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以前那樣快遞肯定是不行了,得另想他法。
“林大人……”呂夷簡此時才神情萎靡的走了過來,看得出來眼眶微微有點紅。
呂氏乃大儒世家,呂夷簡又是個孝子,中年亡父,自是悲傷不盡,但哭歸哭,其實他心裡其實也很清楚。
帽妖也好、誣陷林特也好、矇騙聖上的欺君之罪也好,他父親被妖邪附身做了太多惡事,不管那是不是父親的本意,等聖上追究起來時,終究是要付出代價的。
如今父親肉身被那帽妖的光束洞穿,殺死了附身的妖邪也殺死了父親,但這恐怕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一來勉強也可算是爲國捐軀、以身贖罪,二來,倘若父親現在不死,那等事後聖上親自來追究時,那恐怕就不是父親一個人的事,而是要牽連整個呂家,甚至是滿門問斬了,如今父親既亡,那聖上或許感念父親也是受害者,大概率便不會繼續追究了。
當然,聖上不追究的前提,顯然得是林特首先表示不追究……
呂夷簡走到林書航身前,竟直接跪了下去:“坦夫此前受妖邪蠱惑,明知老師有冤也未曾替老師申述,心甚愧之,老師若有怨氣,便請取走坦夫之命,絕無怨言,只求放過呂氏一門,他們什麼都不知道,盡皆無辜。”
林書航笑了起來。
通關任務是讓自己幫林特官復原職,等自己離開後,這林家人終究還是要在官場上混的,得罪人的事,用不着替他做絕了。
況且,呂家雖是林家這次遭難的主要原因,但其畢竟是被重樓附身之故,確實也算是受害者之一。
他伸手將呂夷簡扶了起來:“呂大人於我本就有舉薦之恩,宛若恩師一般,何況惡事盡皆乃妖邪所爲,與呂家有何關係?如今呂公爲國捐軀,方能使元兇伏誅,等我等歸朝時,自當奏明聖上,爲呂公請諡追封,不失學生之道也。”
雖說在場的大家現在都知道呂家是被妖邪操控,坑害林特並非本意,但還是萬沒想到林特吃了那麼多苦,居然對呂家仍舊毫無怨言,還記着呂蒙亨當初的舉薦之情,甚至還願意替呂蒙亨請諡追封,其心胸之廣闊,也可見一斑了。
官場上最講究的就是要記情,在爲官者眼裡,能把‘記情’記到這份兒上的,放到哪裡都會是個‘好官’。
衆官紛紛交口稱讚起來,呂夷簡則是放下了一大樁心事,卻聽林特又說道:“此外,呂公既已受妖邪附體,呂府中怕是已混入了不少妖邪,此事不可輕率。”
他轉頭看向陳樂之:“道友可願去走一趟?替呂家除妖?”
陳樂之笑道:“此次入京本就爲除妖而來,卻不成想未建寸功,盡都讓前輩一個人把活全乾了,正覺慚愧,自當奉命!”
