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青松山莊閉室。

一個鬚髮皆白一身灰衣的老者盤膝坐在蒲團上,方子臉,鋒劍眉,眉宇神態隱隱疲憊脫離之態。軒轅澈對席而坐,一張俊美絕倫的容顏清透如明鏡,眉眼神色瑩白孱弱。

二人閉眼,頭頂皆有蒸蒸霧氣環繞。

一夜運功,以瀕臨竭盡。

須臾,老者睜開眼,眼底是一汪睿智精光,緩緩撤手。

“君閣主,因果循環,累及自身,不到半年,傷至此深,一身修爲盡數耳耳。明知不可爲而爲之,實屬不智。還望閣主以後慎行,望自斟酌,否則便是大羅金仙也迴天無力。”

“多謝山莊出手相助,在下以後定量力而行。”軒轅澈緩緩睜開眼睛,轉身看着南宮旭,一夜沒開口說話,聲音低啞。

“塵事異變,世事無常。是福是禍,難以論斷。”南宮旭緩緩搖頭,輕嘆道,“閣主不必相謝,閣主有恩於我在先,助你渡過此劫,自是應當。”

“不論如何,還是需謝謝莊主。”軒轅澈站起身,對着智緣大師一拜。

南宮旭立刻起身,攔阻其這一拜,眸光深鎖,略爲難。

軒轅澈眸子凝了凝,終是開口:“莊主有話不妨直言!”

南宮旭一頓,厚着老臉道:“閣主於我有救命之恩,就是奉上神仙草亦是理所,但如今實屬無奈,山莊後輩無一可放心交付之人,望閣主能助我山莊五年之安!”

軒轅澈擰眉。

“五年後,若下任莊主仍無建樹亦不再勞煩閣主。”南宮旭言詞懇懇。

“莊主爲何有此言,似臨終之託?”軒轅澈不解。

南宮旭抿了抿脣,輕嘆一口氣,“罷了,不防告訴閣主,我的大限將至。”

“何出此言?”

“我觀察海市蜃樓數十年,有時那幻影畫面與天蒼大陸的建築風格,穿着打扮全然不同,有時畫面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材料結合變成另一種物質,那些都超出我的認知,可我按照那些畫面逐一實驗後,發覺所見幻影並非幻影,其內容有法可依,有據可察。而去年,我看到了青松山莊一百零八名弟子的屍首,果然,不久後就真的成真。”南宮旭神色悲憫,“而昨日,我看到了我身首異處。”

軒轅澈微驚,表情沒有變化。

“那是屬於我的孽,終該我去了結。”

軒轅澈知道有些事不該他知道,略斟酌,點點頭:“莊主放心,五年之內,我儘量保山莊無人來侵,除你北涼皇族內亂。”

若是內亂,他自然不便出手,但能得此言,已是萬幸,至少五年內山莊在江湖中地位無可動搖,足以。

說完,軒轅澈也不多做逗留,緩步走出了閉室。

南宮旭看着軒轅澈身影消失,眼看窗外,目光落在西方天色中那幾顆隱隱星芒中,幾顆星芒牽引爭逐,卓然星光,難分秋色。

睿智的眸光閃過一抹異色。

視線剛移開,青藍的天際突然陰雲籠罩。南宮旭頓時一驚,立即擡頭。只見剛纔幾顆星芒的地方轉瞬間陰雲驟起,須臾,一道刺眼的亮光劃開天幕。

一顆星光平地驚起,落在了幾顆星芒之中,燦燦光華瞬間便蓋過了周身幾顆灼耀的星芒。

南宮旭頓時驚異的看着那顆星芒,睿智的老眼閃過前所未有的激動之色。坐着的身子猛的站了起來。

“來了,終是來了!”南宮旭周身輕顫,難以自控。

片刻,四周突然升起雲霧,轉眼間便籠罩覆蓋幾顆星芒。

南宮旭一驚,連忙閉眼運功,身形突轉,剛轉了兩圈半,突然吐出一口鮮血,跌倒在地。

幾乎同時,“砰”的一聲清響,關着的房門應聲而開,戚林原闖了進來,難掩激動之色的看着地上倒地的南宮旭,急聲問:“莊主,他又來了?”

