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遊船一路北上,只除了靠岸採集必要的生活用品而外,桑瀟風不允許任何人無故離開遊船,更不允許舒悅凝下船。遊船基本是不分日夜的在航行。
第五天傍晚,他們到達一個熱鬧的渡口,桑瀟風終於露出輕鬆的笑容,主動提出要帶舒悅凝下船遊玩。
上了岸,沿街擺滿了小攤,大多是當地小吃,也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商品。舒悅凝對新鮮的事物充滿了興趣,先是拉着桑瀟風與她一起吃了幾樣只有小孩才吃的零食,而後挑了一家餛飩攤坐下,叫了兩碗鮮蝦餛飩,老老實實坐在簡陋的餐桌旁邊等着。
餛飩攤的生意極好,排在舒悅凝前面的有十來個人,好不容易輪到他們,舒悅凝早已經饞得流出了口水,迫不及待夾了一個餛飩往嘴裡送。
滾燙的餛飩入口,燙得她連連呼氣。
就在這時,在餛飩攤對面的街道上,出現了一個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
桑瀟風見到他,臉色一變,連忙站起來。
“你做什麼去?餛飩要趁熱吃!”舒悅凝詫異的看了桑瀟風一眼。
桑瀟風連忙笑笑:“你先吃吧,我去買點船上用的東西,一會就回來!”
“不能吃完再去嗎?”
“吃完怕忘記了!再說,我現下也不是很餓!”
舒悅凝不在意的點點頭:“去吧,呼呼……好燙……去吧,如果見到有什麼好吃的,順帶幫我買點!”
桑瀟風點點頭,走到對面,尾隨中年男子離開了人羣。
吃得歡快無比的舒悅凝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一碗餛飩,她很快吃了大半,吃得頭上大汗淋漓,連呼痛快。
一個人,輕輕在她身邊坐下。
她來不及打量對方的相貌,只用餘光瞅到了對方的衣角,確定對方是個男子。
她只當是來吃餛飩的客人,遂連頭都不擡,一邊吃餛飩,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對不起呀,這裡有人坐的!他馬上就回來了!請你另外找個位置坐吧!”
“你是說桑瀟風嗎?”
聞言,舒悅凝筷子上的餛飩噗通一聲落到了碗裡,濺起小小的水花,弄髒了她的衣袖。
她連忙縮了縮手,看向蘇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蘇忠淡淡的掃她一眼,眼神冰冷,反問:“姑娘以爲在下爲何會出現在這裡呢?”
舒悅凝不語,謹慎的看着他。
“姑娘不必緊張!在下沒有害姑娘的意思!在下算着姑娘毒發的日子快到了,十分爲姑娘擔心,意外得知姑娘在此處,遂特意趕來!”
沉吟片刻,舒悅凝將筷子往碗上一擱:“你會將解藥白白送我?說吧,你有什麼條件!”
“好!姑娘是爽快人,在下也不喜歡拐彎抹角,就直說了!在下要姑娘立刻回京!”
“回京?”
“是!回京!只要姑娘回京,向世子爺認個錯,
在下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定按時奉上解藥!”
“如果我不呢?”
“那,姑娘只能自求多福了!”
看着蘇忠鼻孔朝天的欠揍模樣,舒悅凝握了握拳頭,真想左勾拳、右勾拳,打得他屁滾尿流。可惜,技不如人,只能在心裡幻想一番!
當她在腦海裡將蘇忠蹂躪得不成人形之後,她方開口:“蘇管家大可以放心,我運氣一向很好,若我向上天求福,上天自會給我很多福氣!”
蘇忠想不到她會拒絕得如此乾脆,憤怒的一巴掌拍向桌面:“你!不識好歹!”
舒悅凝無所謂的答道:“你給我下毒,不就是怕我會傷害桑寧遠嗎?如今,我選擇離開京城,恐怕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桑寧遠,更加沒有機會傷害他,這不是正和你的意?”
“你不怕死嗎?”
“怕!可我更怕回京!”
“你早晚會後悔今日的選擇!”話落,蘇忠起身,迅速離開。
舒悅凝呆了一會,重新拿起筷子,夾了一個餛飩放到嘴裡,這才發現餛飩已經涼了。涼掉的鮮蝦餛飩不再美味,而是透着一股濃濃的腥味。
她蹙了蹙眉毛,一口將餛燉吞下,這纔好受了些。
擡眼望去,周圍早沒有蘇忠的身影,她鬆了一口氣,還好他走得快,要是再耽誤一會,她怕自己會動搖
……
而另一邊,桑瀟風跟着黑衣男子一路到了一條僻靜的小道。
見男子依舊迅速的往前走,桑瀟風終於失去了耐心,提氣躍身,擋在了男子的前面:“既然來了,爲何又急着走?”
