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指認
此言一出，四下幾乎是立即沸騰了起來。
文武百官暗暗將此言在同僚間傳開，面上的驚詫之色遮掩不住。
雲妃這是反口了！
且聲稱是受了旁人‘挑唆’——是挑唆，而不是威脅，故而愈發值得人留意深思。
但饒是如此，大多數人的第一反應幾乎都是長春宮。
到底長春宮與太子之間的利益衝突，從來都不是秘密。
莫非是雲妃眼見事情出現了轉機，寧可舍下自身，也要護住太子，並將矛頭轉向長春宮嗎？
衆人心思各異地想着，皆在等着下文。
可雲妃接下來之言，卻是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昭豐帝看向她，半點憐憫之情都生不出來：“你聲稱自己是受人挑唆，卻還未曾言明，究竟是受了何人挑唆——”
昭豐帝對雲妃的腦回路深深地表示了質疑。
卻也不見半分體諒寬慰之色。
但若是真的，他真想撬開對方的腦袋好好瞧瞧，那裡頭裝得到底都是什麼東西。
“直到兩日前，臣妾險些喪命於另一名貼身宮女碧雲手下……她在臣妾的茶水中投下劇毒，幸被宮人及時察覺制住，臣妾才僥倖保住一條性命。”
事到如今，她甚至還無法相信這個事實。
昭豐帝沉默了一瞬，道：“說說原因吧。”
再往深處挖，已涉及宮闈秘事，他們也無意過多探究。
可瑜妃爲何要這麼做？
他手頭上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可沒心思再應付這羣人。
竟不是長春宮嗎？
突然心裡就有些不是滋味。
“起先臣妾也不曾多想，只是臣妾此前前往養心殿脫簪請罪時，身邊的大宮女當場撞階自盡，着實蹊蹺……臣妾那時便疑心，她存有異心，有意斷絕臣妾與太子後路。”
他想聽。
太子念着她的舊情，若太子順利登基，應當是對她有利無害纔對。
“……”
可震驚之後，卻覺得這個答案更多了一份可信。
畢竟這只是疑心，疑心做不得證據。
雲妃說是受了瑜妃挑唆……
說到最後，已是淚如雨下。
她說這些，不知既安能夠體諒嗎？
昭豐帝轉頭看向身側。
總不能雲妃說什麼便是什麼——空口無憑，難以令人信服。
太子究竟是倒了什麼黴?
“你說瑜妃挑唆你，有何憑據嗎？”昭豐帝居高臨下地審視着雲妃。
“孫氏？！”昭豐帝大吃一驚。
反而是玉粹宮……
“彼時東宮被污衊，臣妾見不得太子的面，心下擔憂之極，終日惶惶不安。”雲妃說話間，目光緩緩落在祝又樘身上：“臣妾自知無能，想不出法子來爲太子洗脫冤名，又因每日打探到的皆是令人恐慌的消息——遭人挑唆幾句，便想着……這太子之位不要也罷，寧可替太子認下這罪名，只要能息事寧人，免於紛爭，保住太子一條性命，便知足了。”
雲妃聲音顫顫地道。
“而後，那宮人招認，她與先前在御前自戕的宮女，皆是受了瑜妃指使，先是誘導臣妾替太子認下罪名，再欲趁此時機除去臣妾……”
她的初衷是爲了救既安。
“前去鹹福宮，將人交由司禮監細審，不可有任何閃失——”
“尚在臣妾宮中，由宮人看守着。”
不，不是那樣的。
身爲母親，就不能多疼疼自己的孩子嗎？
昭豐帝嘆了口氣，拿餘光悄悄看了一眼身邊的少年。
“這名宮女如今身在何處？”昭豐帝緩過神來，開口問道。
“諸位愛卿且都回去吧。”
這是太后事先的交待。
想知道這背後究竟藏着怎樣曲折驚人的心路歷程。
似乎並無怨恨怪責之意。
昭豐帝示意她接着往下說。
“簡直荒唐之極。”
他暫時還摸不透雲妃的意思與話中真假。
“是玉粹宮……瑜妃。”
可她等了許久，耳邊的議論聲一陣蓋過一陣，都未能從那少年人臉上看到一絲神情變動。
若雲妃指向長春宮，他反而會覺得雲妃是在撒謊——到底近來他也在暗查長春宮，很清楚長春宮與雲妃幾乎不曾產生過任何交集。
“皇上在問你話，耳聾了不成？”太后目光掃向雲妃，滿含着威壓之感。
昭豐帝斥責道：“儲君乃一國根本，你身爲儲君生母，既明知太子是被冤枉的，不設法替其證明清白且罷，竟還做出如此愚昧之舉！”
雲妃又詳細地說明了一番前後經過，言辭間不曾提及太子半字。
太監應下，立即退了下去。
文武百官皆不敢多言，齊聲應下來。
“……”
口口聲聲說是爲了保住太子，依他看，分明是先前在開元寺被行刺之事還歷歷在目，生怕自己在這場紛爭之中，被牽連丟了性命纔對吧？
聽昭豐帝用詞犀利尖銳，雲妃身形顫抖着猶豫了片刻。
有他這麼個不能走心的父皇，已是十分不幸了，竟還攤上了這麼自私愚昧的母妃。
雲妃將頭叩在地上，已近要泣不成聲。
昭豐帝轉回身，看向身後分列兩側的百官。
雲妃將頭垂下，紅着眼睛道：“是……是臣妾做了僞證，污衊了太子清白。”
他冷眼看着雲妃這腦子，別是瑜妃隨口寬慰了幾句話，她自己想多了，到頭來再怪到瑜妃頭上去——
“你的意思是，你受了旁人挑唆，做僞證污衊太子？”昭豐帝亦是聽得意外之極。
四下聞得此言多是色變。
“竟有此等事……”
做僞證污衊太子……
這讓雲妃心底莫名痛極，幾乎無法呼吸。
只有深不見底的平靜……
然而，個人動機他們可以不細問，但證據總是要有的！
大臣間低聲議論聲，眼神各異。
宮女投毒欲害雲妃性命？！
甚少踏出鹹福宮宮門的雲妃，去的最多的地方便是廢后那裡了。
但轉念一想，人的心思本就是難以揣摩的，尤其是女子之流——嫉妒眼熱，或暗中生出了嫌隙，要人性命都是有可能的。
“是臣妾愚昧無知，鑄下大錯……”
曲洵等人亦不例外。
今日的變故太多，眼下最該做的就是先回去等消息，待明確局勢之後，再作打算。
而百官剛應下，尚未來得及恭送昭豐帝離去時，忽聽得一道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
“皇上，泰安州傳回急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