呂夷簡想起這些日子來呂家半夜時常出現的怪叫聲、失蹤的奴婢等等,也是嚇出了一背的冷汗,再一問,得知這看似平平無奇的陳道士居然是茅山派掌門,如今天下降妖伏魔最強的二人之一,也是大大的鬆了口氣。
雖然比不上林尚書,但畢竟也已經是天下頂尖的道長了,對付一些嘍囉想來並不在話下,只是可憐了老父親……
想及此處,再看到禁軍去小心翼翼的搬運他父親那被洞穿的屍體時,終是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
找鳴鴻刀倒應該並不太難,防護罩既然還存在着,那鳴鴻刀自然並沒有射穿它,肯定還在這防護罩範圍內,只需要朝着當時鳴鴻刀飛射的方向走過去查看就行了。
沿途所過之處,能看到到處都是驚恐戰慄的百姓,大多都是躲在房屋中,聽到外面街道上有百官嘰嘰喳喳的議論聲時,纔敢探頭在窗戶上看一眼,卻見是一仙風道骨、慈眉善目的老者帶頭走在前面,身邊跟着茅山道士,手裡還牽着五歲小女孩,身後則是跟着一大票興奮得嘰嘰喳喳的人。
當聽說林家老爺是天神下凡,輕輕一刀就讓帽妖被誅,幾個操控帽妖犯案的妖邪也已被斬殺,‘屍體’就橫在菜市口處時,整條街區的平民百姓們全都興奮起來了,開始有不少人壯着膽子走出家門,有跟在隊伍後面來打聽消息的,也有跑去菜市口那邊看熱鬧的。
當然,林書航早已吩咐禁軍守在那裡,將整個菜市口,特別是幾艘飛碟的殘骸看管了起來,以免遭受平民的損壞和偷竊。
直走到防護罩邊緣時,果然看到鳴鴻刀居然就插在那防護罩上約莫七八米高的位置處,引得周圍有陣陣雷電涌動,閃現着獨屬於寒武人的神秘古科技力量。
林書航輕輕縱身一躍,身後自然是一片驚歎讚美和拍手聲,好在這種引人注目的事情早已習慣,並無影響。
他伸手拔了一下,居然拔不動,嘗試着與鳴鴻刀進行精神層面的溝通,也溝通不了。
零維的封閉讓鳴鴻刀這樣的神器也淪爲了‘凡品’,當然,由於零維還並未完全封禁,因此還是能感受到一點點鳴鴻刀的意志存在,只是雙方無法溝通而已,不過其鋒利的屬性,硬度、柔韌性等等,仍舊是遠遠勝過凡鐵太多。
此時運轉靈元再去拔動,能感受到鳴鴻刀與這防護罩並非僅僅只是物質層面的接觸,彼此的能量糾纏在了一起,產生了一種類似磁場般的東西,因此貼合得相當緊密。
林書航調集靈元,全力抽動。
見他認真起來,跟在他身後那百官都是嘰嘰喳喳七嘴八舌的喊着加油,靈元運轉下,神勇的萬象千山之力爆發,只聽‘噌’的一聲輕響,鳴鴻刀拔出的同時帶起一絲青煙,而那堅固無比的防護罩上也隨之出現了一條口子。
緊跟着,那口子迅速的產生裂紋、擴散瀰漫,在短短數秒間遍佈了整個防護罩,最後讓整個防護罩都隨之轟然崩塌。
正愁不知去哪裡找這防護罩的開關呢……
此時防護罩破碎,只見在那防護罩外,只隔着數米遠處,早已是聚集了大量的禁軍,一個個舉着刀槍,如臨大敵的樣子嚴陣以待。
他們畢竟從外部看不到內部的情況,大概還以爲這防護罩是個什麼妖怪的蛋,剛纔看到這‘蛋殼’突然破裂開,估計還以爲是羣妖即將出世,不少禁軍都被嚇得腿腳有些發軟了。
卻不成想,等那‘蛋殼’破開,裡面居然是一大票人。
當先那人豁然便是當朝尚書林特,身後則是跟着文武官員數十名,以及烏泱泱的一大片平民。
兩邊都是愣了愣,那禁軍首領姓項,試探着喊了一聲:“林尚書?”
喊完才醒悟起林特已被罷免了尚書之職,關入天牢後居然還畏罪潛逃,陛下正下旨重賞捉拿欽犯呢,沒想到居然在這裡撞見。
想到此間,那項頭領的眼神猛然一變,拔劍在手:“來人!將這欽犯拿下!”
他這臉變得也快,還當真是職責所在了,只見他身後頓時衝出來幾個禁軍親衛,這些禁軍此前面對未知的‘妖蛋’時害怕得雙腿發抖,可此時看到都是人,頓時如狼似虎般想要朝林特撲過去。
可還不等這幫人衝到近處,林特身後的文武官員們則是嚇得趕緊跳了出來阻攔。
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對這位動刀……
“項大人快快住手!”
“項頂天!你要造反不成!”
