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蠱’留給林書航的記憶球,內容其實不少,但大多並不是像對造化術的感悟那樣,而更多的是一些寒武人的修行體系、基因體系,乃至科技知識以及生物知識等等。
想要聯合各族對抗寒武人,不夠了解寒武人怎麼行?別說等着以後與第二元神合體時自然明白,關鍵是現在聯合各族的任務,得由林書航來跑。
總不成你跑去聯合龍族時,人家龍族問你該怎麼對付寒武人,具體計劃是什麼、寒武人有什麼弱點可以被你攻擊,你卻一問三不知,來來去去只用一套還未真正落實到實處的造化術來說事兒吧?那鬼才信你。
知己知彼,這是最簡單的道理。
可即便‘班蠱’在錄製時已經極盡濃縮精華,那信息量仍舊是很巨大,要想完全吃透可並不是件容易的事,這需要時間。
當然,在這衆多知識傳遞中,第二元神留下的、關於修行方面的境界感悟還是有那麼一點的,那便是關於因果。
比如在葵水神王招待當晚,‘班蠱’選擇不吃龍肉,便是他對因果的一種新理解。
那並不是怕自己吃過龍肉就在身上留下什麼氣味兒,又或是說就會因此而結下因果,會被龍族知曉。
龍族不可能知道這樣一件小事,且那盤子中的龍,原本也並非因林書航才喪身,縱是吃了,也形成不了一個完整的因果,可那畢竟可以看作是一個‘因’。
對大多數自認爲成熟的人來說,所謂好人沒好報、禍害活千年,早就不會去相信什麼善因結善果了。
林書航曾經也不信,特別是在發現因果並不受時空的限制之後就更不相信了,他會覺得因果只是量子力學的結果,而並不是人們廣義理解中的‘原因和結果’。
可在寒武星這一年多,凡事都講究個邏輯與科學,即便是大道法則都可以用邏輯學來剖析自洽,與人族仙界中‘道可道非常道’的理論大爲不同,那種務實雖然一定程度上制約了寒武人的想象力、限制了他們對法則理解的上限,但同時也確實能比人族仙界的修仙眼光看得更寬更遠且更容易理解。
因此一年修行下來,對這因果關係,‘班蠱’的看法也正在慢慢改變。
就拿同樣好人沒好報的事來說。
開飯店的張三救濟了街頭乞丐李四好幾年,每天飯店裡的剩菜剩飯都送給他吃,可有幾天張三沒開門,沒剩飯剩菜,餓得發暈的李四氣不過,一刀把張三宰了,這算不算好心沒好報?算不算種善因卻不結善果?
表面看來是這樣的,可實際上,張三種的並不是善因。
以道德倫理的人文角度來說,他這幾年的付出,已經得到了旁人的誇讚,滿足了他的善心和精神富足,因此他種的因,其實已經在這裡就結果了。
可與此同時,他卻也因此讓李四覺得當乞丐也餓不死,只要可憐就有免費的飯可以吃,於是變得更加好吃懶做,是他的善良和免費滋生了李四的懶惰,這也算善因?這明明就是種下的惡因,因此而結出惡果,毫不意外。
而若要從純粹的因果關係來說,想要種善因,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
說簡單點,你得在正確的時間,對正確的人做正確的事,這三者缺一不可,方是善因,這樣的善因也必結善果。
而在張三和李四的事件中,李四本就是惡人,這是錯誤的人;時間跨度太長,居然長達幾年,否則若是一飯之恩,縱是惡人乞丐或許也會感恩,這是錯誤的時間。
三個條件錯了兩個,那大概率就是個惡果。
所以那晚上的‘班蠱’纔不吃那塊龍肉。
想要與龍族結善緣,那就任何一絲惡因都不要沾,因爲哪怕你只沾了一點點,也有可能導致你所有的努力功虧一簣,這是做給天、做給法則、做給大道看的,隨時、隨地!
