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太后娘娘是軒轅玄夜的生母,出聲富貴,但從小體弱多病,被佳人送往深山拜師學藝,十五歲回京,正值四國君王齊聚聖女廟,以百步穿楊,十箭齊中聞名天下。
四國君王齊下聘禮,最後軒轅玄夜的生父以近水樓臺先得月抱得美人歸。
入宮後,先太后娘娘以已嫁作人婦爲由,再未在人前表演,連武功也甚少使用。專心位居四妃之一,與先帝琴瑟和鳴,相守一生。
軒轅玄夜幼年時在深夜偶然見過一次,至今難忘。後來,他所寵愛的女子大多以他母妃爲藍本,不是連戀母,因爲那樣颯爽英姿,不讓鬚眉,氣度不輸男兒的女子實在吸引人。
“玉兒,新月,將她們的眼睛也遮住,免得被嚇到。”沐小狸勾勾手。
玉兒捧着幾條裁剪得當的天藍色綢緞蹭蹭跑上來,低眉順眼,心底卻惡狠狠的瞪這羣女子,哼,有你們好看。
藍色銀光蓬鬆潤澤,有人一眼認出,這便是沐小狸剛纔穿在身上的百蝶緞裙。
沐無極望向沐延風,沐延風雙眼盛滿怒氣。
“爺爺,小狸是個懂分寸的人。”沐無極輕聲道。
沐延風若有所思,須臾,點點頭,將怒氣斂進體內,膨脹未發。
舞臺中央。
玉兒將綢帶細心的綁好,在她們耳邊低聲安慰:“放心,五十步開外,我家小姐百發也有八十中,現在六十步,五個中至少也能中三個的。放心吧!”
沐小狸笑嘻嘻的聽着玉兒的恐嚇,這丫頭,孺子可教也!
隔着薄涼潤滑的布,沐小狸的視線一片蔚藍,就像最原始的海水,天高海闊,心靈舒適。
“玉兒,新月,讓開,我要開始啦!”沐小狸高調的叫喝一聲,拉弓……
“停!”
又一聲嬌喝,是汝嫣晴。
“既然要效仿先太后娘娘,就效仿得徹底點吧,聽皇爺爺說,當年先太后娘娘可是力戰羣雄後再露的這一手,你吃飽喝足,箭支減半,連距離也減半,蒙個眼算什麼啊,也不爲難你,後空五十個翻!”
汝嫣晴唯恐天下不亂,手舞足蹈的吆喝,還示意南宮峰跟着附和。
南宮峰的視線在舞臺中央打轉,有點心不在焉。
“太女,耍猴請出皇宮左轉再右轉到長遠賭坊廁所後面的廣場。”矇住綢緞翻白眼是個有違生理的動作,沐小狸提弓,當她放屁。
“不想超越先太后,你表演什麼百步穿楊啊!”
“先太后之才千年難遇,因爲超越不了,所以世人都不許再行百步穿楊?我以先太后爲尊,難道你武功不如你師父,就不能學武?”沐小狸算不準汝嫣晴到底是搗亂呢還是搗亂。
“你……”
“狸兒,她比較是西鳳太女,不要太冷漠嘛,要不打個折扣,轉三圈唄。”雲逸風單手撐腮,彷彿有了一些醉意,桃花眼電流一簇一簇。
沐小狸想了想,“這個可以有!”
柱子上的五人淚水沸騰,雙腿虛軟,牙齒打顫,脣色漸白。
沐小狸以正常的速度三個迴旋完,身體晃了晃。
“不對,小姐,在那邊!”玉兒看着沐小狸衝楚王的方向提弓,嚇得趕緊衝上來,扶住她的肩膀轉到沐如雪她們的對面。
“哦,這邊啊!”沐小狸受教的點點頭。
“小姐,頭不暈了不,不暈了奴婢就鬆開手了!”玉兒緊張兮兮地問。
“好了好了,你先下去吧,免得皇上不耐煩。”
沐小狸揮揮手,時間差不多了,前戲,夠長了。
“嗖……”
“嗖……”
“嗖……”
“嗖……”
“嗖……”
五箭依次脫弦,射向五個方向。
箭尖磨礪如峰,泛着猙獰的白光,穿雲破日。
觀者眼睛一瞬不瞬尾隨箭羽。
“啊……”
不知誰驚呼一聲,衝向沐如雪的箭偏離軌道,可以預見下一瞬就將箭尖將扎進她的眉宇。
一枚暗器咻的空中一閃。
“噔……”
“噔……”
“噔……”
“噔……”
“叮……噔……”
全程靜寂,目瞪口呆。
中了,全部中了,包括射向沐如雪的那一箭,那暗器不偏不倚,剛好將箭擊向她頭頂的銅板。
沐小狸扯下遮眼布,餘光掃過被汝嫣晴盯得心虛的南宮峰,嘴脣揚起淡不可見的弧度,心下了然。
“好!”老皇帝大喜,彷彿又看到先太后射箭的那一幕,乾脆利落,沒有任何花俏的虛招和架勢,擡臂,拉弓,射,一氣呵成。
“沐小狸,想要朕賞你什麼?”老皇帝難得揚脣開笑。
沐小狸道:“皇上,還是先讓御醫看看她們吧!”