“嗯!”南宮旭點點頭,不理會嘴角的鮮血,笑道:“該來的,終於來了,只盼這次能徹底解決。”

“莊主,你是打算……”戚林原過來一把扶起南宮旭。

“事情辦得怎樣了?”南宮旭打斷他的問話。

“不負莊主所託,書籍已入她之手。”

“如此便好!”南宮旭眸子染上一抹喜色。

“可是,莊主你真的相信她能夠……”

“十年前我在幻影裡看到凰女出世,不以爲然,等到重視卻再尋蹤不到,去年再見,不管如何,都不該再錯過。”南宮旭垂眸,“至於她能不能解開雜記之謎,解開後是霍亂天下還是解救天下則非我等能控制。”

“那你就確定是她嗎?”戚林原扶着南宮旭坐好,倒一杯茶遞給他。

南宮旭喝完茶,輕笑一聲搖搖頭,“以前不確實是不是她,可放眼天下,半年之內從籍籍無名到名橫天下,僅此一人,且不是有國師諫言嗎?若不是她,我寧可認爲我所看幻影皆是虛幻。”

戚林原亦點點頭,又道:“所以你纔將峰兒趕去東辰?”

“峰兒天性純善,不適虛假,以這樣至純的性子接近她,她才能真正接受他,望她能看在這份情誼上以後能看顧峰兒一二吧。”

“可不是純善嗎,璇璣圖都雙手奉上!”戚林原吹鬍子嗤道。

話畢,兩人對視,不由莞爾一笑。

“於有心人眼裡璇璣圖乃人間至寶,於無心人而言,不過廢圖一張,且還只是殘缺的一部分。若能以此換他平安一生,划算!”

戚林原輕笑:“皇子性情如此,倒不知是福是禍,但願一切如你所願吧。”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隨緣吧!”

“那這璇璣圖我們……”

“無妨,一切當做不知,若不能憑她自己奪得璇璣圖,又何談凰女之資!”

“嗯。”

“莊主,我有一事相求!”戚林原突然跪下。

“林原,你我之間何須如此,快起來!”南宮旭忙伸手去扶,卻見戚林原雙膝後挪,避開,只道:“自三十年前莊主救下我開始,我誓死守護莊主,不論此次莊主如何決定,請讓一起。”

“林原,此次我……”

“我本就是罪臣之子,若非莊主這三十年的收留我早就身首異處,這次我若不能與莊主共赴,此生何堪?望莊主同意!”戚林原重重磕頭,渾身僵硬,長跪不起之勢。

南宮旭負手而思,想了半晌,又低頭凝視他,想起若只剩他一人的下場,須臾,點點頭。

“也罷,生死有命,若也是你的劫數,躲也躲不過!”

回到至尊閣,軒轅澈停住腳步,負手而立,看着天際微微蹙眉,鳳眸閃過一絲疑惑。

轉眼間,天邊突然攏起雲霧,幾道星芒煞然而隱,進入雲層。

軒轅澈頓時一驚,擡手布結,剎那間周身光華籠罩,雙眸微微灼熱,藍眸中透出銀色光芒。

“破!”軒轅澈清喝一聲,雙手合十。

“閣主,切勿別再妄動真氣!”

在軒轅澈雙手合力指向天空時晨風閃現身後,跪地力阻。

軒轅澈一怔,突然心口一陣鈍痛,眸中銀光剎然盡散,手中真氣就地一推,誤中身後晨風,晨風一個趔趄,‘噗’的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清雋容顏慘白如紙。

軒轅澈憂心,面色青白交加,欲上前,卻心口驟痛難忍。

良久,軒轅澈的面色微微恢復,心口的疼痛漸漸平復。

“可有礙?”

“謝閣主關心,屬下無事。”晨風跪着的身子緩緩站起,“閣主傷勢未愈,還請三思而行。” WWW тtkan ¢O

軒轅澈無聲,擡頭看着天際,如玉瑩白的面色隱隱溢出一抹清幽之光。

透過雲層,那絲清幽的光芒灼灼直上雲霄。

清澈清涼的眸底,幽藍如海,清淡沒有幾絲血色的薄脣微微開啓:“即刻吩咐下去,四國如有異士出入,立即來報!”

