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5 寒武之戰(上)

冥王星,酆都。

鬼族的城市原本是建立在零維中的,但因爲空間的崩塌,維度混亂,以至這座冥王星唯一的鬼族城市也陷入了一種‘撕裂’的狀態中。

有時候它身在零維,有時候身在維度縫隙,有時候也會出現在現實,但更多的時候,它會在這三個維度中共存,將一座城市分割爲了三個部分。

這也導致了這座城市的千瘡百孔。

身處於現實中時,這裡的氣溫低得嚇人,那是連鬼都會害怕的低溫,彷彿要凍結這個世界的一切,包括靈體。

而身處於零維或維度縫隙時,又會時常遭遇空間亂流或崩塌碎片的襲擊,那些東西的攻擊,不論對城市本身、對現實還是對靈體,都是毀滅性的傷害。

酆都城有十大王者,準確的說,是十位鬼族的至尊,也稱爲十殿閻羅。

本身的純粹靈體形態,導致了鬼族不可能出現聖境,至尊相當於準聖,也即是巔峰金仙的境界而已。

林書航剛到這裡時,鬼族對他是很不待見的,認爲這並不是太昊之域的生靈該來的地方,派出了高手驅趕,可來一個被打跑一個,直到至尊出手也只是與他平分秋色,且發現他居然也培養着大量的鬼族陰兵時,方纔開始慢慢接受了這個奇怪的人類。

反正他也不做什麼,就是待在冥王星上,守在酆都城外打坐,不吃不喝,成天閉着眼睛想他自己的事情。

這樣的人類,對鬼族又有什麼妨礙呢?一開始時可能還會覺得酆都城外坐着一個人類顯得有點滑稽好笑,但時間長了,鬼族也就習慣了,就當他是個雕像,跟人類在自家門口樹個石獅子一樣,有什麼關係呢?

關係就這樣來的,從討厭到接受,再到試探性的接觸,這麼一來二去,加上他強大的個人實力,慢慢也就和鬼族成了朋友。

聯盟?

林書航並沒有直接向十殿至尊提這件事。

一開始時當然是衝着這個目的來的,但來了之後,只要看看酆都城現在的現狀,便該知道鬼族因太昊之域的崩潰,對寒武人必然已經是恨之入骨了。

可受限於力量的懸殊,它們卻從來就沒有過要報復寒武人的念頭,只要稍微和它們接觸過一段時間,很容易就看得出它們的這種想法。

想要讓鬼族加入這聯盟大軍中去,那可不是林書航畫個餅就能解決的問題,得從長計議。

所以他索性在冥王星先住了下來,打算更深層的去了解鬼族,可這一住,立刻就讓他有了許多新奇的發現。

大概是因爲冥王星已經不算在太昊之域的範圍內了,讓林書航居然漸漸有了一種掙脫出‘牢籠’的感覺。

一開始時他爲自己的這種感覺感到奇怪,也有過質疑,自己怎會將‘生我養我’的太昊之域看作是牢籠?

可隨着待在冥王星的時間越長,感受着鬼族那種靈體自然,這種感覺卻變得越來越清晰……

生活在這冥王星的地表,放眼看去,外面竟非漆黑的天空,而是比地球更清晰百倍千倍的宇宙星河。

這裡沒有大氣層,也沒有任何遮掩,更沒有刺眼的陽光去幹擾星空的寧靜,因此反而看得格外的透徹。

是的,所謂當局者迷。

天地,就是囚牢!

人囚禁其中,肉身是枷鎖,靈魂如囚徒,癡迷者,以牢籠爲世界,樂在其中,而醒悟者,必站在囚牢之上,方看得些許清明……

這樣的感悟讓他漸漸有了一種超脫感,雖然無關乎造化術,也無關乎因果之道,可卻宛若一種萬能的養分一般,洗練着林書航的心境,豐富着他的感悟。

而最妙的是,當離開了天地的囚牢後,太昊之域的一切規則法則,雖然你仍舊還能感受到,但卻已經不能再像曾經那樣束縛着你。

你是站在一個超然的角度,以旁觀者的身份來看待這一切的。

此時回過頭來再看造化術與因果之道時,非但更清晰、更容易理解一些更深層隱晦的含義,且更重要的是,沒有了來自天地法則大道的瓶頸限制。

在太昊之域,不到地仙,你別想悟道;不到金仙,你別想悟大道;而不到聖境,你也根本別想參悟至尊法則。

可這裡不同,冥王星已經脫離出太昊之域外來,這裡沒有任何的法則限制,你悟了就是悟了,沒悟就是沒悟。

林書航顯然是真的悟了。

他盤坐在那時而出現又時而消失的酆都城外,感悟到了因果與造化的極致。

曾經這兩道橫在他眼前的瓶頸、矇蔽,所有一切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清澈透明,彷彿這兩條法則在他面前再也沒有任何的秘密。