從詫異的這幕回過神,大家方纔發現,五個人有三個昏倒,一個咬破了嘴脣,還剩沐如雪比較鎮定的只是額頭冒冷汗。
昏倒的三人髮簪斷裂,烏髮亂飛。
慕容菲菲的一撮頭髮截斷,碎落在腳邊,訴一地淒涼。
老皇帝的臉由晴轉陰,沐小狸替東辰國在其他三國面前爭回了面子,可是這幾個人實在是……
“帶下去好生照看!”老皇帝沉着聲音,面色不佳。
舞臺迅速被清理乾淨,只剩沐小狸一人獨站中央,她身影若纖,可無論哪個角度,只要觸及她眼底流轉的流光溢彩,自信從容,就不會將她與弱女子混爲一談。
她不是弱女子,是浴火重生,褪卻糟粕,初仙光芒,總會翱翔于山巒巔峰的鳳凰。
“沐小狸,你想要什麼?”
“小狸想向聖上求個恩典!”沐小狸如是說。
“什麼恩典?”
“小狸現在還沒想到,等想到的時候再說,可以嗎?”她不缺金不缺銀,要皇上的一道口諭,總有用得着的時候。
老皇帝對於這樣的承諾甚少承諾,但今天是特殊日子,而且……
小德子突然走到他身邊,俯在他耳朵嘀咕幾聲,老皇帝頓時龍心大悅,深邃的眼眸綻放道道亮光,將他這張幾近年邁的臉都照出青春風華。
“準了!”老皇帝欣喜應答,視線卻迫不及待的投向沐小狸身後。
沐小狸心有疑慮,坐回本位,扭頭看向湖音亭,突然光線一暗,數位侍女紛紛走到各個檐角,用黑布遮住夜明珠。
一時間,湖音亭一片漆黑。
藉着月光,依稀辨識十數名女子翩然入內。
風起,淡淡的清蓮香四溢飄散。
黑布扯掉,光明重現。
二十名美女宛如綻開的花蕾,身體以極致的弧度後仰,中間一白衣女子臨風而飄,一頭長髮傾瀉而下,白衫如雪,一手越頭拈花,一手挽青色宮滌,說不盡的清雅,高貴,絕俗。
沐小狸啞然的看着舞臺中央打扮得清新脫俗,豔壓羣芳的南宮靜語。
進宮還不夠,還要以這樣的方式宣告四國,她成爲軒轅玄夜的新寵?
南宮峰手裡的酒杯“咔嚓”碎裂,手心被碎片割破,混着水,滴滴落下。
幽美的古琴旋律響起,正好遮掩那酒杯的毀滅聲。
二十名女子向四周散開,側伏於地,如綠草匍匐、伸展、妖嬈。
南宮靜語纖腰慢擰,絲滌隨着音樂舞動曼妙身姿,靈動、飄逸、清雅,靈動得好似滿園追逐的蝴蝶,飄逸得仿若漫天輕盈的蒲公英,清雅得宛如手持琵琶的飛天。
她美目流盼,在場男子均心跳加速,幾乎忘卻呼吸。
她用她的柳眉、妙目、手指、腰肢,用她甩動的長袖,用她細碎的舞步,溪水般流轉,旋風般疾轉,舞出《煙花易冷》這首琴曲裡的悲歡離合。
簫聲,笛聲,突然加入,旋律轉急。
靜語公主忽自地上飛起,二十名美女圍成一圈,玉手揮舞,數十條藍色綢帶輕揚而出,亭中再次泛起藍色波濤。靜語公主凌空飛到綢帶之上,纖足輕點,白衫飄飄,出塵如仙。
美,真的很美,讓沐小狸打心眼認可一個女子的美,千萬人無出一。
此刻的她更美,沐小狸沒忍心繼續看下去。
她不希望靜語公主抱着回憶孤寂終生,她相信軒轅玄雲也不希望。
但她選的這條路,是千萬條康莊大道裡最痛苦艱辛的一條。
那麼深愛過之後,以一國公主的身份違心伺候另一個男人……
沐小狸唯有苦笑。
一口酒悶進喉嚨,想起那個傳世愛情故事裡的男主角。
他的模樣與軒轅澈有幾分相似。
若他天上有知,會不會憎恨自己的無能,會不會露出密室之中軒轅澈的那種悲愴。
沐小狸下意識尋找軒轅澈。
藍色波濤如海浪洶涌,洶涌之中,軒轅澈垂眸,看不清表情,但沐小狸就是知道,他想起了他的母妃,也曾爲軒轅玄夜輕舞飛揚,也曾被他捧在手心視若珍寶的絕色女子。
似感應到她略有安慰的視線,軒轅澈緩緩擡頭,沒有掩飾眼底的寂寥。
他在她面前從不曾遮掩什麼,但,她從不覺得自己能看透他。
最後一個音調,利落收尾,靜語公主回到第一個造型,正處他們之間,沐小狸和軒轅澈的視線被迫中斷。
沐小狸很感覺靜語公主站位的準確性,否則,她也不知道該怎麼爲這個對視收尾。
靜謐一會,亭中響起雷鳴般的掌聲,驚讚之聲不絕於耳。
汝嫣晴雙眼放光,雙手更是拍得啪啪大響,拍着拍着,看向南宮峰,然後偃旗息鼓。
“北涼國靜語公主祝賀皇上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萬歲萬歲萬萬歲!”靜語公主雙膝跪地,脆聲恭賀。
老皇帝忙不迭的衝下來,扶起靜語公主,心疼地道:“靜語,你身子不好,不是讓你在椒房殿好好休息嗎?”
