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就在楚昭離京後的第二日,也就是安靖十七年臘月二十一,喻王向朝廷上的奏章終於姍姍來遲。

這道奏章正是一紙宣戰書,在奏章裡,喻王寫道:“我身居重臣之位,當和國家同生共死。時局如此,我怎能坐視國家危亡?事不得已,我只能發兵討伐奸孽。但願兄長你能夠俯察我的苦衷,馬上將衛霽和薛振斬首。此二人的腦袋早上懸掛出來,我晚上就可以退兵。”

當然,這絕對是謊話,接到信報說皇帝有意拿他鎮災的那一日,喻王就殺了李尚全,開弓沒有回頭箭,幾個月來,他的部隊已經集結完畢,沿着洄水北上,直撲都城建業。

喻王不但自己造反,還寫信給各大世家,聯合他們一塊造反。信的大意是:如今小人把持朝政,培植黨羽,並隨意提高其黨羽的官職。更危險的是,他們還聚兵率卒,假傳皇帝之命,向天下發號施令。我楚氏宗廟因此瀕臨危境。我率兵入京就是去殺沒資格居於高位的人,希望獲得你們的支持,不支持就不算有階級自尊心的人。

結果卻並不樂觀,都城裡的世家殺了薛振後,又見安靖帝對寒門大臣不假辭色,紛紛覺得這哥倆比起來,沒準還是楚旭更好。於是全都表示願意圍觀,但不想參戰。

世家不肯幫忙的理由也十分充分:哼,你交好寒門,還領着一幫隴西的鄉巴佬打了過來,居然指望我們給你出力?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於是帝都的士族都忙着過年,誰也沒工夫搭理這越混越回去的楚瘸子。雖然喻王他媽是崔家女,自己也貴爲皇子,但楚悼小時候並不是一個機靈孩子,長到九歲還怕狗,因爲呆得可憐,時常被同齡的玩伴欺負,也只謝銘一個人總護着他。因此,帝都的世家對這個身帶殘疾的王爺的確缺乏幾分敬畏之心。

然而,這樣一個九歲還怕狗的小男孩,在時勢的運轉之前,最終對着自己的部下們說出了:“男子最大之樂事,在於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

野心如同獸類,在喻王心中發出低低嘶吼。於是他冷笑一聲,不顧謝銘的勸阻,繼續單幹去了。因爲娶了隴西大貴族徐家的兒女,喻王早就得到了隴西集團兵的支持,加上手裡還有平叛時積累下來的士兵,心裡很有底氣,也不在意被都城裡這些自視甚高的大貴族拒絕。

直到喻王造反的事兒報到朝廷後,楚旭才從他那萎靡精巧的悲哀中回過神,立時陷入驚慌失措,六神無主之中。

衛霽趁機出主意:“喻王擁十萬大軍,可是都城的守軍加起來才七萬。便是士兵極多,恐怕也有不妥。”

安靖帝檢視自己的資源,才發現的確是太過貧乏了。他的中央軍一部分被派去南邊剿匪,聽說舅舅的屍首被喻王點了天燈……這麼說,南邊的匪亂只怕也是假,派去的軍隊自然早就被喻王消化。都城裡的軍隊,算起來玄武營倒是一隻勁旅,中央軍雖然沒了於懷遠,但勝在人多。只是楚旭不敢將精銳全都派出去,要留些在都城中護衛自己。

“愛卿有什麼主意?”

衛霽胸有成竹地說道:“如今陛下可用的兵源有三個,其中之一就是朝犬戎借兵。喻王的主要支持者乃隴西豪右,而隴西地處北疆,只要犬戎肯出兵,圍魏救趙,建業之圍自解。另一個兵源就是王家的北疆大營和謝氏的北府兵。”

楚旭想了想,猶豫着說道:“北府兵精銳皆被謝銘帶走,剩下的那些,也未必肯爲我所用。□□有舊制,內亂不能徵調北疆大營。再者說,就是我想調也調不動,王家未必聽我的。”

衛霽笑了起來:“今冬苦寒,犬戎十去□□,已經不足爲慮。而喻王,纔是陛下的心腹大患啊。世易時移,陛下何必拘泥祖制?至於王家……王若拙爲王若谷所不容,仗勢攆出王家。而王若愚公子卻是個明白人,很願意爲陛下效命,所憂慮的只有庶弟得了父親歡心,還在記恨自家兄長。若是陛下能將王若谷將軍調出京城,讓他南下抵抗喻王軍隊,避免王家兄弟鬩牆,王若愚公子自然帶着王家大軍歸順,那就皆大歡喜了。”

楚旭也聽說過王家的那段桃色緋聞,便答應下來,又問:“那還有一個兵源是什麼?”

