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雲頂足有千階石道,扶搖向上,恢弘無比。
一名女子邁着欣躍的步子,在石道中悠然而行。
“沒想到祖地決策讓本宮前來交接牧安府,倒是撿了個不小的便宜。”秦若依喜不自勝。
“若依大人可是長髮侯心裡的紅人,如此安排想來也是那位公子從中干涉。”
秦若依嫣紅的嬌脣揚起,腦海中浮現出了那位美男子的面容。
“長髮侯公子。”她心神嚮往,胸口不由起伏。
赦靈家自古以來便是這片地天最強大的勢力,雖後來分裂爲三大勢力,共稱三靈門,但赦靈家的地位一直穩固首位。
在如日中天的赦靈家中,有兩類人是不可冒犯的。
一類是先天懷有神相,繼承了太古血緣力量的天選人,他們生來便高人一等,是爲絕頂天驕,有望重現世家在太古時期的輝煌。
另一類則是戰名顯赫,在赦靈家譜中記有絕跡的地選人,乃是世族的巔峰力量。
那位長髮侯,則是地選人之一,傳聞他長髮及腰,樣貌絕塵,是絕美的秀然男子。
能夠在地選人中留名者,往往創下過絕世的壯舉。
他能夠成爲地選人,自然也有顯赫的戰名。
已知記錄的功名,長髮侯的名號已刻下十餘,其名遠揚。
不論是征伐或是平內,長髮侯皆是一位果決的英才。
思念着那位公子的秦若依,不由臉頰微紅。
“如果真是公子安排,那小女子還真是榮幸呢。”她癡笑。
一旁的王埂諂媚地附和道:“若依大人本就是世族中有名的美人,想來要不了多久,就能受到公子的邀約了。”
美人配美男,那場面,甚是香豔。
“哼,你不過只是小人得勢罷了,去替本宮納了牧安府先。”秦若依口中雖是輕蔑,但並沒有責難之意。
“得令,小的這就去安排,九座靈山一定原封不動給大人搬去。”
支去王埂後,秦若依愜意地揉了揉酥軟的香肩,一手挽過了身後的一名少年。
是了,她自踏入牧安府以來,身後一直跟隨着兩名怯生生的少年。
若是尋常人見了,或許會認爲兩人只是普通的隨從。
但瞭解秦若依的人都知曉,此女並不潔身,喜好男寵。
這兩名少年,正是她新納的寵僕。
千階石臺,雲頂之上,一番超然的景幕。
秦若依臉頰微紅,宛若癡女般嗅起了少年的脖頸。
“得快些下山,實在難耐。”
她扭捏着身姿,望向千級石臺下方。
驟然間,她眉目緊緻,盯住了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穿過重雲,穿着一身簡素的衣袍,髮絲披散,就那樣隨意地邁着步,卻是不緊不慢。
面容不着修飾,純然的五官,輕柔的表情,地天彷彿寵幸着這道身影。
他停住了,輕輕擡首,對上了秦若依的眼神。
“嘶...”
與那道目光對上的瞬間,秦若依口中不自覺呼出一口冷氣。
她驚悚,連忙揉了揉雙眼,再次看去。
那道身影還在前行,就彷彿從來沒有與她對上眼,只是在前行而已。
“不可能,這決然不可能...”秦若依捏緊了拳頭。
她愣住了,直勾勾盯着上山的那人,直到他掠過自己的身旁,卻是沒有正眼看過她。
秦若依目送着他去往雲頂,心情跌落到了極點。
若是看得不錯,那道身影,正是已經身死,早被黑棺出殯的——秦牧安!
就連他身上披着的衣袍,都是出殯時安置的簡衣。
光天化日,見了鬼了!
“隆隆...”
秦牧安撐開大門,一步邁入殿宇。
出乎意料,理應熙熙攘攘,繁鬧非凡的正殿,此時卻是死寂萬分。
首席寶座之旁,一位老者呆坐着,愣愣地望着手中的一張精紙。
“江老。”秦牧安試着呼喚。
老者全身一整,驟然擡起頭,渾濁的雙眸中瞬間涌出驚喜之色。
轉瞬之間,言語寂然,兩人竟是都沒有再開口。
過了許久,秦牧安定了定神,扶起了江老。
“江老,發生了什麼?”他問道。
老總管枯木般的老手緊緊扣在了秦牧安的雙臂上,彷彿是在確認着,面前站着的的確是府君大人。
他喃喃癡語,萬分感慨。
“老奴罪該萬死,沒能守住府君大人的底蘊啊。”江老嘆息。
旋即,他將秦若依奉赦靈家之命,前來交接牧安府一事全盤托出。
秦牧安靜立着,將這一切收入心神。
知悉來龍去脈後,他恭敬地點了點頭,沉坐在首席之上。
雲頂宮宇,空無一人。
秦牧安輕輕叩擊着身前的桌案,道:“江老,替我取傳音筒來。”
牧安府內外,衆人來往,收納行李物件。
被“欽點”來交接府內事務的王埂逍遙自在地踱着步子,穿行在大道中。
“喂,靈植園那邊割得怎麼樣了,日落之前全部裝車帶走!”他呵斥道。
“搬山人後日便到,都給我麻利點,把靈山上的陣法什麼的全拆了。”
“孃的,懶懶散散的,動作快點!”
這世間的小人分許多,有人抓握住機遇,飛黃騰達,步步高昇。
也有人飛來橫喜,一步登天。
王埂自然是屬於後者,本是惡土裡苟延殘喘的難民,好容易在牧安府混了個雜役,此時又偶得提拔,一躍而起。
先前在牧安府中當雜役的時日裡,王埂也是這般被人使喚。
如今小人得勢,自然是不能放過這風光一把的機會。
“你,過來。”
街頭一角,有車馬經過。
王埂笑吟吟地走上前,掀起車馬上的篷布,赫然是一大袋美玉珍寶。
“老子記得你,密庫總管手下的馬伕,平日裡沒少藏私吧?”
馬伕心中大驚,連忙掩住了篷布:“王大人,此事好商量...”
“好說好說。”王埂伸出手,笑道,“府內肅清,大家都要討個生計,只要你機靈點,爺保你相安無事。”
說罷,他從腰間抽出一塊麻布,卻是一口不小的袋子。
馬伕臉色一凝,旋即匆忙捧起車馬中的珍物,大把灌入袋中。
“算你有點眼力見,日後有什麼好處,爺會提拔你的。”王埂樂道。
肅清牧安府,卻是暴露了整座洞府駐地的腐敗。
不論府內還是駐地中,所有人都收到了肅清之令,要趕在半月內收拾好一切行當,尋找出路。
對於赦靈家而言,這片駐地的價值並不起眼,唯有那九座靈山值得看重。
而在祖地決策的暗意下,這九座靈山已有了歸屬。
搬山人已趕在路途中,將準備動用秘法,橫移大山。
這一切,都被雲頂之上的秦牧安看在眼裡。
他從容地收起觀納地天的法器,一手端起傳音筒。
“傳我令意,撤銷肅清牧安府之命,本府君安然存世,誰言我身死?”
宏音遠揚,響徹九天!
來自雲頂正宮的傳音在牧安府駐地震盪,發出陣陣激盪。
蒼穹之中,隱隱有道影浮現,向地天發出悠然道音。
秦牧安的身形浮現,頂立地天,俯瞰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