“皇上,難道不想看見我嗎?”靜語公主委屈地問道。
“怎麼會不想,當然想,你這隻舞,是特意爲朕排練的嗎?”
“嗯。”
“靜語,朕真是太高興了,這是有史以來,朕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最好的禮物,應該是南宮靜語自稱靜語公主,而非軒轅玄雲的王妃。摒棄這個稱呼,老皇帝便可名正言順的收她入宮。收入的還是先太后在世居住的椒房殿。
沐小狸與南宮峰一樣,酒喝得很悶。差別在於,她一口一口,他一杯一杯。
老皇帝擁着靜語公主走到主位席,分她一半自己的龍椅。
身邊的皇后,笑容盈盈,自始至終表現得完美無缺,一個皇后的大度,端莊演繹得淋漓盡致。
“從即日起,南宮靜語冊封靜妃,賜居椒房殿。”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靜妃千歲千歲千歲!”
大臣們衆口一詞,正準備跪拜,一名護衛統領匆匆趕來,對小德子口述幾句,小德子臉色大變,趔趄朝皇上那跑,聽到小德子的話,老皇帝神情抖然一僵,噌的站起,差點撞倒新晉靜妃。
“愛妃,撞疼你了嗎?”老皇帝意識到自己的失誤,忙關切。
靜妃捂着手臂,搖搖頭:“皇上還是趕緊去處理吧,臣妾可自行回宮。”
老皇帝蹙眉沉思,扭頭衝亭中衆人道:“宮內突然走水,今日宴會到此爲止,宣王、楚王、七皇子,不,容墨染,你代替楚王,務必安全護送三國使者出宮。楚王,隨朕來!”
老皇帝大步流星的走出去,根本沒發現軒轅澈並未跟上。軒轅澈彷彿也沒有要跟去的意思。
沐小狸看到軒轅澈嘴角噙起的點點苦澀,默了默,剛纔老皇帝沉思的每一瞬,都有一把鈍刀在劈砍他。
沐小狸聽到三個字:柔惜殿!
亭中人被有序的安排出宮,汝嫣晴本來打算纏着沐小狸,但又有一些問題想問南宮峰,糾結一下,跟着南宮峰走了。
宮內的狀況過於突然,沐無極被宣召處理,今晚不能回府。
雲逸風剛走到沐小狸身邊就被小德子半路攔走,肯定是老皇帝受到刺激,身體不適。
獨孤燁小睡似乎未醒,連他的隨從都不敢喚醒他。倒是容墨染,站在他三尺之外,雙手喇叭狀放在嘴邊,大吼道:“南月太子,走火啦,起牀啦,該出宮啦!”
連喊三遍,獨孤燁緩緩睜開眼,摸摸他的幼狼,眼神都沒給容墨染一個,走了。
沐小狸走在沐延風身後,知道沐延風心有怒氣,也不多做解釋,讓玉兒將剩下的綢緞交給沐延風。
“我願意穿上它就代表我不會再計較以前。你聞聞看,這衣服上有什麼。我沒設防,是因爲我知道你有多珍視這件衣服,不可能也不會允許有人破壞它。可我也沒想到,居然有人利用它來對付我。能在不驚動你能接觸到這件衣服的人屈指可數,隨便查查就能查出下手之人。你追不追究隨便你,反正這次我是不會再輕易罷休!將軍府的門風,你不整,我來整。免得以後輪到哥哥接手時將軍府千瘡百孔,陳腐破敗,後人個個只會勾心鬥角,偷雞摸狗。”
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沐小狸竟然隨着人流走到柔惜殿前面。
烈焰熊熊,火龍騰空,濃煙滾滾。
無數宮人排列成對,半人高的水桶從隊尾依次遞到隊前,潑水火焰之中但見火勢,更爲肆意張狂。
“咔嚓……”
“砰……”
柔惜殿的房樑豁然倒塌,分不清是塵土還是濃煙,一團灰霧拔地而衝,遮天蔽日。
拉力崩倒之聲,火爆聲,呼呼作響。
軒轅澈就站在一顆樹下,靜靜地看着這漫天火焰,身影一半在陰暗中一半在火光照射下,鷹隼般的眼眸半明半晦。
滿眸紅焰,紅光盈盈,他的眸底,森涼如萬頃雪原上遺世獨立的一株鬆。從根到葉,被冰雪層層包裹,密不透風,依舊昂然而立,傲然於世。
柔惜殿裝載他和柔妃的所有回憶,是他感情的唯一寄託之處。換作是她,也會燒燬這一塊原本完美聖潔的地方。
就算毀滅,也不容許被人玷污。
“小姐,聽說柔惜殿裡有好多奇花異草,這樣燒了,真可惜啊!”
