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細微的聲響夾雜着風從前方飄來。
沐小狸停止啃魚,側耳傾聽。
咔嚓——
又是一聲,這是腳踏樹枝的聲音,有人正急速往這邊奔來,不,是一羣人。
鬱悶,想安安靜靜的吃個烤魚都不成。
玉手一揮,烤魚的火堆瞬間熄滅。
足尖一點,湖面白影一閃,沐小狸已經披好裙衫坐於枝葉隱於枝幹後,眺目而望。
皓月當空,地面勾勒出樹枝妖亂猙獰的黑影。
前方出現人頭,從模糊的黑到慢慢靠近,無數個人影,流星般當空飛躍。
當先一人,輕功卓絕,衣袂飄飄,身形快得眨眼即逝。
身後幾個人影以護衛的姿勢跟隨,兩人位其左右,兩人位其身後,還有兩人執劍,不斷回頭,似乎在注意身後的動靜。
隨着這隊人馬的奔馳,身後刀劍摩擦聲和長鞭抽打樹木的聲音漸漸隨風捲來。
“砰——”
一股強悍逼人的內力直襲大樹,爆裂的聲音徹底劃裂仙林湖的寂靜。
旋即,無數黑影從四面八方躍出,將逃亡七人組團團圍住。
風捲殘影,寒光閃爍。
沐小狸屏息以觀,目光鎮定裡滿含隱隱的興奮。
這是她第一次親眼目睹武俠場景,貌似可以觀摩觀摩,看看傳說中的神乎其技,飛花傷人,飛檐走壁,踏水無痕,暴雨梨花,也好辨別自己屬於什麼級別的高手。
“君臨天看,把人留下,本盟主饒你不死!”一黃衣人掌勁一收,凌空一翻,擋住逃亡人的去路,怒吼一聲,劍指逃亡七人組的領頭,一銀面男子。
“哦?”
銀面男子立於半空,身姿如仙,緩緩擡頭,薄脣勾出一抹桀驁不羈的弧度,一個漫不經心的聲音如流水潺潺,所過之處,冷凍成冰。
沐小狸打個寒顫,但見那被稱爲君臨天的男子周身薄寒縈繞,月牙色的衣袍一塵不染,連月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駁的黑影。三千髮絲竹簪高束,隨風張揚,仿若桀驁難訓的雄鷹,俯視衆生,睥睨一切,獨傲於天地。
僅僅一個側影已經氣勢磅礴,散發出一種威懾天下的王者之氣。
沐小狸嘖嘖讚歎,君臨天,君臨天下,果然人如其名,僅一眼,僅一個背影,就令心悅誠服的甘心俯首,不敢窺視,不得喘息。
其餘六人,白紗蒙面,束身白袍殘缺得衣不蔽體,身軀凜凜,頂天立地。
“君臨天,你撐不了多久,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黃衣人怒叱一聲,右手略擡向身後黑衣殺手示意,只等君臨天的回答,再決定退,或殺。
卻不想,君臨天絲毫未將他的殺意放在眼底。
“殺”
沒有多餘的一個字,君臨天對黃衣人的話更是置若罔聞。聲音冷若冰霜,寬大的衣袍無風自舞,頓時,殺氣瀰漫,夜風捲起無數殘花落葉,彷彿來自地獄的修羅。
君臨天袖手一揚,翩飛而起的落葉如注神力,閃電般飛向黑衣,剎那間,只聽見臨死前的悲鳴絡繹不絕,頃刻間,二十餘名黑衣男子斃命。
靠,這才叫殺人不眨眼。沐小狸捂住嘴巴,饒是前世她身手再利落,見到這樣的場景還是震驚不已。
眼見君臨天出手不凡,黑衣殺手如臨大敵,腳步略有後退的嫌疑。
“今天是月圓之夜,君臨天身中‘月蝕’,內力維持不了一盞茶了,一起上!”黃衣人一聲大喝。
黑衣殺手對視一眼,得到訊息,舉劍直逼逃亡組。
聞言的白衣護衛瞬移至君臨天身邊,舉劍,目如淬毒,全神戒備。
君臨天緩緩擡起頭,如仙的氣質剎那暗沉如地獄。
一時間,刀光劍影,血濺四方。
月色朦朧中,簌簌而下的殘葉,有種瀕臨絕望的美。
白衣護衛站在銀面男子身邊廝殺,他們的站位看似隨意,但從沐小狸的角度可以看出,那是一個五行生死陣,破壞力相當大的陣法,代價卻也不小。生門是最爲安全的位置,一直留給銀面男子。死門,必死無疑的位置,可白衣護衛依舊前赴後繼,倒下一個另一個立刻補上,沒有片刻猶豫。
而君臨天,對於倒下的護衛至始至終沒有多看一眼,反倒一直維護着手裡擰着的可容納一人大的麻袋。
領悟到這點,黑衣殺手不斷攻擊麻袋,攻勢兇猛,君臨天竟以身擋劍。
“嘶啦——”
月牙色衣袍劃破幾道缺口,幾條血跡,嬌豔刺目。
黃衣人一個口哨,黑衣人全體後退,屏息以待,而白衣護衛緊繃的神色稍有皸裂,個個前胸後背佈滿深可見骨的刀傷,血,潺潺而流,也視而不見。只匆匆看一眼君臨天,擔心的情緒轉瞬即逝。
君臨天冷意森然的眼眸一閃,捂住胸口倒退一步,薄脣緊抿,絲絲血液溢出。護住麻袋,陰隼的目光射向黃衣人,嘴角抿出一條冷漠的弧度。頎長的身軀站如鬆,挺如竹,沒有半分落魄,反而顯得高不可攀,不允褻瀆。
見此,黃衣人冷凝的神情舒展,雙手背後,仰天狂妄大笑:“今天你註定難逃此劫,就讓我親手送你上西天!”
“那看你有沒有此等本事!”君臨天的眼睛迸射出嗜血的光芒,凌厲而狠毒。伸手將麻袋一拋,“晨曦,將他帶走!”
“主子”晨曦驚詫一聲,只剩三名護衛,她豈能離開。
銀面男子銳利的目光微微一掃,強大的氣場壓得晨曦莫敢不從,不得不提起麻袋,“屬下遵命!”
晨曦輕足一點,凌空而起。
“休想逃!”
黃衣人飛身追去,在碰上晨曦之際被君臨天揚劍阻截。
轉瞬之間,晨曦已經消失無蹤。
好俊的輕功!
沐小狸心下靜神,蹙眉審視。她雖有好奇心,卻不打算多管閒事。在這個草芥人命,紛繁雜亂的世界,好奇心足夠害死九隻貓。而且這個君臨天給人的感覺太過危險,一旦牽扯,總覺得會有萬劫不復的一天。
麼麼眯的,恕本小姐概不奉陪。
正準備悄然離去,倏地幾滴血濺上她的裙襬。沐小狸放眼望去,黃衣人剛從一位護住銀面男子的白衣護衛身體裡抽出利劍,揚起的弧度過大,還擺着一副唯我獨尊的po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