而當悟道的這一瞬間,林書航立刻就遙遙感知到了那個已經成就了至聖境的太昊宮主。

都是將造化術和因果大道走到了極致的修行者,唯一的區別只是太昊宮主自身有着強大的靈元積累,讓修爲與境界掛上了鉤,成就了至聖之境而已。

林書航則是自身的修爲嚴重不足,僅僅準聖境,由於將修行任務分配給了第二元神,他更多的時間都是花在了對法則的感悟上,因此現在雖是徹底卡了境界,可論法則感悟,卻已經能與太昊宮主不相上下了。

這樣的兩個人,當彼此感應到對方時。

那種因果大道的碰撞與試探,幾乎是讓彼此在瞬間就摸清了對方的底細。

那一刻的感受是十分奇妙的,兩個人對彼此的感覺都是既熟悉又陌生,但也帶着一點敬畏。

林書航敬畏的是對方的實力,太昊宮主敬畏的卻是對方的潛力,以及對方身在太昊之域外,並不受到自己掌控的那種脫離感。

而兩者也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做出了同樣的決定,那便是立刻用因果大道遮掩自己的天機,遮掩彼此的感應。

聯繫在瞬間中斷,但留給彼此的信息卻就很多了。

林書航明白,對方所悟的因果大道是偏向後世的佛陀一道,是看透過去現在以及未來。

對方几乎可以推演你所能想到的一切,能看到未來發生的所有事,而如今對方至聖的境界,其因果大道也根本不是自己這金仙所能斬破的。

哪怕法則等級已到也一樣,小馬就算會拉扯,可又怎麼可能拉得動大車?

除非自己回去與第二元神結合,突破聖境,並立刻領導各族的謀反,拿到系統那個‘因果技能等級+1’的隱藏獎勵,那纔有可能在聖境,藉助極致+1的斬因果,去斬斷所有的一切聯繫,讓太昊宮主離開太陽系,永遠不再想着回來。

看起來似乎很美好,但只要用屁股想想都能知道,在一個能掌控過去未來、能推演一切,且還能徹底掌控太昊之域的對手面前,自己去玩兒這些把戲、走鋼絲,那純粹就只是送死而已。

可妙也就妙在對方是至聖。

至聖不能主動離開太昊之域,否則他就回不去,而自己現在身在太昊之域外,那就完全可以憑藉這一點來與對方周旋。

你出來我就進去,你不出來我也就不進去,反正咱倆就這麼耗着,至聖待在太昊之域中是徹底已經沒有提升空間了,但自己有,縱然冥王星再怎麼靈氣稀薄,可當初離開地球時,林書航可是從班蠱那裡弄到了相當多的靈石,離開木星時,元素神樹那幾乎取之不竭的能量,也被后土娘娘送了他一些,足夠他單純靈元積累的修行所需了。

他要的,只是時間而已。

而只要不能解決自己,太昊宮主就會如鯁在喉,就會有各種各樣的顧慮,那就將是自己翻盤的機會所在。

畢竟不是掌握的‘推演未來’,林書航本以爲這個機會或許要等很久,可沒想到十年之期纔剛到,這機會……不,而是勝利,就已經直接送上了門來。

“太昊之域已經滿身傷痕,不能再經歷更大的傷害,吾以吾‘衛’之名,立下誓言,真聖以上,萬年之內不許在太昊之域出手,無論任何情況,否則,縱吾已離開此域,也必返回殺之!若違此誓,寰宇共戮之!”