“現在你會感嘆一句可惜,若是多年後這裡漸漸破敗,變成污垢之地,你還會覺得可惜嗎?”
“啊?”
“花在最美的時候凋謝纔會被人期待下一次花開!若是留不住它最美的樣子,不如放在記憶裡。”
玉兒似懂非懂,新月更加懵懂。
“走吧!”
沐小狸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知道,有些事輪不到她操心,有些話輪不到她安慰。
再看一眼靜默的軒轅澈,轉身離開。
軒轅澈轉身,注視着那抹離去的身影,眸光微閃,緩緩垂眸,雙脣微抿,風起,吹出一線笑意,風過,人無蹤跡。
永澈宮,人靜燈弱,宮人憂心地望着正屋內的楚王,紛紛祈禱楚王不會過於難過。
一道白影落在屋中,軒轅澈正背手對月,表情被蒙上一層煙幕,看不清。
風以爲軒轅澈爲柔惜殿的燒燬而難過,靜立在後,垂首不語,半晌,忽聞軒轅澈喃喃問道:“風,你說都十年了,她還未出現,是忘記了她的承諾還是忘記了我這個人,還是……她已經……無法兌現承諾。”
風擰眉,原來主子在想她!
“我看着她從天而降,看着她救我護我,簡直無所不能,所以她堅持要代替我跳下萬丈懸崖時我選擇了相信,相信她會平安回來。可是十年祈福,爲什麼她還是沒有出現。難道是我不夠誠心嗎?”軒轅澈輕喃,“其實,你也覺得,她根本已經……”
“主子,風相信她。”風信打斷他的話,誓旦旦,“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是屬下相信她說到便會做到,她一定知道主子一直在等她,絕對不會食言的。”
但是,心底也充滿忐忑。十年,他從狼狽小孩蛻變成一等影衛,楚王從少年老成的小孩成長爲驚才豔絕的男子。那麼她呢?墜落百年來無人生還的懸崖,她真能創造奇蹟?若是僥倖生還,爲何一去不復返。
十年,她是香消玉殞,還是已經嫁作他人婦歸隱森山遠離江湖。
軒轅澈眸如清泉,淡淡的望向夜空。
就是這樣的夜晚,白熾如閃,天幕劃開一道裂縫,她,從天而降。
“風,你相信……有輪迴嗎?”
話帶着他自己都迷惘的疑惑,沉浸於空中。
風一怔,隨即感覺到空氣中細微一響,緊張的擡頭髮現軒轅澈並未察覺到才放心。
……
夜涼如水,京都的夜晚因爲柔惜殿的大火燈火未滅,高樓者開窗觀望,低位者爬山遠視。
皇宮,掩不住這麼轟動的事故。
明日,京都又將宣揚一波真假參半的傳聞。
馬車軲轆行走,沐小狸體力不支的倒在玉兒肩膀上,費時費力費精神,她真不想再參加這類宴會,瞎折騰!
終於到了,沐小狸打着哈欠下車。剛進大門,就見幾名女子怒氣衝衝行來。
她們俱凌羅華衣,滿頭金簪,搖搖欲墜。
風一動,濃郁的胭脂味撲面而來。
沐小狸嫌棄惡的捏住鼻子,倒退一步,睡意被驅走一半。
“沐小狸,你那是什麼表情?”當先一人面容扭曲,本就稀少的美感趨於負值。
“嫌棄的表情!”沐小狸直言不諱。
這些二叔房三叔房的女人這是半夜夢遊統一上門找虐?
“沐小狸,怎麼說我們也是你的嬸嬸,放尊重點!”
二叔房的柳夫人年輕時曾美豔一芳,心高氣傲,雖芳華已逝,但自認丰韻猶存,一直是這羣無知婦孺的的精神領袖,其女沐如雪則是她趾高氣揚的資本。
沐小狸想着,有其母必有其女,這話是千古箴言啊!
可是,幸好沐如雪的心智遺傳了她爹。
“既然知道你們只是庶房的家眷,那麼就該知道,在京都吏法中,嫡女最大。”沐小狸又打個哈欠,“尊不尊重你們得看我的心情,我現在鄭重的告訴你們,老孃現在心情很不好!”
柳夫人愣了愣,又露出不屑的表情,挺胸道:“沐小狸,傻子就是傻子,就算你現在好了也別妄爬上我們的頭,更別以爲用囂張的姿態吸引王侯公子,也不照照自己的樣子,你若聽話,我還會看在你幼年喪母的面子上替你尋一門過得去的親事。”
“呵,難道我還得感謝你?”
柳夫人一喜,以爲沐小狸被唬住:“我也不求你什麼回報,記得這份恩情就好了。”
沐小狸不可遏制的笑了。
賤人處處有,這個,賤人中的戰鬥機啊!
