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是一段已經沒有期待很久的暗戀,但是今天跟宇林站在一起,就只有他們兩個人,還是讓心凌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這分明是一個只會出現在夢裡的人。在沒有認識張雲翔之前,他,是她的世界裡唯一一個男人,藏在心裡持續十年,只要知道他幸福她就快樂。
是張雲翔的出現,隔斷了這一切。可是午夜夢迴,她,仍然會無緣無故地不時夢見他。她知道已經不存在他跟她在一起的可能,可當世事變換,一切回到起點,今天居然可以自如地在他面前一訴衷情,只是平靜地、單純地分享這一切,就像在訴說別人的故事。
宇林自幼父母離異,因爲這件事情,他不管在學習上還是生活中,始終存在一段揮抹不去的陰影。於是他比一般的小孩更努力地學習,他那時候想,他就只能靠自己了。無論以後父母再婚,他都是最優秀、無可取替、獨一無二的,好讓父母無法割捨。在他幼小的心靈,他害怕最終只剩自己孤獨一人,所以不斷地努力着。
中學時候因爲心凌勤奮安靜的特質,他確實曾經暗戀過她,但是這段自卑的經歷讓他只敢偷偷看她,他認爲自己在變得更強大之前,都沒有資格去表白。後來隨着時間的流逝,也就不了了之。
到**上研究生的時候,他遇上了第一次正式讓他投入戀愛的女友,可是在燈紅酒綠的**誘惑畢竟太多,最終女友也是選擇與他分道揚鑣。在他們分手之前,他就在同學聚會的飯局上重遇了心凌,那時候的他看到心凌後來能夠跟自己的同事在一起,畢竟是年輕時候記憶中的女生,心裡也是充滿了祝福。在得知心凌與雲翔分開的時候,他也是正處失戀的陰霾中無法自拔,安慰心凌的同時,也是在自我療愈,對跟心凌之間或許還能有發展機會這件事就沒有過一點心思。
時過境遷的今天,他看到了更加成熟卻不減美麗的心凌,不由得開始過分地心動起來。尤其當知道自己早被心凌一眼看穿,而心凌竟然願意默默包容這一切一聲不吭直到今天,當年跟心凌一起讀書時候的一幕幕場景重現眼前,彷彿再次身歷其中,這一份愛也許已經過去,卻曾經沉甸甸地存在過,過去的他,想都沒有想過自己能擁有這樣一份無慾無求的愛,他再也無法不把它當一回事了。
“心凌,今天在這裡可以碰見你,我很開心,能夠聽到你的這番話,我很感激!你很好。該不好意思的是我,我只是覺得自己不夠好,真的不夠好,配不上你。”宇林說到,他想要緩解心凌一個人獨白的那種尷尬,同時這也是他的肺腑之言。
“你這番話聽着是專門用來拒絕女孩子的吧!我都說過去了,都過去了,你不用緊張。真的什麼也沒有了,難道我還會奢望點什麼嗎?不用來拒絕我了!你這個人,別老那麼認真行不行!”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誤會了,我怎麼會拒絕你,就是拼命要配得上你也來不及啊!”
心凌低頭一陣捧腹,“本性難移!看,就是這種誇張的說話方式,讓人聽起來有點幽默,然後就很容易信以爲真哦!你追女孩子的功力果然不錯,看來,也不用多費心幫你介紹了!”心凌還是不禁笑了出來。
這麼多年在外面習慣不羈的宇林,此時,卻突然很想讓心凌感受到他說話的誠意。他好不容易感情上認真這麼一次,過去已經錯過了一次,如果這一次再度錯過,或許就是一輩子了。他看着心凌,有一種衝動,覺得不能再等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在加快,彷彿在提醒着他,他可以什麼都不顧,甚至連自尊也拋棄,卻沒有勇氣也再不能失去面前的這個女子了。“心凌,我是認真的,如果你願意,我們立刻就交往,我承諾...”
“心凌!”此時,遠處教學樓的梯級處傳來叫喚心凌的聲音,正是嘉嘉和敏如。心凌剛剛還沉醉在捧腹取笑宇林的情緒中,根本沒有聽清楚宇林最後所說的話。此時聽到背後傳來嘉嘉和敏如呼喚她的聲音,立馬轉過身來,剛好看到嘉嘉和敏如在向她這邊走來。
嘉嘉同是心凌和宇林初中時候的同班同學,而敏如則是後來在高中才跟嘉嘉和心凌一個班的,所以嘉嘉也是認識宇林的,只是沒有太熟。
“宇林,你也在啊,好久不見,怎麼還是長這麼年輕!”看來但凡跟心凌能談得來的,都是口無遮攔的坦率之人,嘉嘉也不例外。
“噢,嘉嘉,原來你們約一起來的!她找你們找好久了,全校的無線電話通路都癱瘓了,遇到你們真不容易!”宇林剛剛表白時好不容易醞釀的情緒,被迫趕緊收了回來。
“咦,那你們怎麼回事?是一起來的?心凌跟你有這麼好嗎?我咋不知道呢?”