衛霽道:“帝都士族從先帝開始,爲了逃避稅賦,往往把家奴釋放,成爲他們的‘客’,就是依附於世家大姓的佃農。這些人豈不是陛下最好的兵源嗎?”

楚旭深以爲然,果然下令徵發這些“免奴爲客者”,把他們集中到建業來服兵役。

這幾個計策,表面看來全是在針對喻王,但實際上受創的卻是帝都貴族。衛霽見皇帝的反應和二公子的謀士魏顯所料分毫不差,心裡不由驚詫,暗自起了嫉妒之心。

魏顯這樣異軍突起,連犬戎裡的王者都注意到了他,也難怪衛霽忌憚,擔心自己在二公子陣營裡的地位不保。

徐家和二公子這邊已經出了牌,支持三公子的勢力即刻跟上。果然,當晚就有壽陽公主的夫婿公車丘明向太后進言,憂慮陛下安危,說自己願意率軍迎擊,保護妻女。又建議楚旭調外地駐防的軍隊回京勤王。

楚旭耳根子軟,一概聽從,這樣東拼西湊的,也湊了小三十萬人馬,交給公車丘明、王若谷和周祿,兵分三路前去迎敵。因爲聽信衛霽的讒言,王若谷那隻最爲精銳的部隊中,還派遣了衛霽作爲監軍,與王若谷共掌虎符。

在通訊基本靠喊的年代裡,帶兵是一項高深的學問,更何況是這樣拼湊起來的三十萬軍隊。這隻部隊中,幾乎雲集了各個階層各個地區的人,編制非常複雜。玄武營、北疆大營和一部分中央軍,當然是精銳,然而這一部分精銳歷來是誰也不服氣誰的。除此之外還有大量從北方抽調來的士兵,更有許多帝都世家的奴客,這些人多半是被強徵來的,大多心裡很不情願——比起軍戶,明顯是在家種地體面多了啊。

面對這番局勢,按理說輩分最高,還和楚旭母族有點親戚關係的周祿應該勸阻楚旭,提醒他注意到犬戎的潛在威脅,但是這位三朝老臣在此時卻詭異地保持了沉默。太史公編纂史記之時,稱其“一臣事二主,不入忠臣之列”。

這樣不清不楚的評價,加上週祿詭異的沉默,引發後世學者的諸般猜測,有人懷疑他當時已經投靠了喻王,也有人說他只是畏懼衛霽的權勢並且對哀帝徹底失望,也有人猜測此人和毒士陸贄聯合起來坑了哀帝一把,甚至有人乾脆說他投了犬戎,是個內奸。從這些猜測中也可以窺見,安靖末年的局勢是如何的混亂了。

現在建業有了三十萬人,是喻王兵力的三倍,楚旭終於放心了。於是他昭告天下:“誰能殺死楚悼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封五千戶侯。”

這時候何章和他的黨羽又跳出來了,一副意氣風發,我軍必勝的樣子。例行歌頌過陛下和大司馬之後,就提建議要把謝家全部殺頭,以正視聽。

此時謝家確實處於恐慌之中,他們的下一任宗子忽然跟着喻王造了飯,把全家人都拋入了一個危險至極的境地。謝家人遍佈朝閣,佔據了許多高官顯職,如今全部都以侍奉宗子,預備守孝的名義請了丁憂之假,龜縮在上方山,不敢入朝。

唯獨長公主反其道而行之,坐車下山跟母親和胞弟哭訴,說盧氏現在帶領謝家子弟在山上住茅草屋,吃粗茶淡飯,把謝棣都要折騰死才甘心。長公主哭得肝腸寸斷,楚旭一聽就又心軟了,不獨是對自己姐姐,也對謝家。只是總有親近的人在他耳邊嘮嘮叨叨說謝家的壞話,楚旭便有些猶豫不決。