這是將因果線細緻化、碎片化,不止是分因與果,更還要將一個‘因’掰成好幾瓣,從時間人物地點等全方面去分析……因此細說起來,這也屬於是因果法則的一種微觀領域了。
從宏觀到微觀,從微觀到宏觀,再返回到微觀,正符合林書航此前總結的法則四大階段。
融入了‘班蠱’的領悟,林書航隱隱間,感覺那已經開始有點根深蒂固的因果法則瓶頸,似乎真開始出現了一絲鬆動。
徹底吃透一條大道法則,即可邁入聖境,而這所謂的徹底吃透,是指要在這條法則中再也無惑,能清晰的瞭解它的一切。
感覺還差點,可那絲鬆動,卻已經讓林書航彷彿隱隱看到了聖境的門檻。
金仙突破聖境,最難的不是靈元基礎的積累,而是這種法則的感悟,自己似乎已經提前做到了……
足足半個月的時間,林書航與女媧輪流使用着那臺精神傳輸裝置,每天都是最大限度的利用,直到達到大腦承受上限的一個小時爲止,剩下的時間則就是各自拼命的領悟、消化,直到將那些灌入腦海中的知識完全吃透。
時間本就是林書航早已算過,半個月時間到,剛好讀取完、也消化完。
自昨日開始,師徒倆就都已經完成了最後一個記憶球的讀取。
此時女媧的身上盪漾着一層澹澹的熒光,林書航知道,那是即將突破的徵兆,只不過因在這誅仙劍陣中,再加上這半年來寒武人的天眼對渡劫之事追蹤得愈發密切,但凡是妖神及其以上境界的突破,寒武人都必然過問,恐在此間渡劫生變,這才先強行壓制住自身修爲而已。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想要造化,必先破壞,造化三階真正的精髓並非在造化上,而是在這層意識形態上,難怪我此前無論如何感悟都無法突破,老師,真是多虧了您。”
女媧正在與林書航交流着她這半個月來的心得,感觸良多,也是感慨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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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你來說,領悟這層境界是遲早的事,我不過只是讓它提前了一點而已。”林書航微笑道:“你的靈元積累早已足夠,只是境界未破,因此一直未曾突破妖神,如今造化三階已經完成,突破之事已迫在眉睫,可寒武人這半年來在地球佈局,天眼監控密切,花果山的造化之氣雖可遮掩一些小突破,但妖神劫恐怕連那造化之氣也很難完全遮掩得了,在此間突破妖神境,恐怕就不像此前那麼容易矇混了。”
“老師定是已經有辦法了。”相處這一年多時間,女媧對這位老師的脾氣早已熟悉,此時一聽老師口氣,便知老師定是已經有了對策,否則不會主動提起。
“去外面走走吧。”林書航笑着說道:“太陽系的八大行星上還有不少強大的種族殘餘,要想推翻寒武人,我們要聯合所有的力量,正好去這些星球上逛一逛……而你,去那些地方突破,也就不用擔心被寒武人發現了。”
“維度傳送的話,傳送定點空間可以,但並不適合用來星際旅行,特別是行星間的傳送,畢竟幾大行星都在時刻運動之中,且如今太昊之域的整體崩潰,讓行星軌道時刻都有所偏差,那讓你很難計算出每時每刻每分每秒的準確座標,所以我們需要一艘星系飛船。”
“這事兒我來負責,大概需要十幾天時間,班蠱的歷練已經結束,明日便會返回此間,我們今晚就要離開這裡。”林書航吩咐道:“我弄飛船這段時間,你先回花果山一趟,將伏羲帶來此間等候,他差不多也快突破妖神境了,何況他還是以後將要代表妖族與人族的領袖,與各族會談,少不了讓他出面。”
“老師,您纔是……”
林書航擺了擺手,微笑說道:“人各有長,就像我可以教會你造化術,但你對造化的理解,卻終將凌駕於我之上一樣,都是爲了妖族與人族的自由,讓正確的人去做正確的事,達成目標就好,至於到底誰來做那個領袖,這種事一點兒都不重要。”