太昊宮主的聲音迴盪在太昊之域的每一個角落,林書航雖身在冥王星,身在太昊之域外,可這裡畢竟就在太昊之域的邊界上,加上太昊宮主有意識的加強音量傳播,這讓他還是能很清晰的聽到。

第一反應是機會,但隨即的第二反應便是陷阱,對方在用這樣的方式來引誘自己回去。

至聖不可能食言,但他不出手,不代表其他寒武人也不出手,林書航現在不過金仙境,若是被寒武人的大量戰艦和如葵水神王那樣的準聖高手盯上,那將根本就沒有活的可能,所以對自己來說,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變應萬變。

太昊宮主已經規定真聖以至聖不能出手,那以太昊之域中龍族、修羅族、元素族、妖族的力量,已然足以與寒武人平分秋色了,且潛力必然會更大,畢竟各族人多……

這還是說太昊宮主在太陽系鎮着的情況下,他若不在,真聖不能出手的規則也不會有人再遵守,那光是應龍與修羅王,就不是寒武王一個人能搞定的。

而以太昊宮主能推演未來的能力,他必然是能推算到自己的應對之策的,知道自己不可能上當去踏足那個陷阱。

坦白說,在這樣的情況下,太昊宮主定下的這規則,橫看豎看對寒武人都沒有絲毫的好處。

他不可能做無意義的事,而且以林書航與對方那一瞬間的接觸本心來看,太昊宮主也必然是心向寒武人的,也不可能去做什麼沒腦子的事。

所以,他這樣做到底是圖什麼呢?

這不是光憑藉因果線就能查看到的天機。

林書航一時間百思不得其解。

而與此同時,太昊之域內的戰爭已然開始。

放棄枷鎖的龍族很快就全面佔領了水星,而對龍族來說,肉身即可進行太空遠航,於是七百四十一條遠古巨龍自水星出發,攻佔已經被寒武人設爲了聚點的金星。

雙方在金星爆發大戰,寒武人出動了上千艘星際戰艦,飛船飛碟不計其數,大神官、神王更是傾巢而出,想要將七百龍族扼殺在此間。

可元素族催動着元素神樹來了……而且跟他們一起來的,還有修羅一族,以及地球的一些零散妖族。

被煉化爲法寶的元素神樹大發神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摧枯拉朽般撕碎了寒武人的戰艦防線,佔據了絕對上風。

但寒武人的反撲也同樣兇悍,各種各樣其他種族都沒見過的星際級武器登場,巨大的靈能攻擊宛若不要錢一樣到處亂掃。

人們這才發現,此前認爲被女媧消耗的大量靈石,最多不過只佔據了寒武人這些年來積累的一半而已。

鏖戰持續了一年之久,戰到最後,沒有贏家。

金星幾乎被打裂開,寒武人的戰艦、參戰人員、頂尖高手死傷過半,靈石儲備消耗大半,幾乎是無力再戰的狀態。

可聯軍同樣也好不到哪裡去。

七百多遠古巨龍已經只剩下了兩百餘,元素神樹滿目瘡痍,到了幾乎要陷入沉睡的地步,元素族、妖族、修羅族,在持續的戰爭中幾乎都是傾巢而出,但死傷率也達到了驚人的七成,比寒武人的戰損還要更高得多,雖然也因此練就出了一支支精銳無比的核心隊伍,但要說和寒武人再打下去的話,最後剩這點歷經戰火才洗禮出來的精銳,怕也要全部死光了。

雙方不得不停手,各族派出代表,龍族的應龍、修羅族的修羅王,元素族的后土娘娘,以及妖族的伏羲和人族的‘樹’,也即是現在山人族的首領‘林蛾’,與寒武王在地球簽訂了藍星條約。

彼此規定,寒武人可繼續殖民金星、水星,也可繼續在地球、木星、天王星往來,但必須將這三顆星球的主權完全交還給聯軍,可以進行貿易,但卻不得再以任何理由干涉各族發展。

一個各方都能接受的結果,但說實話,也是一個讓各方都繼續提心吊膽的結果。

各族裡沒人相信寒武人會真的就此罷手,寒武王神羅也不可能相信這些已經生了‘反骨’的種族會和他們相安無事。

在所有人眼裡,這不過只是按下了一個彼此暫緩衝突、休養生息的暫停鍵而已。

雙方肯定都在暗地裡憋着勁兒,積蓄着力量,以期待給對方最後的致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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