這時候,崔景深抱病給楚旭上了一道奏摺,奏摺裡分析利弊,指出陛下徵發士族的奴客,這一點做的很對,很明智,但是世家卻失去了很多忠心的老奴,心裡難免有點不開心。如果陛下這時候誅殺謝氏一門,謝家親戚甚多,勢必導致對政壇的大清洗,陛下您和帝都士族之間的裂痕再難彌合。陛下,喻王現在聯合了隴西豪右來反對您,謝銘顯然已經背叛了自己的家族。所以這個時候,希望您不要中了敵人的奸計,更應該和帝都的士族緩和關係啊。

讓楚旭和帝都的士族徹底決裂,顯然是二公子一系願意看到的,他們更希望藉着楚旭的手,將帝都士族徹底擊垮,但是他們卻沒有崔景深那樣對人心的準確把握,也沒有洞察到楚旭的內心,這貨壓根缺乏和帝都世家決裂的勇氣。

表面上看,世子有崔景深,二公子有魏顯,三公子有陳參。天下間最傑出的三位謀士在此時小小的交鋒了一回,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卻也都沒有達成全部目的。

在這個混亂不堪的時候,一棵小樹苗正在無人注意的小角落中茁壯成長——這一年的中央軍裡,收編來的世家奴客都歸於兩位小小的偏將領導。這兩個人的名字在當時名不見經傳,日後無數軍事教材中被彷彿提及,他們一個叫韓起,一個叫羅致。

未來爍古震今的武將現在都還名聲不顯,然而不久之後,七殺星和貪狼星將在黑夜裡綻放出絢爛的光彩。

這是一個謀臣武將輩出的時代,這是一個叫人熱血沸騰的時代,這是一個屬於英雄和勇者的時代。然而,讓這些英雄傾心追隨的主公目前還在權力的邊緣地帶打醬油……不,積聚實力。

楚昭如今十分低調,恨不得沒人關注他的存在,也壓根不想去攙和進一團亂局中。他牢牢記着陳參給他出的主意——韜光養晦,發展硬實力。發展硬實力,首先得有錢。

因此,臨淄王便很願意宅在院子裡,指揮着郭師傅搗鼓些新鮮吃食,順便給自家商行畫些美女月份牌做廣告。

臨近年歲,燕歸來商行下面的點心鋪子又推出了梨膏糖,乳獅子等好幾款糖品,還做了個禮盒叫京八件,裡面有精美的鮮花美人月份牌,便是不吃糖,爲了看那月份牌上說的戲曲故事,買的人也願意一擲千金了。

當時人的娛樂活動有限,除開大戶人家能夠看看歌舞之外,就是偶爾街邊有些走江湖賣藝的雜耍班子。沒有電視,沒有報紙,沒有雜誌,於是,燕歸來商行的廣告十分受歡迎,還有士族嬌女比賽看似能夠收集最多種類的月份牌。

顯貴之家走親戚時若是誰手裡不提一個糖果子禮盒,真是大大丟面子的事情。楚昭趁機大賺了一筆。

賺來的錢一部分用來給入伍的韓起、羅致做招兵買馬的活動經費,一部分用來投入暗部建設工作。

招兵買馬說起來容易,其實卻是最費錢不過的事情——馬匹要高價購買,還有戰士們的盔甲服裝,長矛短劍,處處都要花錢。養暗探更是燒錢。所以燕歸來得到最高級別指示,要趁着帝都士族還在醉生夢死之際,最後賺一筆。

於是城裡不顯山不露水的多出來一家明月樓,一家嘗味閣。

嘗味閣憑藉着新奇的菜色和營銷方式,很快在都中打響了招牌,有心人一查探,只知道這是一個江南豪商逃難而來之後建立的,因爲討好了公車大人,所以纔在都城站穩了腳跟。

至於明月樓,那可是一處溫柔鄉,銷金窟,主人是一個叫百花夫人的絕色女子。至於後臺麼,嗯,城中的達官顯貴都是她的後臺。

除此之外,都中最大的奇聞就是有個敗家子最近花高價招手手工藝人。

這個敗家子不知道是誰,都人便猜測大約是某位金尊玉貴的世家公子,這樣的猜測也是有根由的,因此此人荒唐得別具一格,不落俗套——先是出十兩金子,找一個能開鎖的鎖匠。之後又出一斛明珠,找一個畫匠,之後又不知道哪裡搞來得一幅圖,找能夠將圖畫裡的機器做出來的人,幾乎每隔七日就要弄出點花樣來。