“我倆也剛碰到不久!”心凌爲防止嘉嘉亂說話,趕緊澄清。“這位是敏如,是我們高中時候的同班同學。現在我跟她倆最經常聯繫了,其他同學有時候也會見面,就是沒見她倆見得勤,都有點膩了!”心凌在介紹敏如的時候也不忘調侃一番。
宇林聽罷微笑了一下,目光還是離不開心凌,“我剛剛看到說我們那一屆學生的聚會地點在新建高中樓的6層,我們要不一起上去先找找,看能否再遇到熟人好了!”
四人的相聚反而話題少了很多,於是乾脆一同作伴,希望能遇到更多昔日的同窗。一路上心凌跟嘉嘉和敏如又說有笑的,嘉嘉也不忘拿宇林說笑,讓宇林多給她們這些大齡未婚女青年留個心眼,做個媒,說這樣纔不辜負同學一場。心凌跟雲翔,以及雲翔跟宇林的關係,她們其實沒有太清楚,因此心凌也沒有迴避什麼,她們想開什麼玩笑都陪着笑。宇林也趁機讓她們留下了手機號碼,當然,也包括心凌的。他們畢竟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了。
90年大慶的校園到處洋溢着興高采烈,林蔭小道里學生們都擺開了攤,賣起手製的特色紀念品,一路更有樂隊演奏助興,學校的400米大操場上還安排了校慶紀念冊的有償分發。心凌一行人還是先去購買了紀念品,再回頭來到他們那屆學生的聚會點處。宇林一路跟着,此時的他看着心凌,不禁想起她跟雲翔過去的種種,心生憐惜之餘不免也有一點醋意。
重回草地操場的他們,不免對過去學生時期進行種種高談闊論,說到興奮之處心凌就任由嘉嘉和敏如走在前面,她跟宇林在後面並排走着,此時的他們,都沒有說話,當看到有共鳴的建築,不時相視而笑,連心凌都不知道突然間的這份默契是從哪兒來的。她只是忽然覺得跟這個人在一起,沒有了以前那種躲躲藏藏的拘束,這種感覺很舒服,伴着陽光,此時的她,就是一個孩子。
“心凌,宇林,你們知道我們今晚初中的那個班級有聚餐吧?如果時間充足,他們還說會安排唱k。因爲有些人早上要跟高中的班級聚餐,所以只能安排晚上了。”嘉嘉說道。
心凌和宇林都表示時間沒有問題,轉眼間,他們已經上到聚會地點樓層的6層了。此時,心凌看到宇林的鞋帶鬆了,趕緊讓他繫鞋帶。
“我先幫你把東西拿着吧。”心凌語畢立刻嘗試把宇林的那幾袋紀念品接過手來。誰知宇林沒有反應過來心凌要幫他拿紀念品,並沒有把手放開。心凌的手直接按在了宇林的手背上,臉頰差點就與正轉身過來的宇林相撞。宇林身高並不比心凌高多少,他們的嘴脣僅相差一個拳頭的距離,鼻子也差點碰在了一起,四目相對的此時,貼得更近了,彼此都能聽見對方的呼吸。這會兒,心凌纔開始意識到,她從來都沒有碰到過宇林的手,一次也沒有。
這時,一股暖流彷彿從手上一直延伸至心裡,讓整個人瞬間麻酥了。她,在過去也曾多少次幻想能夠跟宇林接吻,此時的他們,就只剩一個拳頭的距離了,而她,卻不得不主動遠離他的呼吸。而令她驚奇的是,此時的她竟然有種依依不捨的陶醉,即使不再往前,至少能夠多一秒鐘的停留,就心滿意足了。
心凌的眼中閃過一陣惶恐。她害怕自己對他還有感覺,她害怕這個不切實際的慾望讓她再度深陷,她更怕的是讓此時的他看到她還有一絲迷戀。心凌立刻把手順移到紀念品的袋子上,笑了一笑,快速地轉身,跟上嘉嘉和敏如她們。
宇林看着心凌的背影,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他分明地知道剛纔心凌的臉頰和他只相差幾釐米,分明地感覺到心凌手心的軟糯和溫度。如果再給他多一秒的時間,他就會立刻捉住心凌的手,不會再放開了。而如今只能怔怔地看着心凌的遠去,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