晨間清風起,月牙色的錦袍揚起一角,青絲玉帶隨風輕揚。翩翩卓然的身影,如雲似霧中隱了一抹暗沉,暗沉中隱含着一絲厲色。

“是!”

晨風眨眼閃出房間。

被軒轅澈吩咐爲即刻的事都將列爲暗影閣第一要務,需要絕對的效率。

須臾,軒轅澈冷眸盡散,又恢復一派清雅卓然,一杯茶剛飲下第三口,晨風無聲無息站在他面前。

“東辰有什麼動靜?”軒轅澈沒擡頭。

“屬下無能,烈王前段時間失蹤的去處仍未探清。”

“還沒查清?”軒轅澈手指微緊。

“是!”晨風躬身點頭,油然一股懼意,“有人干擾了線索,我們查了三條線,皆是幌子,再回到最初,所有線索都被切斷,再無從查起。”

“無從查起?”軒轅澈咀嚼着這四個字,眸光閃過一抹幽黑,忽而一頓,似想到什麼,眸子忽明忽暗,頃刻,道,“此事放下,不用再查。”

晨風心下疑惑,恭敬點頭:“是。”

“宣王呢?”軒轅澈繼續問道。

“宣王似乎開始懷疑歃血盟突然會出現在圖爾的原因,已經派人前去查探。”晨風立即回道。

聞言,軒轅澈雙眸微微眯起,眸底的一抹黑色加深:“他懷疑跟她有關?”

晨風自然懂“她”是何人,回道:“是,而且是由百里珏派的人。”

“將百里雨柔的屍體送到丞相府,再將歃血盟引到汝焉晴身上。”

“是。”

“他還有事?”軒轅澈見晨風未退,挑眉問道。

晨風臉色遲疑了一下,垂頭:“淳王傳口訊說京都有份大驚喜在等着您,讓您快回去,而且,若您再不回,他就不玩了。”

軒轅澈眸光清幽之色褪去,眉梢微微挑高,玩,真是個貼切的詞。

“回覆他就說本王很快就回,他若中途退出,神仙草本王就自己服了,雖然效用不大,嚐嚐這人間至尊的草藥也是極好的。”

至於那個驚喜,被他捉弄得還少?

“是!”晨風嘴角抽了抽,見他預備養息,不由開口,“閣主,晨曦她臨走前有句話託屬下告訴您。”

軒轅澈擰蓋撥茶的動作一頓,“說!”

“願主子保重自己,您無恙的活着才能護她一生陪她一世,否則就是替他人作嫁衣,雲逸風獨孤燁包括宣王烈王,都會樂意見到那一天。”

良久,軒轅澈嘴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一揮衣袖,聲音低潤清涼:“退下吧!”

晨風躬身退出,靜思着,主子的態度他不懂,但主子沒生氣,說明至少不反對。這樣,主子至少會愛惜自己了吧。

想起自從遇見沐小狸以後,主子不斷替她奔波引毒,在內傷不穩強制解毒,又在解毒途中強戰夏娃,內力潰敗,卻又馬不停蹄趕赴圖爾營救郡主,這一連翻的動作,月蝕的病情開始反覆惡化,未免郡主擔心,離開布朗城,可誰知中途探子回報沐小狸被揭露親手弒母的消息,不顧重傷,主子再次回趕,殊不想,不堪重負,月蝕發作,差點就無力迴天,幸得南宮莊主及時出現。

這些事主子都不曾向郡主提及半分,還瞞騙她說爲替南宮莊主療傷而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他真的不懂。

但以他這麼多年淫侵重臣秘事的所見所聞來看,看中的,納了不就得了,雲世子有言,要得女人心,不如要了女人身,女人的心是跟身走的。

忽而想到主子那麼迫切的要解去月蝕中禁情的毒,莫非主子是想……可郡主會是雲墨染所說的那一類“女人”?

晨風不禁額頭冒冷汗,卻也不知是爲主子還是爲沐小狸。

鏗鏘劍聲響起。

沐小狸揉着惺忪的眼睛,太陽正好照到屁股,照得屁股溫熱。

“玉人,譯完沒?”

