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的直接從南門衝出去,這完全有點顛覆林書航的認知。
以各種史實記載來看,都是說劉秀是在夜間率十三騎從南門偷出去的,而且是在新軍尚未形成完整的合圍之前。
而若是要按照常理來看,白天目標太明顯,在外有駐軍紮營的情況下衝出去根本就是找死,確實也只有天黑時纔有可能,可這……
校場中此時也是頓起一片興奮的喧譁和叫好聲。
林書航也跟着一些看熱鬧的靠近過去,只聽那幾個將領正興奮的說道:“昨天晚上王將軍派出去的人,還說什麼黑衣夜行,結果剛出去就被逮了個正着……”
“聽說那新軍統帥已經下令要屠盡昆陽最後一人,一個都不放過,人家本來就防着你晚上偷出去呢,到處都有夜探,能不被抓嗎?”
“還是劉偏將厲害!說什麼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弄來幾件新軍的衣服,就這大白天大搖大擺的出去,反而把新軍的人有點搞懵了。”
“可不是?外面都防着晚上,肯定想不到真有人會大白天就這麼走出來,一開始估計還以爲是自己這邊派進城的使者之類呢,這才讓他一舉成功!”
“宛城有劉縯十萬大軍,定陵、郾城、舞陽等地也各有數千精兵,若是劉偏將能將這幾處援軍搬來,昆陽便有救了!”
“這真是老天有眼,總算看到點希望了!”
衆人議論得興高采烈。
林書航:“……”
史料記載有所出入是很正常的事兒,不過漢光武帝……你老人家是這麼玩兒的嗎?
這對林書航而言可不算是個好消息。
沒有劉秀這位面之子的光環,他林書航想要衝出昆陽城簡直就是天方夜譚,特別是在新軍已經被‘騙’了一次的情況下,再想複製這種白天騙人偷溜的戲碼就更沒有任何可能了。
就算選擇自殺,然後重新進模擬器也沒用,畢竟從剛纔他穿越,到劉秀偷溜成功,然後有人來校場裡宣揚消息,最多也不過二十幾分鍾。
那算起來,自己剛穿越過來,劉秀估計就已經出城了。
這還真等於是徹底掐死了他抱位面之子大腿的時間。
而根據史書記載,劉秀前腳剛走,王尋、王邑陸陸續續增援而來的四十三萬新軍,就將昆陽城圍了個水泄不通,裡外足足圍了十層,再也沒有任何溜出去的可能。
無法出城,快遞自然無從談起,那自己需要考慮的問題就只剩下一個了,那就是活下去。
至於快遞什麼的,或許等昆陽之戰結束後,自己還會有一些時間,就像之前斬殺了胡狼之後那樣,會有一些任務的後續。
而如果真是直接通關,那就只能等到下一個因果場景再考慮快遞問題。
想到昆陽一直未被攻破,加上自己的實力,在守城中自保應該不成問題,林書航也只能是定下了心。
昆陽之戰持續了足足一個多月,換到現實裡也得足足三天。
這段時間,自己就一邊守城殺敵賺因果幣,一邊好好潛心研究一下那九重天刀吧……
王莽之亂時的起義軍雖然號稱是農民起義,但綠林軍的前身卻幾乎都是些土匪豪強,頭領們本身就殺人放火、無法無天慣了,自然也就談不上什麼紀律性。
因此自劉秀衝出去的消息傳來後,校場的訓練就停止了,幾個將領興高采烈的跑去喝酒,其他人自然是作鳥獸散。
“憶奴!”此前小圈子那個壯碩的少年小跑了過來,興高采烈的攬着林書航肩膀:“走,吃飯去,劉宗叔衝出重圍可是值得慶賀的大事兒,聽說今天中午會給大夥兒加窩頭呢!”
這少年叫劉二狗,和林憶奴是同鄉,當初定居在濟陽鄉下時,林牧遠兩口子頗有些傢俬,置辦了不少土地,也算是當地的富戶,時常接濟一些窮人,劉二狗家就是曾經被他們接濟的對象。
此後王莽篡漢,王田、私屬等革新政策,讓大量如林牧遠這種小地主家庭家道中落,被迫害入獄,很快發配去了北方,此後就再無消息。
兩口子不在後,是劉二狗家收留了林憶奴。
二狗年紀雖不大,但和他父親一樣,性格頗爲豪爽,念着林家曾經的恩惠,也一直當林憶奴是自己的親弟待,對他照顧有加,兩人感情不錯。
此後農民起義爆發,劉秀本身也是陳留濟陽人,便在那邊拉起一隊人馬響應,劉二狗的父親劉洵,仗着自己也姓劉,強混了個同室宗親的旗號隨之入夥,算是全家參軍,於是林憶奴也就跟着來了。
適才在校場上和林憶奴一起操練的那幾十人,就是劉秀當初從老家帶出來的親兵隊伍,稱之爲舂陵軍,眼下舂陵軍的主力都在圍攻宛城,而在昆陽城內的只是一些劉秀老鄉,也號稱舂陵軍,戰力雖然不怎麼樣,但勝在忠心,而二狗的父親劉洵,便正是跟着劉秀衝出城外去的十三騎之一……
看得出來城中確實缺糧,窩頭什麼的,其實也就是一人一個拇指大的麪糰疙瘩,配上那碗幾乎都數得清有幾顆米的清湯稀飯。
就這,居然也已經讓劉二狗等人吃得一臉滿足了。
下午時不用訓練,但卻需上城頭幹活,要將許多大石、滾木、燒油的鐵鍋等等都搬上城頭去,以作守城所用。
那城牆約莫有三層樓房十米高,藉着幹活的時間,林書航朝城外張望了一眼。
只見城牆下矗立着許多鹿角樁和攔馬索,前方則是大片開闊的空地。
而在一馬平川的昆陽城外,隔着大約兩三裡外,矗立着數之不盡的營帳。
新軍的旗幟飄揚,環城而布,將整個昆陽城圍得水泄不通,縱深更是延綿十數裡,根本就看不到盡頭。
林書航記得有無聊的人曾計算過,一個普通現代人的一生,大概也就只會遇到上十萬人而已,因此現代人其實很難想象一次性看到幾十萬人的感覺。
成片的營地、肅穆的戰場。
此時雖尚無硝煙瀰漫,但一種厚重的蕭然殺氣卻在那大片的營帳上空凝聚着,明明是晴空萬里,卻也無端端的給人心裡一種烏雲密佈的感覺,給人平添一種緊張的情緒。
劉二狗其實也怕,但在林憶奴面前,在其他那些小兄弟面前,他卻總是能裝得內心無比強大。
“嗨,別怕!”他見林憶奴看着外面的新軍出神,還以爲他被嚇到,於是拍着林憶奴的肩膀笑道:“劉宗叔是個真正有本事的人,他一定可以搬來救兵,殺退這些賊子的!咱們綠林軍,厲害着呢!”
聲音其實微微有點抖,但可能他自己都沒察覺,語氣倒是無比的堅定。
林書航衝他笑了笑,點了點頭:“是啊,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