表面看不出來,但是楚昭也沒有多加隱瞞,若是有心人一查,就能打聽出來這通胡鬧背後的主使者是誰。徐家和公車家聽到這個消息,心裡再次認定臨淄王實在不是什麼威脅——都什麼關頭了,依舊沉迷奇技淫巧之道。哪怕這些奇技淫巧有謀士驚歎不已又怎樣呢?終究不是未來的國君該做的事情。

然而,很快這些人就顧不上監視楚昭了。

時間進入正月,楚國的大地上爆發了史上最嚴重的的瘟疫。

有戰亂就有流民,加上今年北邊有旱災,秋天的時候就有難民陸陸續續往難逃,由於水土不服,很多人都倒在逃難的路上,這本來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可是冬天幾場大雪落下來,難民大批死亡,活着的人餓到不行的時候,就去吃屍體。如此,堅持逃到帝都的人,終於把可怕的瘟疫也帶來了。

聽說不獨是京城,瘟疫也在喻王軍中迅速蔓延,大軍非戰鬥減員十分嚴重,戰鬥力迅速下降。倒讓作爲先頭部隊的王若谷撿了一個大便宜,捷報流水般往都城來。

儘管如此,這幾日京中卻暗暗流傳,說皇帝倒行逆施欲,壞得堪比桀紂,前次的天象和如今的時疫就是上天降下來的示警。

正月初八日,楚昭一大早還沒睡醒,就迷迷糊糊喚韓起的名字,結果卻是長歌應聲進來,過了半晌纔想起來:哦,阿起被我安排去軍中了。有點不習慣啊。

長歌端着熱水給世子捂臉,擔憂地說道:“我哥又去城裡了,聽說那裡鬧瘟疫,每天路邊都有被雪埋了的屍體……”

話還沒說完,楚昭就聽到外頭隱約的哭聲。趕忙問怎麼了。

長歌挑簾子出去,就有外面的小丫頭回話,原來是謝棣公子的奶孃在哭,也不知道因爲什麼。

楚昭怔怔地聽着,往外頭看去,天色陰沉得怕人,好像又要下雪。剛這麼想着,窗櫺格子外頭就有雪花飄落,一開始還細小如雪珠,過了中午就變成鵝毛大雪。院子裡的大水缸完全被凍住了,吃水還得用鑿子鑿開——對於處於秦川中央、氣候宜人的建業來說,這實在是百年難遇的雪災了。

一冬下來,上方山的山木、動物、河魚,凍死幾盡。

楚昭正在那裡思索該如何賑災,忽而聽到院子裡有兩個小廝在偷偷說話:“也不知道這疫病究竟是如何傳染的,聽說現在太醫們都是束手無策,一旦得了病便唯有等死了。”

“可不是,現在只讓那些本來該去打仗的士兵擡屍體。士兵也有感染的。這疫病可不管你厲不厲害。”

楚昭心裡咯噔一聲,往下沉了沉:阿起……阿起會不會感染?旋即纔想到王若谷,崔景深,還有陳參這幾個,心裡越發焦急。

心裡焦急,腦中卻越發清晰。楚昭回憶起系統獎勵他許多藥品的事,趕忙回系統面板,將自己得到的藥一一查看。都是些中成藥,處方藥。可楚昭也不知道傷寒什麼藥對症,想到以前自己感冒,醫生一般會開些抗生素。楚昭便集中精力找抗生素,逐個取出說明來看。

系統給的藥物都是直接從藥店裡搬過來的,分門別類很清楚。楚昭按照藥材外面的說明找了一會兒,終於在架子最下面一格找到一種叫祿黴素的藥。使用說明顯示主治傷寒。以防萬一,楚昭又拿了一板蓮花清瘟,一板白加黑,還有一大箱板藍根。

防感冒防非典防禽流感,似乎喝板藍根都是錯不了的。怕時疫傳到山上來,楚昭便也請郭師傅熬了一大鍋板藍根給各房都送去。

剛吩咐完,就有有盧氏那邊的人過來傳話,請殿下過去侍疾。

楚昭匆匆趕到謝晉的病房,才發現已經沒有自己站立的位置了。

盧老太太帶着一干謝家的兒子媳婦孫子滿滿當當站了一祠堂。祠堂正中的神龕前面排了好幾排大大小小的豆丁,全都跪在那裡給謝晉祈福。楚昭這時候才知道,謝晉這一脈雖然子孫不凡,但謝家畢竟是大族,他這一輩大排行的兄弟姐妹一共有二十五人。