步驚天眼神閃爍,將紙推到她面前,沐小狸額頭一抽,大呼:“玉人,你忽悠我的吧,一個晚上你就譯出這幾個字?”

步驚天認真的搖頭,“不是幾個,十八個!”

“鱻處水,贔近陸,蠱依天,仙雲庇,天外天,破霞臨。”

沐小狸認命的抱着這十八個字,神色凝重。

有“鱻”、“贔”、“蠱”三字,那麼傳說中的“鱻贔蠱”便是的的確確存在。

“水”、“陸”、“天”也好解釋,應是這地地形橫跨三階。

“天外天”似懂非懂,總不該與自己的來處一般,非這個時代。

但是“仙雲庇”和“破霞臨”是何意思。

“玉人,你從任天行那聽說過這個地方嗎?”沐小狸巴巴問道。

步驚天不動。

“那你知道這兩句話的意思嗎?”

步驚天睨了她一眼,輕輕一躍,橫躺在了掛繩上。

喲呵,玉人會瞪人了?沐小狸大驚,復而一愣,幹嘛瞪我!

“玉人,不許養成壞習慣,睡醒後繼續幫我譯啊!”

沐小狸出去覓食了,步驚天閉上的眼睛慢慢打開,沒有焦點的放空,眸底涌現一抹疑雲。

對劍在演武場持續,沐小狸抱胸在旁圍觀了一下,新月的劍法短短數月,進步速度令人咋舌。

若是沐無極看見,定會羞愧自己的教學效率。

想到這個名字,沐小狸旁觀的心思頓泄。

解蠱!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抱着兩個饅頭,再次路過演武場,那場中翩飛的身影纖細,沐小狸定睛一看,換人了,龍白衣的表妹,龍冰心!

她的劍法路數與龍白衣如出一轍,這樣的相似度,要麼是師從同一人,要麼是龍白衣親手所授。

沐小狸眸子眯了眯,伸手一探卡住兩顆石子,揹着衆人,指尖一彈,石子如炮彈射出。

最先察覺的是龍白衣,可等他察覺時已來不及兼顧兩方,眉心一擰,寶劍一擲,拉住新月一轉。

“砰。”

“砰。”

兩個聲響,一是清脆的劍石相撞,一是低悶的肉石相撞。

“誰?誰暗箭傷人!”龍冰心嬌喝,嘴角卻是上揚,可看到龍白衣以身護住新月時,眸間凝聚一抹不易察覺的陰冷。

這樣的接過沐小狸只能以及格評判,若這是帶毒的暗器且用足了她十層內力,他還有擲劍的時機?

至少他沒有全副心思在新月一人身上。

龍白衣看了過來,沐小狸毫無愧意的回視,涼涼的勾勾脣,一手拽着一隻白白的饅頭,走了。

步少爺嘴刁,連饅頭都得精挑細選,白得沒瑕疵,胖得圓溜溜。

背後似乎被一道黏住,沐小狸驀的回頭,空蕩蕩的沒有人投視,掃視一圈,定在戚林原的方位,斟酌一下,總不能是被他發現了,要知道她打的是璇璣圖的主意還能放任至此?

估摸是被人羨慕嫉妒恨了!藉口兄長被少莊主爲難得難以下地出門而不用參加一切活動,可不招人恨麼?

步翻譯尚未睡醒,沐文盲只得自己翻閱,翻了半天一無所獲,於是爬到牀上開始運功。

時間很快溜到午時,房門猛的被人拍響。

“叩叩叩!”

“叩叩叩……青木,你快開門……出事了,快開門!”

“青木,你快開門,真出事了,快點!”

這聲音急促的,弄的沐小狸趕緊三步兩步的跑向門邊,一開門,青十就竄了進來,那一張張揚的笑臉,哪有什麼焦急……

“出什麼大事了?”

青十哈哈一笑,一下鑽進房,“我不這樣說你能開門?”

“咦,你兄長呢,真病得無法動彈了?”這麼一問,擡頭便瞧見一襲天青色,眼睛就瞪了起來,“青木,你兄長這是怎麼了?”