柳夫人及身後的一衆婦女被笑得寒毛瑟縮,直接沐小狸不如印象中好拿捏,可今日得知幾位她們意想中的好女婿一起贈衣給沐小狸,她們驚訝了,一個如此囂張跋扈,頑劣不化的女子何德何能得到那麼優異男子的親籟,尤其是得知沐延風也將珍藏送給她,她們知道,再不行動,她們以及她們的女兒再無立足之地。
十歲之前,沐小狸的紈絝京都盡知,但是對她們這些長輩還算尊敬,所以她們纔敢這些找過來,可是,好像她現在一點都不顧及長幼身份。
“哼,你笑什麼,你別以爲你有點武功就了不起,爲人妻子的端莊賢淑,溫柔高雅,你哪點沾邊了。嫁給平常人家是爲你好,至少他們看在將軍府的份上不會太挑剔你。”柳夫人故作振定的解釋,爲自己的安排添磚加瓦,鍍上冠冕堂皇的出發點。這麼一說,柳夫人也覺得自己人品爆發,善解人意,乃女中典範,臉上煥發聖母的笑,“小狸,嬸嬸我也是爲你好,這樣的人家才適合你,明日,我將城西糧鋪的公子叫到府上讓你見見,如何?”
陳大的事件剛平息她又想給她扣上一個私會男子的罪名?
“你以爲,現在將軍府你當家?”沐小狸毫不吝嗇心裡的諷刺。
沐小狸的問話觸動柳夫人的禁地,面具一扯,怒道:“哼,你今日不同意也得同意,生母不在,嬸嬸爲長,將軍府早晚是我當家!”
“咦,有這回事?”
沐小狸的視線越過柳夫人,盯向後方。
一股威嚴怒氣從後襲來,柳夫人和幾位婦人臉色一白,顫顫巍巍回頭。
十步遠處,沐延風眉毛倒豎,瞳孔呲裂,肅殺道:“我怎麼不知道?”
“父……父親……大人……”柳夫人一個瑟縮,嚇得立在那一動不敢動。
“真是我的好媳婦!”沐延風大喝,怒氣化作利劍,毫不留情。
“父親……大人,您聽我說,是……是因爲……”柳夫人試圖組織語言,突然視線一挪,看到沐延風身後的幾名女子,驚叫一聲,“如雪,你這是怎麼了?”
“啊,月兒!”
“啊,心兒!”
“淺雲,我寶貝這是怎麼了?”
愛女心切,幾個婦女顧不得沐延風的怒氣,紛紛跑過去抱住明顯被杖責過的幾個人,哭聲頓時此起彼伏,奏響一曲午夜招魂曲。
“好了,都給我住嘴!”沐延風大吼一聲,內力震得人耳朵發麻,哭聲哀怨聲立時止住。
“沐如雪,沐淺雲,沐小月,沐心兒,罔顧親情,毒害沐小狸未遂,杖責十鞭,以儆效尤,若有再犯,從將軍府祠堂除名,趕出將軍府!”沐延風厲聲宣告,轉鋒一轉,將一塊令牌塞到沐小狸手中,“從即刻起,將軍府由沐小狸當家,任何人不得有異。”
“什麼?”柳夫人身子一哆嗦,嘴巴張了張,眼睛瞪大,不敢置信地看着沐延風。
其他人也瞪大雙眼,視線震驚的在沐延風和沐小狸身上轉動。
“沐小狸,如有異議者,亂棍打死,你隨意處置,不用過問我!”
沐延風背手離去,遠遠的,響起一句嘆息:看來,我是真的老了。
“沐……沐小狸你……”柳夫人伸出塗抹豆蔻的手指,沐小狸瞬間出手攥住了柳夫人的手腕。微微一用力,柳夫人疼得尖叫起來。
沐小狸仿若未見她疼得慘白的臉,手上再次用力,“咔嚓”一聲,骨裂。
柳夫人“啊……”的尖叫聲穿雲破日,聲音之慘烈,與殺豬之音不遑多讓。
“告訴你,我最恨別人用手指指我,特別是食指!”沐小狸冷哼一聲,她很少對無知婦孺出手,但這類奇葩除外。今日她必要將她手腕捏碎,接手將軍府當家之職,就拿柳夫人立威!
三日之內,她要徹底肅清將軍府的蛀蟲,老鼠屎。
“玉兒,傳令下去,從今日起,將軍府,不分尊卑肆意謾罵者,罰三個月月俸;勾心鬥角殘害血親之人者,杖責五十趕出府;作風不良魚肉百姓者,貶爲奴才專刷馬桶爲期一年;爲非作歹仗勢欺人者,遣送聖女廟三跪九叩進入廟堂清心靜養半年;不服命令,故意找茬者,直接打殺,不論身份地位。”沐小狸一口五條律令,“玉兒、新月,你們負責監督執行,別讓我看了心煩!”
“是!”兩個人異口同聲。
玉兒斜嘴笑測測。
新月咧嘴笑森森。
現在小姐當家,作爲小姐的左膀右臂,她們有義務爲小姐清除蒼蠅。
以前欺負小姐,打罵小姐的人,她們一定會好好照顧照顧的!
“沐小狸,你別太過分!”沐如雪扶住柳夫人的手,蒼白的臉猙獰狠戾。
沐小狸饒有興致地打量她們母女,嘖嘖搖頭,話說沐如雪在將軍府的孫輩的確算佼佼者,沉得住氣,拍得中馬屁,武功也數一數二,柳夫人這麼膚淺浮躁的女人能教出心機這麼深沉的女兒?
