有些急了,風中的溼意越來越重。
我知道,大雨快要來了。
“你多次與我爲難,究竟爲何?”
“上溪村,亂葬崗,你親手葬送了我愛的人。”
我承認了,蘇然曾是我愛的人,到這個時候我纔敢對自己說,我愛過她。
或許,我也是個懦弱的人!
“原來是這樣,看來你我的確該是仇深似海啊!”
“是的,仇深似海……”
還有什麼可要說的嗎?我想沒有了。
彼此都沉默,他肯來,定然是血珠在他的心裡分量頗重,新仇舊恨,我兩人今日便是得在這裡一一算清了。
“起風了,很大的風。”他突然道。
“是啊,好大的風……”
風已至,雷雨又還會有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