楚昭到達的時候雖然是清晨,可是太陽光卻很黯淡,從北窗照進來,斜過十六開的屏風,落在窗前酸梨木的書桌上,桌子上有裝了成套的集錦叢墨,都放在一個銅墨盒裡。古色黝然的筆筒和硯臺,極貴重的毛邊紙還有許多竹簡。

擺設極盡低調奢華,然而房間裡卻一個炭盆都不擺。謝家的芝蘭玉樹全都凍得鵪鶉一般,擠擠挨挨跪在書桌旁邊抄寫經文,還有一幫子小豆丁似模似樣地跪在神龕前閉目唸誦,叫人瞧着心裡也覺酸楚——往日越是富貴熱鬧,便顯得今日越是落魄蕭條。

屋子裡沒有放炭盆,凍得人幾乎握不住筆。雖然謝家的子孫禮儀上是挑不出毛病的,但是也有些小公子,因爲實在太冷,跪那兒寫着寫着就吧嗒吧嗒掉眼淚。他們的母親在旁邊見了,真是心如刀絞,可連長公主都討了個沒趣,這些婦人自然也不敢上前。

謝棣渾身打着擺子,跪在神龕前發着抖。

慘白的陽光塗在人身上,彷彿光裡也帶上了暮氣。

吱嘎一聲,祠堂的門被推開,一個少年逆光站在門口,冬日的陽光給他的頭髮繪上一道溫暖的金邊。祠堂裡的森森陰氣似乎都消散了許多。

楚昭站在門口,打量攏着薰爐的盧老夫人和跪坐薰爐旁邊閉目唸佛的李氏,輕輕皺了皺軒長的眉。

“寄奴來了啊,去跪着吧,也算給你外祖盡一份心。”盧老夫人斜倚在靠背上,對着身後的老僕婦點點頭。

楚昭沒有動。一個謝家積年的老僕婦莊重地走上前來,遞給他一支樸素古雅的毛筆,一個仿圈,都用紅紙條纏着。

盧氏慈祥地聲音傳過來:“別的孩子也就罷了,你外祖自小最疼你,寄奴不會不願意盡這點孝心吧?”

謝棠擔心表弟犯渾,在背後捅了捅楚昭的腰眼,輕聲說:“兩隻手拿着,謝謝外祖母。”

楚昭趕忙雙手捧着,跪下去。

這邊剛跪下去,那頭謝棣忽然直挺挺倒了下去,渾身都在打擺子。

長公主尖叫着衝了上去,場面一時亂作一團。有的人跑去請來了給謝晉看病的周大夫。楚昭也跟着過去看熱鬧,悄悄攥緊了袖子裡的四板藥。

142131155138第七十章170第2章 前傳2第六十五章第三十八章第十四章第八十五章第十二章第三十三章第四十章第十章第六十四章145177第七十七章第八十八章120第七十章第三十二章第十二章123155第七十七章第五十章第二十四章152第五十四章第六十七章131第1章 .11第1章 .11發表124124第二十二章第七章第十二章第五章113第四十章第二十三章第五十六章第八十一章113第六十一章155第十章第四十六章第六十五章第六十一章第六十一章164169第五十二章第四十五章第四十一章第二十六章125第二十二章第四十九章151第二十一章第三章第三十七章第四十九章142第八十一章147172136第七章第五十五章144169第三十六章第七十六章第二十章114第二章第三十二章139174第五十四章第八十七章117第五十七章140158155第六十四章170162第九十三章第二十一章第三十九章第十七章第三十七章
142131155138第七十章170第2章 前傳2第六十五章第三十八章第十四章第八十五章第十二章第三十三章第四十章第十章第六十四章145177第七十七章第八十八章120第七十章第三十二章第十二章123155第七十七章第五十章第二十四章152第五十四章第六十七章131第1章 .11第1章 .11發表124124第二十二章第七章第十二章第五章113第四十章第二十三章第五十六章第八十一章113第六十一章155第十章第四十六章第六十五章第六十一章第六十一章164169第五十二章第四十五章第四十一章第二十六章125第二十二章第四十九章151第二十一章第三章第三十七章第四十九章142第八十一章147172136第七章第五十五章144169第三十六章第七十六章第二十章114第二章第三十二章139174第五十四章第八十七章117第五十七章140158155第六十四章170162第九十三章第二十一章第三十九章第十七章第三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