遺傳學,真是一門玄幻的學術。
“這就過分了?那你們最好別再惹怒我,我脾氣很不好,若是將當年你們對我做的一一重現在你們身上,你猜,你能受多久,你娘以及那些姨娘嬸孃,能熬得住嗎?”沐小狸冷哼,剛走幾步,扭過頭,可惜的睨一眼沐如雪,“沐如雪,你很不服?呵呵,給你一句忠告,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無相散,無色無味,及其四大迷藥磨研成粉,讓人無聲無息中吸入而不自知。輕則內息紊亂讓人言行不受控制的躁動不安,重則血脈賁張,走火入魔。
沐小狸的自控能力稱霸特工組織,豈會因爲看見獨孤燁那張酷似凌少的臉而心緒如潮,差點導致走火入魔?
她們四人也算配合得相當默契,一人求一味藥,研製成功後找只貓檢驗過成果,不出三日,貓便瘋癲了。
事發當日,沐如雪向沐延風請教邊境戰事,於是他只得派管家送衣。路中,沐小月和沐心兒追逐撞飛管家,衣服被路過的沐淺雲恰好接住,趁她們向管家道歉之際,沐淺雲立即倒藥。
若是沐淺雲不是那麼貪心,想一次致她於死地,藥量下得過多,或許她不會有所察覺,今晚只會當是重見凌少的臉而激動異常。
一出她們精心策劃的戲碼,因爲沐淺雲的愚蠢而提前敗露,沐小狸都不得不感嘆一句:真是可惜了!
沐如雪淬毒的目光刺向沐淺雲,沐淺雲則怯怯的低下頭,手帕攪成麻花,淚水如斷線的珍珠。
淚水?怕是現在腸子都悔青了吧!
“玉兒,明天交代京都最紅的媒婆爲沐小月和沐心兒兩位小姐相兩門親事,一個月內,兩位小姐必須出嫁,慢一天我就親自上門拆掉她的招牌!”
“是!”玉兒遲疑了一瞬纔回答,女兒家的婚姻可是一輩子的大事,可是,就算小姐讓她把她們賣去青樓她也會照做。這是她們活該!
“沐小狸,你不能這樣對她們,她們也是……”
“新月……”
“在!”新月應聲,利劍出鞘,劃出一道寒光,橫架在沐小月和沐心兒的孃親的脖子上,輕輕一拉,兩條白嫩的脖頸便會鮮血四濺。新月冷麪重複,“不服命令,故意找茬者,直接打殺,不論身份地位。”
新月的領悟能力不錯,但……她扮演冷情打手的角色實在……忒違和了點。
看來,還得招募一個適合這個角色的人才。
“沐小狸,有什麼你儘管衝我們來!”沐如雪手拽得卡擦響。
“你們?你是以爲沐淺雲現在還能嫁得出去?還是你想代替她們嫁?”沐小狸冷笑,“你們兩個若離開了將軍府,我得多無聊啊!”
“沐小狸,你別落到我手上,否則我一定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難怪這麼得爺爺的疼愛,這種情況下還能出言不遜,恐嚇威脅。”沐小狸低下頭,戲謔的在她臉上打轉,“我勸你最好別動怒,身中無相散,小心落到那隻貓的下場!”
沐小狸一個甩身,衣袖刮出的勁風將幾位小姐和嬸孃們分開,遠遠的,傳來沐小狸清冷若冰的命令。
“幾位小姐身有不適,分別關進祠堂,靜養七日,任何人不得打擾,違者,亂棍打死。衆位嬸孃聚衆生事,半月不得踏出房門,違者,趕出將軍府!”
靜夜無聲,寒風冷冽。
新月穿好一身夜行衣,將一本書籍放在懷裡,狠狠心,跳出窗戶。
“新月。”
窗前松樹上,沐小狸坐在枝幹,彷彿等她已久。
“小狸姐姐,你……你怎麼……”
“咻……”
懷裡一空,那本書籍已經飛到沐小狸手中。
“小狸姐姐,我……我只是想練……練好武功!”新月鼓腮,慚愧的低下頭。
書籍在沐小狸手中無風自動,目光掃過內容,沐小狸清眸蒙上慍怒,飛身而下。
“新月,你知道這種武功以你現在的功力練習有多危險嗎?”
“我……我知道。”新月昂頭,倔強地說,“可是,我更不想保護不了小姐。”
看着新月眼底的堅定,沐小狸終究嘆息一聲,要不是察覺這丫頭晚上有點不對勁,還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傻事。
“如果你因爲練習而出事,要怎麼保護我呢?”
“我……我一定會成功的!”新月咬牙篤定,殊不知眼神早就出賣她的忐忑。
沐小狸輕笑一聲,這世界怎麼會有這麼赤誠的女子。
“你先拿這個練習!”沐小狸拿出另外一本武功秘籍,將她的收進衣袖,“等你夠功力學習這個,我自會給你的。”
新月將信將疑的打開,嘴巴張成圓形,這……這是傳說中的雪花神劍!