男子短暫的慌亂後很快恢復了正常,漫不經心的對他行了一個參拜禮:“大公子,屬下奉王爺之命請王爺回京!”
“父王?他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王爺關心大公子,派人一打聽,自然就知道大公子的下落了!”
略微一想,桑瀟風沉下了臉:“是許叔,對嗎?”
對方並不否認,但也沒有承認,只是淡淡道:“王爺吩咐屬下轉告大公子一句話!”
“什麼話?”
“若大公子認清楚自己的本份,王爺不會虧待大公子!亦會善待公子的母親!”
聽對方提到自己的母親,桑瀟風神色一變:“什麼意思?”
“這個,屬下就不知道了!若大公子有疑問,等到了京城,大公子可以親自向王爺求個答案!”
想到自己早已經將母親妥善安排好,桑瀟風的心稍安:“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轉告我父王,等我辦完了事,自會回京探望他老人家!”
“敢問大公子要辦何事?是要帶着成王妃私奔嗎?”對方說着,毫不掩飾的流露出鄙夷神情。
桑瀟風眯了眯眼:“你既然都知道了,我也不瞞你!對不住了,今天,不能讓你離開了!”
“你想殺我滅
口?呵呵,我勸你不要如此費心,你的事情,早已經有人密報給了王爺!我此番出現在這裡,就是奉了王爺的命令來勸你回頭,你若執意不聽,就等着王爺下令追殺你吧!還有,徐娘半老的瀟風樓昔日魁首吧!”
對方口氣輕蔑,氣得桑瀟風身體發抖,嗖的一下拔出腰間的劍,只見銳利的劍身在黑暗中擦出了一抹銀白色的光,快如閃電般,狠狠刺到了對方的身體裡。
“你……你竟敢……”對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雙眼睜得圓圓的。
桑瀟風猛地將劍撤回:“殺一個走狗而已!”
而後,他掏出一塊手巾擦了擦劍身,將劍放回劍鞘中,這纔看向身後:“許叔跟了許久,不累嗎?”
“呵呵!公子好耳力!”見無法再躲下去,許琅索性大大方方從角落裡走了出來。
“許叔跟蹤我,是想看看我會如何選擇嗎?”
許琅非常誠實的點了點頭。
“現在,許叔看到了結果,可還滿意?”
“失望之極!”
“真是對不住,恐怕以後還得讓許叔失望!我,不會再任由她擺佈了!”
“你口中的她,是你的母親!”
“那又如何?我欠她的,早已經還了!”
“她給你的是整個人生,你用什麼都無法還清!”
“那是你和她的想法!”桑瀟風輕蔑的對許琅笑了一下,一字一句道:“許叔,你聽清楚了,以後,不要再跟着我,也不要再試圖幫她控制我!我能爲她做的,已經做了,以後,她與我再沒有任何關係。不要再試圖讓我回京!”
許琅怒,喝斥道:“住嘴!她是你的母親!她如今命在旦夕,你難道真要爲了一個賤人棄她於不顧?”
桑瀟風愣了愣:“她,真的被我父王抓去了?”
“你說呢?”
桑瀟風沉吟片刻,冷哧道:“即便如此,怕也是她自投羅網的吧?我爲她安排的住處極爲隱蔽,若不是她爲了逼我回去,怎麼會被襄陽王府的人發現?”
“這麼說,你真不打算管她的死活?”
“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一切,是她自己的選擇,怪不得我!”
“好!好!好!”許琅怒極反笑,拍掌道:“你真是你母親的好兒子,好極,好極!竟然爲了一個別有居心的女子,不顧你母親的死活,真是好極,好極!”
桑瀟風張嘴,想告訴他,舒悅凝不是別有居心的女子,也想告訴他,他爲了他的母親已經付出太多,今天的自由,是他所盼望的,他實在不願意再回到過去。
但桑瀟風最終什麼都沒有說,何必說這些廢話呢?說出來,許琅不會在意,而他的母親也同意不會在意!
思及此,桑瀟風輕笑一聲:“母親算計了半生,想必有的是本事,一定能逢凶化吉,我回不回去都不打緊的!許叔,我們就此別過,後會無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