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一會,舒悅凝回到了衆人停歇的地方,桑寧遠正坐在樹蔭下,安靜的讓古衛給他包紮胳膊上的傷口,他的旁邊跪坐着雙眼含淚的孟鶴。
見到她,桑寧遠尚未開口,孟鶴已經哭哭啼啼鬧了起來:“桑大哥,就是她,就是她方纔不讓衆人跟隨你,才讓我哥哥陷入險境!”
舒悅凝不語,直嘆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她的哥哥千方百計給她製造機會往上爬,可她總不遺餘力的挑戰桑寧遠的極限。
舒悅凝真想大喊一聲‘幹得好’,在場的誰人不知,最終決定不讓其他侍衛跟從的人是桑寧遠!
她偷眼瞧桑寧遠,發現他的眉頭皺了皺,但沒有發怒,更沒有去指出‘他沒有姐妹’這個他已經強調過的事實。
“此事,誰也不怪!你一個女子,什麼都不懂,以後不要再胡說了!”說這話時,他的神色很冷。
可惜孟鶴是個沒有眼力的小姑娘,聞言不但不收斂,反哭得越加委屈,好像他包庇了一個殺害她全家的兇徒!
桑寧遠不再理會孟鶴,饒是她哥哥做出了犧牲,可高高在上的世子爺怎麼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去遷就一個蠻橫不講道理的女人呢?他轉而對舒悅凝道:“你去馬車裡歇歇吧,古大夫說這迷/藥無需服用,再過半個時辰藥效自然會消失!”
與孟鶴比起來,桑寧遠最大的優點該是識趣,心知桑小爺依舊在責怪她方纔不識大體,此刻她留下不過是惹人煩,她當即招來不遠處的桃紅,命她攙扶她回馬車裡。
躺在馬車中厚厚的軟墊上,舒悅凝的腦海中不斷呈現出方纔在村鎮裡看到的景象,綠油油的田地、密密麻麻的房屋、三三兩兩的人、齊齊盯着他們的眼睛還有安靜而平整的土路。
她總覺得,這個小村子有些不太一樣,可仔細想想,除了沒有狗吠和雞鴨鵝的啼叫聲,這個村子和其他村子並無區別!
等等,沒有狗吠和雞鴨鵝的啼叫聲,還能算是農村嗎?
一個大膽而瘋狂的念頭從舒悅凝的腦海中冒出,憑着直覺,她相信自己已經接近了真相,可這個真相要怎麼去揭曉呢?
舒悅凝告訴自己不要着急,這是個大好機會,證明自己,也是討好桑寧遠的機會!她需要抓住它,耐心、沉穩的抓住它!
“大夫,大夫快過來看看孟頭!”一聲男子的疾呼打破了四周的寧靜,舒悅凝回神,掀開簾子向外探去,只見兩個侍衛擡着孟路回來了。
孟路的臉上是半乾涸的血跡,身上衣服被刀劍割得破破爛爛的,雙眼緊緊閉着,看樣子是受傷嚴重昏迷了。
古衛很快走了過去,讓人將
孟路放在樹蔭下面,開始細細的爲他查看傷口和把脈,面色有些沉重。
桑寧遠等在一旁,顯得十分急切:“古大夫,如何?”
古衛答:“稟世子爺,孟侍衛身上受了多處傷,其中最嚴重的是他的左手腕處,手筋和血脈都被挑斷……”
不等古衛說完,孟鶴已然哇哇大哭起來,撲上去抓住孟路:“哥哥,你醒醒,你醒醒!嗚嗚嗚……”
古衛有些無奈,安慰道:“孟姑娘不必傷心,孟侍衛只是暫時昏迷,並無性命之憂!只是他的左手……”
孟鶴聞言不哭了,臉上依舊掛着大滴大滴的淚珠子,眨了眨眼睛:“他的左手?我看着是完好的呀!”
“外表確實完好,可是裡面的經脈已經斷了。”
“難道你不能將它治好?”
古衛雖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能力有限,點頭:“經脈斷掉實難再長!”
孟鶴臉上露出幾分茫然:“長不好?那會怎麼樣?”
“哎……孟侍衛以後,只怕左手再也拿不起刀劍了!”
