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信這段時間,因爲朝中長公子林玧仁的“仁黨”勢力大不如前,秦伯也因爲故思而神傷,開始協助三相處理政事。
長公子林玧仁的府上,林玧仁算是徹底地閒下去了,朝堂上的勢力已經比不過老二了,那些可有可無的事情放了便是放了,省得看着堵心。
幕僚趙讓進了長公子的書房,發現後者正在飲酒,一副失意躊躇的樣子。
趙讓不禁皺了皺眉,不過還是上前對林玧仁說道:“長公子,那位來了……”
那位……
林玧仁一個激靈,能夠在長公子府邸如此隱晦稱呼的還能有何人,自然是自己的最大依仗。
長公子將桌案上的酒壺收起來,然後道:“南堂待見,那裡暖和。”
趙讓應了一聲。
長公子府邸南堂,已經是升起來了火爐,驅了這冬日裡的溼冷。
南堂內,一道裹着毛披的人影,見到林玧仁來了,也是沒有起身,還是林玧仁走到他的身邊,問道:“今日怎麼來了,這大雪下的都能沒過膝蓋。”
那人卻是映着火光道:“灰雀已經來說了朝堂之事,此事如此重大,王長兄爲何不說呢?”
林玧琰神色一滯道:“玧行,這件事你不在場不知道,君父嚴令禁止傳言此事,我瞧着這件事也是無用,因此纔沒對你說。”
“咳咳……”不知道是否感染了風寒,還是迎面這位王長兄這句話兄氣的,贏五子林玧行咳嗽了幾聲。
長公子扶住他,然後拍了拍背問道:“五弟,你沒事吧?”
林玧行止住了咳意,擺了擺手道:“無事。”
林玧仁也是道:“五弟,並非是王兄不明事理,你看老二那邊,邊軍有老三幫着他,現在又拉攏起來了一個老六,我的身邊就有你一個,但是你……唉!”
聽着林玧仁的這聲嘆息,林玧行也是幽幽嘆道:“王兄,五弟身負舊疾,只能在這爲你出謀劃策……”
林玧仁打斷了他,道:“五弟,我並非是要怪你的意思,而是向你說明我的處境,我也是沒有想到老二佈局害我多次……”
林玧行道:“王長兄,咳咳……咳……咳咳,公子信善謀是一方面,但是你卻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長,如今公子信看似在朝堂上一時無兩,但實則烈火烹油,想要拉下他並不難!”
聞言,長公子起了精神,追問道:“五弟教我。”
林玧行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看着林玧仁道:“難的是怎麼捧上王長兄你,過往,你誤信包榷,谷珍等人,急功近利,因此纔會着了公子信的道。”
林玧仁聞言,仔細想了想,的確是這樣,自己當初與谷珍等人每日討論的便是如何壓下老二公子信的風頭。
因此半響之後,長公子纔對林玧行認錯道:“五弟,是王兄錯了!”
看着王長兄認錯,林玧行也是點了點頭告誡道:“王長兄應該以修身爲主,你是嫡長子,只要德行不失,儲位便不會落於他人之手,朝堂之上要爭,不過爭得不是權謀,而是人心,而是爲國,這一點王長兄沒有做到,如今的公子信也是沒有做到,但公子信好歹有當年火燒晉韓氏稚山糧草大營的舊事在。”
“咳咳……咳……咳咳咳……”
言語中間,林玧行又是咳嗽了幾聲。
“謀利謀利終究是小道,謀心謀國方纔是大道,王長兄,只要你一心爲國,百姓能夠看得見,朝臣能夠看得見,君父也會看得見的,對於之下,爭權奪利的公子信就是落了下風,王長兄認爲君父會將大秦的儲位給一個爲國盡忠的贏長子,還是一個只知道爭權奪利的公子信?!”
不得不說,林玧仁雖然思謀不遠,但終究不是傻子,五弟說的這般明白,他還有什麼不明白了,一下子便是豁然開朗。
“五弟,我懂你的意思了。”林玧仁這般對林玧行說道,眼神真誠不似敷衍。
林玧行點點頭,此番過來能夠讓王長兄明白這一點,便是不虧了,
“王長兄,既然你明白了,那便說說如今你忌憚公子信哪一點。”
林玧仁想了想道:“老二如你所說,城府極深,因爲逼迫晉韓氏退兵的功勞,節制了王城衛軍的城防營,其次是如今的邊軍中,老三已經是掌握了邊軍實權,老六呢,也弄出來了什麼上林苑,兩人多是親近老二的,再者朝堂上的那些人,以往中立的朝臣也倒向了老二……”
見着王長兄說完,林玧行也是反問道:“就是如此麼?”