沐小狸見新月目瞪口呆的樣子,好笑的捏捏她的腮幫子,軟綿綿滑嫩嫩,手感真好。
“新月,這可是姐姐我從……龍家堡偷出來的,你一定不能告訴別人,否則別人找上門,姐姐我又有麻煩了。”
“龍家堡,就是劍術天下第一,黑白兩道皆不敢得罪的那個龍家堡?”
“嗯!”沐小狸很嚴肅的點點頭。
“小狸姐姐,你對我太好了!”新月眉眼彎彎,一把熊抱住沐小狸,撞得她猛咳嗽。
這秘籍是偷的,不過是在歃血盟的密室裡偷的。
但雪花神劍出自龍家堡,是任天行盜走的,若是被龍家堡的人發現雪花神劍重出江湖,估計又回掀起一場風波。
後來,的確是引起新月遭到龍家堡的全面追殺,可對於追殺的最終結果,沐小狸相當滿意。
至於爲何滿意,這就是後話了。
躺到牀上,正好四更天,除了困,還是困。
“玉人,你有話要說麼?”沐小狸忍不住問出聲,被他這樣死死的盯着,她瘮得慌啊!
步驚天翻過身,睡覺。
沐小狸撇撇嘴,這玉人越來越奇怪了。
抖然,“嗖……”的一聲,又一勁風起,步驚天紋絲未動,羽箭被他的手指夾住。
對於這種人手幾名暗衛的世道,沐小狸表示很無力。
看完信,沐小狸失眠了。
又一個艱鉅的任務……靜語公主拜託她看住南宮峰,不要讓他做出傷害兩國聯盟的事情。
話說,她都想將她救出皇宮,更別說南宮峰。她要怎麼攔,而且,她現在還不敢肆意在南宮峰面前晃悠啊,被他認出,以他的性格,不鬧得滿城皆知纔怪,還有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汝嫣晴。
真想把他們倆作對。
這麼一鬧,沐小狸睡不着了。
亂七八糟的想着這是個什麼亂七八糟的時代。
亂七八糟的想着小貓凌少在前世是否安好,小貓是否已經變成凌少的新娘。
亂七八糟的想着軒轅澈今晚是不是整夜無眠。
亂七八糟的想着獨孤燁是不是正抱着幼狼好眠,他有沒有可能好人獸戀。
想着想着,沐小狸心情一片澄靜。
不管世事有多雲波詭譎,人心有多叵測,她還是能在午夜無眠時天馬行空的想象。
能活着,真好!
“玉人,你睡着了嗎?我睡不着了,怎麼辦?”
“我知道你也沒睡着,吱一聲唄!”
“我們聊聊天?”
“好吧,你真是玉人!”
“那我給你吹首曲子吧!”
夜幕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無人能察覺天蟬絲破窗勾回一片松葉。
旋律淡淡如泉水流淌,靜靜如雪山融化,深深淺淺的徜徉出琉璃閣,宛若冬日午後懶洋洋地躺在草地沐浴陽光,隔絕了整個世界的喧囂,心被放開所有鬱結,照進夢寐的溫暖。
沐小狸用內力,將它們推向很遠很遠的地方。
一夜未停。
霞光拉開天幕,一線紅光倏地裂開。
又是,新的一天。
然後,沐小狸悲催的發現,嗓子啞了。
沐小狸躺在牀上裝挺屍,鬱猝地觀望天花板,昨晚是豬油蒙心了麼,幹出這種蠢事!
步驚天幽幽睜開眼,見沐小狸幽怨的樣子,微微蹙眉,飛了出去。
追隨他的身影,就快消失時只見青影一頓,閃電般向左拔劍,松樹之後,隱約響起刀兵交接的聲音,只一招,一觸即分。
外面有人?以步驚天的功力都沒發現窗外有人,那麼會是何等高手。
沐小狸眯上眼,不願多想。
沒多久,窗戶一動,幾根白梨草到沐小狸身上,睜眼,卻見步驚天抱着自己的換洗衣,一溜煙又竄了出去。
表情,就如那日將她丟進浴桶時的嫌棄。
心,忽然跳了跳。
“吃了!”一個影子疾速放大,停在窗口,又急切的消失。
白梨草,降火消炎,專治嗓子發癢疼痛。
打量一圈,是存儲十年以上的極品。哈,他去聖醫園偷的。沐小狸甚至可以想象,步驚天明目張膽的飛進藥房,看守的門童視若無物的繼續打哈欠。與其說偷,不如說是拿。
沐小狸試探性的嚼了一下,呃……臉色立即變成苦瓜狀,“呸”一下吐得老遠,差點落到推門而入的玉兒身上。
“小姐,你怎麼了?”玉兒瞠目圓視沐小狸欲哭無淚的窘樣。
“我……”才發出一個字,絲絲疼痛如割喉,沐小狸跳下牀,將白梨草丟在桌上,指指自己的喉嚨。
“小姐,你怎麼啦!”玉兒意識到沐小狸的問題,臉色大變,洗漱水“哐當”一下掉在地上,衝過來緊張兮兮的上看下看。
沐小狸張張嘴,發不出聲音,又怕嚇壞她,立即手指沾水,在桌面下寫幾個字。
玉兒左看右看,巴巴道:“小姐,我不識字!”