衆所周知,孟路慣使左手劍,若古衛所說成真,這個打擊對孟路來說實在是太大了。
桑寧遠的臉色隨之大變,緩緩道:“古大夫,無論如何要將孟路的手傷治好!需要什麼藥材你儘管開口就是。”
古衛所想到的藥材畢竟是貢品,不是一般人能享用的,遂有些猶豫,說了實話是否會讓桑寧遠爲難,可轉念一想,他是當今陛下最寵愛的子侄,或許別人去做這件事情很爲難,對他來說不過舉手之勞罷了:“世子爺既然這麼說了,那我就實話實說吧,西域曾向陛下獻了一種膏藥叫做凝脂膏,不知世子爺可知此事?”
“略有耳聞!”
“此膏藥可以接骨生肌,若能給孟侍衛用此膏藥,再以夾板固定他的手,沒準能讓筋脈長成原來的樣子。”
“你有幾層把握?”
“若有凝脂膏,當有九層!”說着,古衛微微一頓,又道:“世子爺若想治好孟侍衛就須在一個月能給他用凝脂膏,否則筋脈錯位,縱使有仙丹妙藥也實難治好他!”
桑寧遠的臉色凝重:“一個月?那麼急?”
“一個月已然是極限,若想讓孟侍衛的手筋長好,自然是越早用那藥膏越好!”
聞言,孟鶴離開孟路,走向桑寧遠,噗通一聲跪在他的腳邊,拉住他的衣袍道:“桑大哥,求求你,求你爲了我哥哥和我,向陛下討要凝脂膏!”
桑寧遠嘆一口氣:“這膏藥,確實是西域獻給陛下的。可陛下素來不喜歡這些東西,在一場狩獵賽後,陛下順手將凝脂
膏賞給了勝出的慕容子墨。”
孟鶴一聽,不以爲意的說:“那就找慕容子墨要!”
看到這裡,舒悅凝放下了車簾子,凝脂膏?莫不是慕容子墨給她擦傷痕的那種凝脂膏吧?
聽上去似乎很貴重!慕容子墨卻用了整整一盒給她除疤,也不知還剩多少!
她下意識的摸了摸心口,那裡的疤痕已經消失,多虧了慕容子墨。
想到這裡,她有些感念慕容子墨的好。她素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既然感念慕容子墨的好,她就得提點他一二,萬萬要開一個好價錢,才能將手上的凝脂膏給了桑寧遠。
待身上藥效一過,她便藉口要方便,當即往一旁的林子裡鑽,鑽到樹林子裡之前,她的眼睛掃過石磊。
在林中等了片刻,果然見石磊出現。
桑瀟風給了她一個很機靈的人!
“姑娘需要我做什麼?”石磊開了口。
“你能否幫我送個口信回京城?”
“能!”
“那你會將事情告知桑瀟風嗎?”
石磊笑了:“姑娘有所不知,大公子救過我的父母,因而我和他約定爲他效力十年以償還恩情。我們並非真正的主僕,能束縛住我的也只是一個‘信’字!大公子讓我爲姑娘效力時,我們就有言在先,將來的十年,我只忠於姑娘,這就是報恩了!甚至大公子還說,若有朝一日姑娘要殺他,我也只需遵守姑娘的話!我素來是個重諾的人,既然答應了,自會遵從!姑娘不必懷疑!”
“是我小人了!”舒悅凝感嘆一聲,心知石磊誤會了她,以爲她不信任桑瀟風。其實她哪裡是不信任,只是不想將桑瀟風牽扯進來!
她也不解釋,道:“我想給慕容子墨帶個口信,這事,你能辦嗎?”
“可以!姑娘要帶什麼口信?”
“跟他說,孟路是爲了救桑寧遠而受的傷,桑寧遠爲了樹立愛護屬下的形象勢必想方設法討得凝脂膏,這是個不錯的籌碼,雖說不一定能讓桑寧遠與他聯手對付卞戶,但也不能太過低估了!”
“是!”
“想必桑寧遠的書信今天就會送出,也不知他是直接嚮慕容子墨討要,還是找人潛入成王府裡去偷搶,不管哪樣,你得保證我的口信比他的書信早到達京城!”
“是!”
見石磊答應得如此乾脆,想必他有十足的把握,舒悅凝點點頭表示滿意,也不多問,轉而又道:“對了,我想了個法子,你看到了我現在的耳墜了嗎?以後,我若找你,就將它帶上,可好?”
石磊點頭:“此法甚好,還不容易被人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