勁風呼嘯,衣袍震獵作響。
戰舟踏虛空大陣而行,橫穿層雲,攪動蒼穹。
惡土之上,萬靈崩騰,唯恐被戰舟所發覺,招致滅頂之災。
秦牧安循着記憶,在飛舟中催出地圖,指向了遠方的大城。
那是赦靈家的一處駐地,亦是他拜領府君之名後,所得的供土。
九座靈山以強大陣術搬運到此,蘊積驚天的靈韻,使得這片土地潔然。
坐落在惡土的一端,這片領域猶如淨地。
秦牧安的深邃的眸光中顯現出了那綿延的山嶽,熟悉的地貌令人心曠神怡。
“隆隆...”
戰舟緩緩落地,發出沉鳴。
大城周遭供養了許多部族村落,在靈山的庇護下,人族得以繁衍生息。
秦牧安並不打算長驅直入,這座戰舟是他從系統中抽取的,或許會被城守當做外敵拿下,引發不必要的麻煩。
他催動秘法,將戰舟收納進一片小空間,旋即擡頭望向那座雲頂之城。
牧安府,以他爲名的轄地,而他則是這片領土的府君,唯一執掌人。
雲頂之城,正宮中。
一行人匆匆邁入殿內,誠惶誠恐地兩方排開,跪地參拜。
有老者身穿錦袍,頭戴鶴冠,步步走向正宮最上的首席。
他並沒有在首席落座,而是從袖中取出一塊令印,恭恭敬敬地立在首席一旁。
大門通開,有數人背光而行,踏入殿中。
“牧安府總管,恭迎若依大人。”老者躬身行禮。
排列兩旁的衆人皆是府內管事,他們悄悄擡頭,看向殿中走入的數人。
立在最前的是一名女子,身姿超然,起伏有致,緊緻的衣裳掩飾不住嬌媚之氣,一層薄紗若隱若現蓋住了周身。
她扶着纖細的腰肢,嫣脣輕挑,如水的眉目間散發令人不可捉摸的心思。
在她身後是兩名少年,似乎略微稚嫩,怯生生張望着四周。
“老傢伙,別來無恙啊。”秦若依笑道。
總管聲音卻是毫無波瀾:“大人每次前來都要取走一些物件,這次又看上何物了?”
秦若依輕笑,悄然偏了偏腦袋,擡手問道:“怎麼,在總管的眼裡,我秦若依倒是像個打家劫舍乘人之危的盜匪?”
“府君屍骨未寒,赦靈家各勢便着急前來瓜分我府資源,羣盜之心,天下皆知,何必遮遮掩掩。”總管不動聲色地挑明道。
“嘁,秦牧安手底下的人,都跟你這般沒眼力見麼?”
女子拂動紗衣,向身後做了個手勢。
兩側排開的府管中,有一人起身,諂媚地走上前來。
“王埂?”老總管一愣,看向那人。
他記得此人,來自惡土中的一個小村落,牧安府君出遊時隨手從獸靈手中救下,安排在府內做雜役。
爲何他會與秦若依有所聯繫?
老總管蹙眉,心中似乎有了定數。
失去了主心骨,如今的牧安府已是人心惶惶,隨時可能土崩瓦解。
府君秦牧安在不朽山遇難,按照世族傳統,英年早逝,黑棺出殯,需要橫穿惡土,安葬在秘地。
看似規整統一的府邸,動搖萬分,所有人都在尋求退路。
府君身死,對於他們而言無異於是失去了生存的價值。
若不是老總管一手主控大局,如今的牧安府早已被人掀掉了最後一片瓦礫。
“總管大人,識時務者爲俊傑啊。”王埂歉笑道。
老總管背過手,冷笑道:“平日裡好生供養,居然讓府中出了外人的走狗,可笑。”
“老東西,守着你那愚忠只會害了我們,如今府君魂都歸天了,要不了多久洞府就會被夷爲平地,咱一個都別想全身而退。”王埂道。
“不過是一個狗役罷了,這裡輪不到你說話!”
老總管擡手,以威壓轟擊,直接鎮去。
身爲府君之下,整個牧安府最高掌事人,他的實力並不弱。
見此狀,王埂卻是不怯,嘴角微揚,直直立在那裡。
鎮壓之力轟擊,強橫撕裂,卻是沒能動搖他分毫。
“怎會如此!”老總管驚詫。
王埂冷笑道:“跟着所謂的牧安府君,終究是沒有出路的,老東西。”
秦若依雙手輕抱在胸前,意味深長地看向衆人。
“損費資源提拔一頭狗僕,真是奢侈。”老總管諷刺道。
“那又如何,老總管莫不是還想管到我頭上來?”秦若依冷道。
資源爭鬥,弱肉強食,自古以來的道理。
無論何時,珍物都是行走地天的硬通貨。
將資源投入給一個僕役,助其提升,或許秦若依早已打好了算盤,藉此昭示。
歸入門下,人人皆可衣食無憂,享有榮華!
“老東西,想清楚了嗎?”王埂質問道。
“哼!”老總管咬牙,嘶聲吼道,“你們想要什麼,直說便是。”
靜立的秦若依側過身,纖手饒有節奏地敲擊着小臂的肌膚,她遙指殿外,那是層層雲海。
重雲之中,靈山橫亙,交錯縱橫,佈下絕然風水。
她所指的,正是綿延的靈山!
“九座靈山,僅此而已。”秦若依平淡道。
靈山寶地,是洞府風水底蘊的基石,是此駐地最爲重要的存在。
失去了靈山的供給,此地將重歸惡土的控制,淪爲廢地。
靈氣充沛的靈土在地天中罕見,這九座靈山放眼赦靈家,也唯有秦牧安的洞府能有如此牌面。
“府君已死,念在往日共事之情,諸位乾脆與我一同歸入大人門下。”王埂煽風點火道。
衆人之中,有人起身,猶豫着走出。
“你們...”老總管擡手,蒼老的食指微微顫抖。
隨着有人領頭,越來越多的府管起身,低着頭邁入了這支隊伍。
“對了,老總管,這裡還有赦靈家祖土遣來的通告。”
秦若依纖手拂動虛空,從中取出一張精紙。
“牧安府君英年夭折,世族上下共悲,但介於不朽山動亂,赦靈家決策將牧安府供讓,限時半月,牧安府人員自行解散歸鄉。”
念罷,她將精紙捲起,丟在了殿中。
“將牧安府讓給何人,究竟發生了什麼?”老總管震驚。
“不朽山之事,誰又能知曉呢,好自爲之吧。”
雲頂正宮中,人流穿梭。
緊隨秦若依離去的,乃是昔日牧安府的各務府管。
空蕩的大殿穿過陣陣瑟風,老總管顫巍巍地撿起精紙,一遍遍確認着其中的內容。
半月內,全府肅清,靈山搬離,此地將劃歸外人。
這可是赦靈家的駐地,若說歸屬,總是歸世家所有。
再不濟,也是由族中另一位權人收納管理。
但精紙上的通告,卻是明確了要將牧安府靈土全部肅清,轉交由外族統管。
老總管癱坐在地,鶴冠叩亂,白髮披散。
“牧安大人,那日不朽山,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