沐小狸默。
“是你沒事的意思嗎?”玉兒大膽猜測。
沐小狸賞她一個“孺子可教也”的眼神,點點頭。
新月聽見玉兒的驚叫,風風火火的闖進來,好一番文字解釋,她們才真正相信沐小狸沒事,然後玉兒拿着白梨草去加工,新月守在門外,不許任何打擾。
白天黑夜對沐小狸而言沒有太大區別,想睡就睡。
辰時一刻,沐小狸終於有了睡意。
迷迷糊糊之際,一道寒光“唰”的插入牀沿。
沐小狸怒了,當她琉璃閣可以任人魚肉麼!
可是目光觸及短箭上歃血盟的獨特標記,沐小狸眸光一沉,迅速拔出,翻開紙片,寥寥數字,沐小狸眼眸剎那陰沉如暴雨前夕。
與凝被捉於牀,入天牢。
李玉凝,敢設計我沐小狸的哥哥,你最好做好死的覺悟!
紙片在沐小狸手中化爲灰燼,纖纖玉手,骨節突出,整個房間陷入臘月的天寒地凍。
終於有人,觸及到我的底線了!
“新月,備馬!”
晨陽傾斜,大地打上蓬鬆暈黃,似春日暖潤,又似秋日氣爽。
被細細如針的風颳過才知,冬日劣寒。
紙片上勾有“三”字,三級機密,此事已被老皇帝壓制,無人傳出隻言片語。
爲保東辰顏面,特別是在柔惜殿遭遇大火的當晚被發現有人在皇宮行此魚水之事,老皇帝該如何震怒。
皇家天牢,擁有皇家一級守衛,一步一暗哨,縱然是歃血盟的人也無從靠近。進入天牢的人,有幾個能活着出來?有幾個能四肢健全的出來?
一騎白馬在空曠的街道倉惶急奔,已近皇宮,突然竄出一人,橫在馬前。
沐小狸眯眯眼,不予理會,繼續抽馬往前,但見來人上前一步,以其蠻橫的力道拽住馬繮,勒得馬揚踢嘶吼。
“滾開!”沐小狸馬鞭一揮,只等他否定,就要抽得他皮開肉綻。
“沐小狸,在前面就是皇宮了,你當是你家將軍府,任意你練習馬術嗎?”軒轅昭一步不讓,濃眉微蹙,“還跟以前一樣,趁着時間早街道無人就喜歡駕馬狂飆,若還不夠刺激,往回路再飆一次。”
沐小狸垂眸,再定定看一眼軒轅昭,作不經意瞟過:“本姑娘喜歡又如何?”
軒轅昭斜覷她,哼哼道:“還跟十年前一模一樣,教而不化,罔顧女子端莊賢淑之德。”
“據說七皇子三歲成言,六歲識字,八歲才能習武,這樣的資質,你有資格對我品頭論足?”
“你……”軒轅昭吃癟,臉色羞赧,呼呼幾口粗氣,“哼,快走,柔惜殿被毀皇上心情很糟,讓他知道你又在天佑大道策馬而行,非得治你擾民之罪不可!”
“不勞七皇子費心!”
“你這人怎麼這樣?”軒轅昭見沐小狸一直冷聲冷氣,氣不打一處來,“若不是本皇子正好要進宮覲見父皇,沒攔住你,你就這樣闖進去,可是殺頭的死罪,居然一句‘謝謝’都沒有,你沒心沒肺嗎,還是沒有家教!”
“啪……”一馬鞭毫不留情的劈向軒轅昭,黑袍一晃,人飄開一丈遠,軒轅昭碩大的眼睛又暴怒又無力的瞪她,氣不成聲。
“說別人沒家教的人,自己的‘家教’在哪裡?”沐小狸脣瓣冷勾,打馬轉身,以來時的速度離去。
軒轅昭磨磨牙,挫敗的嘆口氣,搔搔腦袋,自言自語道:“怎麼她對我就是沒好氣呢,連我贈送的衣服都嗤之以鼻,我就這麼討人厭?”
旁邊走出一人,藍色金絲繡雲錦袍折射出柔和溫暖的光芒。
“或許,從重雨樓開始,她就永遠將我們排斥在朋友之外。”
“至於嗎,不就是罵了幾句傻子。”
“我倒真希望只是因爲那幾句‘傻子’。”軒轅凌負手而立,視線投向沒有終點的遠處,目光如了了炊煙,漸漸稀薄飄渺,化爲虛無。
沐小狸一路打馬前行,腦海有個疑問久據盤旋,不明不止,不止不滅。
軒轅昭……
眼神恢復清明之時,沐小狸駭然的發現自己停在楚王府門前。
她來這做什麼,問他這件事他有沒有參合一腳,還是能不能帶她進一次天牢?
剛纔吼軒轅昭的那幾嗓子加劇嗓子的疼痛,沐小狸覺得她再多言一句,口腔有可能噴出血絲,乾脆雙腿一夾,朝將軍府返回。
楚王府,書房內,軒轅澈執筆潑墨,一個大大的“狸”字鋪滿宣紙,如行雲流水龍飛鳳舞,大氣磅礴。
風越入書房,垂首道:“她走了!”
走了?
意料之內,又彷彿意料之外。
沐小狸會上門求助,就不是沐小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