女媧恭敬領命,隨即又好奇的問道:“老師您去哪裡弄星系飛船?葵水神王雖然常有對外出售飛碟,但據我所知,寒武高層對星系級工具管控一向嚴格,縱是葵水神王怕也弄不到私貨,地球上應該只有她與十方神王各有一艘,但那是他們自己的座駕,老師就算是以第二元神的身份,恐怕也很難從他們手裡借來吧。”
“用不着去找他們借,他們就算真借了,只怕咱們也不敢坐。”林書航笑着說:“第二元神這趟外出歷練可是收穫頗豐,果實都給我留着呢……我自有辦法,你帶伏羲來就好,讓小軟一個分身跟着,方便聯繫。”
…………
有蠕蟲精在誅仙劍陣外警戒,林書航與女媧找了個無人監控之處,悄無聲息的出了此間。
女媧自有遁術,林書航則是搖身一變,化爲慣用的天神化身,略顯老態,騰雲朝着東海而去。
‘東海有一水晶宮,是上古龍族殘留,曾與寒武人激戰,化爲龍冢’
‘此間除了埋藏着三具強大遠古龍族的枯骨外,也埋葬着一些被龍族所毀滅的寒武戰艦,只是被深藏在龍冢深處,寒武人想用此地的海族來歷練族人,因此並未深掘,也並未發現那些埋藏在龍冢中已過數千年的戰艦’
‘我在此間是遇上一個‘老熟人’,聽這老熟人說起,方知戰艦之事’
‘我已深入探查過了,十九艘飛碟,有兩艘還保存完好;一艘星際戰艦損壞嚴重,已無法修復,但內有三艘星系飛船保存完好,只是年久失去維護,致其已經無法啓動,需要修復’
‘我已命人將修復所需材料、步驟、方式等,送到湖邊小屋,扔到法陣之中,誅仙劍陣對你沒有影響,你學習後自取一份材料,去取走一艘飛船和一艘飛碟,以作修復之用……’
第二元神雖一直在外,但只要有空就會與林書航聯繫,傳遞信息,而這趟歷練,東海海底那龍冢中埋藏的飛船,自然就是此行最大的收穫了。
修復材料自然是早就已經取到手,修復知識也已經通過記憶球給死記硬背了下來,至於第二元神在交流中所提到的‘龍宮老熟人’,那可果然是個老熟人。
潛入東海,按照座標找到位置,林書航一眼便看到了那個已經在海溝裡安了家的老熟人:老魚王、蝦米父子。
看到林書航,老魚王明顯是被嚇了一大跳,本能的就想要開熘,可還沒等它行動起來,卻發現對方已經站在了它面前,那一臉的雲澹風輕……該死的,好像比上次又更強大得多了。
老魚王突然就有點想哭,放聲大哭那種,這都是冤孽啊!
當初自封印之地一別,它遵從林書航所說,沿着江河一路東進,進入了這東海之中。
雖說此間食物豐富、資源衆多,確實是個安身立命的好地方,但強者也多啊……動不動看到條電鰻就能是大妖境的,看到條八爪章魚能是妖王級別,好不容易遇到幾隻看起來很好欺負的沙丁魚,結果倆父子纔剛飽餐了一頓,就被那緊跟着成羣結隊來報仇的沙丁魚大軍給嚇懵逼了,烏泱泱一大片,少說幾十萬只!
縱然全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妖,那也根本不是它老魚王父子惹得起的,於是一路狂飆,到處東躲西藏,爲了口吃的,不是招惹到哪個大妖乃至妖王,就是惹到一大羣如沙丁魚那般不要命的亡命羣體,過得日子那叫一個苦不堪言。
直到不知如何找到了這龍冢之地,遇到了一隻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螃蟹王,巔峰妖王境,加上老魚王狠拍馬屁,讓螃蟹王居然將這同樣長着鉗子的父子視爲了遠房親戚,靠着螃蟹王的庇護,這才得以在附近安頓下來,過上了幾個月的好日子。
結果這好日子纔剛過順呢,就遇到了那個天神族的‘班蠱’。
明明不認識,卻彷彿對他老魚王的所有小心思都瞭如指掌,簡直是將它吃得死死的。
老魚王不得不被迫去幫這天神族當了次導遊,結果這一當就當出了事,被那個叫班蠱的天神族,將此間四大妖王之首的八爪王的兒子給宰了。
老魚王敢對天發誓,那就是個意外,它怎麼知道八爪王的兒子剛好在那附近玩兒?
但人家八爪王不會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