“五弟說笑呢,如此還不夠麼?!”
林玧行一一爲林玧仁解惑道:“朝堂四卿和上大夫可有投效公子信的?”
林玧仁搖了搖頭:“這倒是沒有……”
“既然如此,士大夫是舊制,這些在朝堂上不過是陪襯而已,是君父向老氏族的妥協,公子信不過是得叢中枯葉,王長兄又有何懼,朝堂上終究是林氏的,王長兄,老氏族還是向着你呢,畢竟你纔是嫡長子,而且公子信庇護老六的事情,雖然做的辛密,但已經是被灰雀放出去了風聲,得罪了不少老氏族,這些老氏族對王長兄不會雪中送炭,但是王長兄做好了自己的事,未必不見得他們錦上添花……”
“這麼說……”一時間,林玧仁無法消化這麼多的消息,經過思慮之後,才發現五弟完全說到了點子之上:“這樣看來,公子信的朝堂擁躉的確是疥癬之疾,不足爲患。”
“既爲疥癬,自然是需要治的,不過這些牆頭之草的人物,先不考慮也罷。”
爐火已經是使南堂發熱了,林玧行的面色也是稍稍紅潤了一些,對林玧仁繼續說道:“再議老三和老六,公子淵駐守北境,保家衛國,單單是這份表現,皇長兄就應該拋棄成見,善待三王兄,三王兄乃是忠義將才,非公子信等小人行徑可比。”
“善待老三?!”林玧仁想了想,覺得此事有些不妥。
看到王長兄這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林玧行也是轉換了言語方式道:“並非是要王長兄放下身段,刻意去拉攏三王兄,這樣反而不美,如今邊軍缺糧,三王兄的部隊也不例外,不如三王兄送一批糧食過去,即使不多,也可以讓三王兄沒辦法避開這份人情,同時也可讓公子信和三王兄之間心生間隙……”
“善!”林玧仁雙眼放光道:“此計可行!”
“至於老六,如今節制了棘陽的兵權,但終究是處世不深,莒勱老將軍如今護着他,但整個老氏族已經視他爲仇寇了,因爲他的關係,公子信纔會引起了老氏族的不滿,此乃王長兄的利處,王長兄又有何懼?!”
“這倒是實話。”林玧仁點點頭,認同這個觀點。
“至於城防營,王長兄若是想拉下公子信,着手點便是在這城防營上,待此計過後,公子信城防營節制之權與朝堂威信將會蕩然無存……”
“五弟請說!”林玧仁催促道。
於是林玧行便是附耳在林玧仁耳邊說了幾句隱晦之語,果然,聽了林玧行的計謀,林玧仁也是面色大喜。
“如此的話,老二必定是會一朝功棄!”
聞言,林玧行點了點頭。
長公子林玧仁轉回頭又問:“此事有五弟的灰雀操辦,也不需要我插手的,朝堂也沒有了我處置的權力,我還如何處事。”
林玧行從衣袍中取出一封竹簡對說道:“王長兄一要修身養性,此乃儒家之《論語》,王長兄了日夜閱讀。”
林玧仁接過竹簡,隨後問道:“有一必然有二了,二是什麼?”
“灰雀得到了消息,長公子府中多有公子信的眼線,應該除去,不過不要趕盡殺絕,還要好好送走他們便可。”
“我府中居然有老二的人?!”話從五弟口中說出來,對於五弟的灰雀,他還是知道的。
林玧行點了點頭:“除去幕僚和宗衛,餘者王長兄可盡數遣散,不妨或敲打一下或施一點恩惠,再遣散走。”
“好!”林玧仁答應下來了。
“第三件事最爲重要。”
“五弟儘管說就好。”
“如今王長兄手裡能夠完全相信的,除了府邸上的宗衛外,便是王后的母族了!”
“母舅樂成君一族?!”
林玧行點了點頭道:“王長兄不妨對樂成君許下重謝,換的樂成君的支持,王長兄,用不了多久,南境便是要起烽火了,國庫缺糧,因此君父今年早早的下了勸農令,王兄不如向君父請治樂成,王兄有意,外加樂成君支持,籌措兵糧一事必然有一份王兄的功勞,王兄再依託此功拿下宛城倉的控制,只要不出亂子,即使不上戰場,南境邊軍的戰功會有王兄的一份,到時候,公子信失權對比之下,必然無力再與王兄爭奪儲位!”
“善!”林玧仁興奮道,隨即看向林玧行道:“五弟,若是我登上君位,你便是國相,世卿世祿,永不更改!”
林玧行搖了搖頭道:“王兄,治國當用賢,大秦烽煙又起,還請王兄謹慎對待,絕不可再急功近利!”
“必當銘記五弟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