“身爲禁軍統領,怎的二話不說就敢對朝廷重臣動粗,還不快快退下!”
喊話的,不但有呂夷簡這等新貴,也還有如向敏中等朝廷重臣,見他們一個個那慌張焦急之色,也是把那項統領給嚇了一跳,趕緊招呼禁軍住手。
“這……怎麼回事?”他看得一臉懵逼,趕緊下馬迎接上來。
“此間情況複雜,待我等奏明聖上後,方能知曉!聖上呢?”
“適才這妖蛋詭異,恐對皇城不利,因此着張桐秋他們領兵護送陛下和衆多皇室嬪妃、皇子們去城北行宮暫避了。”
在場衆官中,當以左僕射兼昭文館大學士向敏中的官職最高、資格最老,此時略一沉吟,衝林書航道:“林大人,我看不如我等直接前去行宮迎駕吧,也好將此事原原本本的告知陛下,以便儘快張貼出榜文,以安民心。”
“正該如此。”
相對於歷代來說,北宋的皇帝其實挺‘清貧’的,非但皇宮是各朝代中最小的,便連一座行宮,也是修得小裡小氣。
此行宮位於開封北邊,名爲含芳園,出城數裡即到。
衆人過來時,這邊正聚集着大量的禁軍,好在早已有禁軍快馬加鞭先過來通報了消息,因此一路暢通無阻,將以林特爲首的一干大臣都給放了進去。
宋真宗趙恆在承露殿裡接見了衆人。
如今1018年,已是宋真宗在位的晚期了,真宗此人,年輕時精明、中年時圖治,但到得晚期時卻是沉迷於享樂,有些荒廢。
因此如今雖剛剛年過五旬,但因長期的酒色過度,看起來已是頭髮花白,一副已經六七十歲、行動不便的老人模樣。
早在林書航等人到前,他便已通過一些先頭傳訊,得知了城中大概的情況,是林特這老臣深藏不露,居然是個絕世刀神,只一刀便斬了五個帽妖,連同禍亂京都的衆多妖邪,都一併死在了他刀下云云……
此時再聽林特將前因後果娓娓道來,再經過向敏中、呂夷簡等人證實,繁瑣的過程,總算是將整件事給搞了個清楚。
坦白說,趙恆對這帽妖究竟是怎麼解決的並不是很關心,他關心的只有三件事。
其一,那個在開封府突然出現的妖蛋被打破了,消失了,不會再出現了。
第二,茅山掌門陳樂之,已帶着剛趕到京城的龍虎山張作天師、南宗的呂勝道長等人,在京城中清剿殘餘妖孽,只最多三日,便可還開封安寧清淨、還百姓安居樂業。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第三點。
聽人說,這林特林尚書,居然是個陸地神仙!其祖上曾出過好幾位仙人,也曾是餘杭的武林修仙世家,不帶騙人那種……
到了真宗這年紀,攤上這麼一副多走兩步路都要喘的身體,對他而言,這個世界恐怕再沒有任何事情是比長生不老、養生之術更重要的了。
他不敢奢望認識個神仙就能讓自己長生不老,但至少,教教自己養生之術,讓自己多活幾年總是可以的吧?
爲林家平反?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讓林特官復原職?不不不,立下如此大功,豈能官復原職就算了?當場封了右僕射,賜金千兩,乃至其全家子嗣都有獲封。
“此外還有一事。”林書航說道:“那幾具帽妖的屍體,具有極強的腐蝕性和毒性,暴露時間若長,恐引起瘟疫與靈異之事,絕不可留之於京城,需儘快處理。”
“愛卿可懂如何處理?”
“懂。”
宋真宗當即拍板:“那此事便交由愛卿負責!若是所需人手,可在禁軍中隨意抽調,各級部門需全力配合,不得延誤!”
真宗還是有放長線吊大魚的耐心的,要是今天才剛和林特和解,就讓人家教什麼養生,未免太着痕跡了些,自然是先處理好眼下的事,以後林特在朝爲官,想要討教養生,有的是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