這青十語調都變了,聲音放的老大,活像見着遠古仙人一般震驚。

“他在練習獨門秘籍!不過你到底有什麼事?”

青十立即迴歸正題,掩不住的八卦因子:“那個龍家堡他們起內訌,好熱鬧啊!”

沐小狸一愣,“什麼情況?”

青十見兩人一副不知所以的表情,來勁了,“中午好像那倆女子吵了一架,後來那個叫什麼冰心的女子就自殺了!”

沐小狸眸光一冷,這是開始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呢!

“斷氣沒?”沐小狸臉上陰的都能沉出水來了,用腳趾頭都能想到此計是針對的新月。

青十見她表情黑沉,嚥了下,沒了那股子興奮勁,老老實實回答:“還沒,還在搶救中!”

“割腕還是上吊?”

“割腕”青十忍不住勾脣,臉上的表情真是要多厭惡就有多厭惡,不屑至極,“雷聲大雨點小,聽伺候的小廝說根本只割破了一點點皮,剛見血就一副柔弱得要死的模樣,當時我若在場,真恨不得幫她一把。”

“龍白衣趕過去了?”

“那是自然,還擔心得不得了。”青十又道,“你都不知道,那女人還留了封遺書,那內容真叫一個精彩絕倫啊,去看看去?”

沐小狸掃了一眼沒有動靜的玉人,眸子冷了冷,挑挑眉:“走吧!”

青松山莊很大,龍家堡的人身份特殊,安排的院落在至尊閣附近,青十對山莊內院的路線駕輕就熟,很快就到達龍冰心居住的心雨閣。

還未走近,就瞧見門口站了一排的小廝,學子……

喲……真是好事,戚林原、南宮峰和學院位高者都在,這陣仗真是……

青十嗚呼一聲,轉頭看向沐小狸:“壞了,真死人了!”

“死了?不可能。”

“你怎麼知道步可能?”

“你見過幾個真要自殺的人會鬧得人盡皆知,真想死,找個夜深人靜的時候刀一抹不就乾乾淨淨了?”

沐小狸涼涼的開口,聲音沒有顧及,引得一衆人的眼睛都看向她。

“我難道說錯了?還是她真的死了?”沐小狸輕哼,走上前,青十已經率先扒拉開兩個位置,正是最佳賞戲之位。

看到房中的形勢,沐小狸眸光怕上一絲幽冷。

龍白衣坐於牀邊,龍冰心半臥在牀上,兩隻手抓着他的錦袍,哭的那是一個梨花帶雨,龍白衣面色冷然,眸中卻不可忽視的存在一抹不忍,雙手背於身後,似有些無奈。

而新月立於牀邊五步遠,包子臉鼓鼓的憋着一股悶氣,眼睛隱現紅絲,雙手緊緊握住,也不知在壓抑什麼。

龍家堡的幾位隨從也在房間裡,時不時掃向新月,帶着一點質疑,一點責怪,還有一點排斥。

人嘛!向來同情弱者,而且龍冰心與他們相處的時間長,對他們而言,新月纔是那人外來人。

“遺書怎麼個精彩法?”沐小狸淡淡問道。

南宮峰立即聽出沐小狸的聲音,眉心一跳,她有多護短他再清楚不過,他可記得這丫頭是她的人。

正打算將她拉走,青十已經唯恐不亂的巴拉巴拉起來。

“信上說龍白衣在她母親臨終前承諾會照顧她一生一世,這幾年她身嬌體弱,虧得龍白衣的不離不棄,悉心照料,但卻一直擔心自己不易生育,如今眼見龍白衣也中意新月,雖然新月是孤兒,無父無母,但出身東辰將軍府是名震四國的金凰郡主的丫鬟,願意與其共侍一夫,平起平坐,今日找新月共商此事,不料新月竟然不屑一顧,絕不與人共夫。然後說自己出身也算名門,又有龍白衣承諾在先,就算甘願爲妾也不能讓父母無光,斟酌一番,願意身死成全新月。”

沐小狸的臉色隨着青十的話越來越沉越來越黑,黑到最後笑了起來。

共侍一夫?

丫鬟?

第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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