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舒悅凝隱隱聽到有低低的喘/息聲從對面的房間中傳來,雖然聽得不是很清楚,她卻能肯定這是桑瀟風的聲音,想到他白天的情況,她不由擔憂起來。
她不斷告訴自己,她和他已經沒有關係,何況看樣子,他並不想要她插手他的事情,她又何必多此一舉呢?她現下要做的,說是平靜下來,沉沉睡去。
可隨着時間的推移,那聲音越來越低,也越來越痛苦,她根本無法入睡,索性起身,盯着對面房間的窗戶看。
光亮從窗戶上薄薄的糊紙裡透出來,不時有人影在窗戶上面晃動,看起來,房中不止桑瀟風一個人。
既然有其他人在,應該能將他照顧好吧?
可是,那若有若無的低吟,還有不時傳來的碰撞聲是怎麼回事呢?
片刻之後,她推開門,徑直走向對面。
一路上,沒有遇到李龍李虎,走到門邊時,她猶豫了片刻,正準備推門,忽然聽到了裡面的對話。
“公子,忍了那麼久,再忍忍就過去了!”這個聲音舒悅凝認識,就是白天阻止她的那個黑衣人,也不知道叫李龍還是李虎。
“給我,我忍不住了……”這是桑瀟風的聲音,卻又不像他的聲音,因爲太過脆弱,太過卑微。
“公子,你這樣是前功盡棄!”
“給我!”桑瀟風聲音更加顫抖,與平時判若兩人!
給我?舒悅凝蹙起眉頭,難道桑瀟風被人下了春/藥?此時正向他的屬下求歡?非怪舒悅凝想歪,實在是此時桑瀟風的聲音沙啞又顫抖,帶了那麼一點點曖昧的感覺。
她的心往下一沉,實在不願意相信自己喜歡過的男人會有那方面的嗜好!
屋裡安靜了片刻,隨後是嘖嘖的吸允聲。
舒悅凝手腳冰涼,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她竟嘭的將門推開,走了進去。
所看到的,和她所想的完全不一樣!只見桑瀟風被綁在了一把椅子上面,雙手縛在背後,一個黑衣人雙手捧着一張紙站在他的旁邊。而他,正低頭,如狼似虎的舔舐着紙上面的粉末,那嘖嘖聲,應該就是這樣發出來的。
此時的他沒有戴面具,面上那如癡如醉的神情是如此的明顯,明顯得讓舒悅凝狠狠震驚了一把。
癮君子三個字出現在舒悅凝的腦海裡,她如同白日見鬼般驚叫:“桑瀟風,你吸毒嗎?”
她話一出,本在全心全意吸食粉末的桑瀟風忽然愣住,擡首看她,狼狽而難堪。
舒悅凝提高聲音又問了一遍:“我問你,你是不是吸毒?”
桑瀟風不說話,眼眸中是滿滿的陰鬱。
舒悅凝逐漸冷靜下來,也終於意識到這個世界沒有所謂的毒/品,有的也頂多是大麻,鴉片之類純度不高的東西。看桑瀟風這個樣子,再想到白日的情景,她能肯定他就是癮君子,不過應該還有救,只要不是高純度的東西,就還希望戒掉。
她不斷安慰自己,深吸一口氣,放低聲音:“桑瀟風,你能告訴我你在吃的是什麼嗎?”
桑瀟風不語,倒是他一旁的黑衣人忍不住開了口:“這是五石散!”
“五石散?會讓人上癮?”舒悅凝不是很懂,蹙起眉頭問到。
“本來不會,但公子這五石散裡面加了……”
不等對方說完,桑瀟風冷冷打斷道:“李龍閉嘴!送舒姑娘回房!”
那叫李龍的黑衣人頓時有點訕訕的,欲言又止的看着舒悅凝,似乎很不想遵從桑瀟風的命令。
桑瀟風沉了臉:“怎麼?我使喚不了你了嗎?既然如此,你以後不要再跟着我了!”
聞言,李龍臉色一變,忙低頭道‘不敢’,當即不敢耽誤,幾步走到舒悅凝面前,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姑娘,屬下送姑娘回房!”
舒悅凝看看桑瀟風,他臉上寫滿了拒絕,表明不願意她插手他的事情。她再看向臉色不好的李龍,嘆了一口氣,倒也沒有爲難任何人,老老實實離開,走之前還不忘將房門關上。
走回她暫時居住的房間,舒悅凝回頭看向跟着進來的李龍,疲憊異常的說:“你回去吧,我不會再去搗亂了,你放心……”
不等她將話說完,李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低聲祈求:“舒姑娘,請你幫幫公子吧!”
舒悅凝驚訝不已:“你快起來,不要這樣!”
李龍一徑跪着,腰桿挺得筆直,直視她的雙眼:“公子現在很痛苦,若舒姑娘不幫他,就沒有人幫他了!”
舒悅凝臉一沉:“你先起來,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然,我即使想幫你們公子,恐怕也沒有辦法。”
“這麼說,姑娘答應了!”
“你先起來!”舒悅凝不答應也不拒絕,低聲到。
李龍站了起來,舒悅凝方纔仔細詢問:“告訴我,他爲什麼去服用那種東西!”
“公子一向自律,怎麼會用五石散那樣的東西呢?他之所以這個樣子全是因爲卞子棟逼着他服下一瓶加了曼陀羅花粉和罌粟花粉的五石散所致,並非他願意!”
“卞子棟逼他?卞子棟是怎麼逼他的?”
李龍張了張嘴,露
出爲難的神色,終究什麼都沒有說。
“是你家公子不讓你說嗎?”
“嗯!公子逼我等發誓,若我們將此事說出去,便永遠不能跟隨他!”
聞言,舒悅凝也不繼續追問這個問題,而是換了一個:“他這樣有多久了?”
“七、八天了!”
“這麼說,他上癮的時間不長,應該可以戒掉!”
李龍苦澀的搖了搖頭:“舒姑娘大概不知道,罌粟和曼陀羅花確實會讓人成癮,可藥效並不可怕,尤其是像公子這樣初嘗的人,根本構不成什麼威脅。而五石散本身是藥,雖說會讓人產生幻覺,時冷時熱,卻不容易上癮。三種東西,都不是劇毒,並不厲害!但這三種東西湊在一起,卻是很厲害的,加之公子第一次就吃了很多……恐怕……”
見李龍說不下去,舒悅凝接話道:“你是說,他很難戒掉,對嗎?”
李龍點點頭:“每次毒發,公子皆命我等將他捆綁起來,可是每次到最後,他都忍不住會服用五石散。而且,那五石散不比旁的藥,長期服用五石散的人若忽然中斷,則會渾身疼痛,痛入骨髓,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的。加之公子近來煩心事實在太多,那東西吃了以後能產生令人神往的幻覺,令他沉溺其中,所以他根本戒不掉!”
“我明白了!那你想讓我怎麼幫他呢?”
“在公子心中,舒姑娘最爲重要!若舒姑娘願意陪伴公子,公子勢必能戒掉五石散!”
舒悅凝苦笑:“只怕你弄錯了,在他心中,我並不重要,不然……”他也不會下定決心用我去換他的母親,更不會對許叔說出那番嫌棄她的話了!
李龍自然不知道舒悅凝沒有說出口的話是什麼,他只就事論事道:“屬下追隨公子多年,公子的性格屬下很清楚,若公子不在乎姑娘便不會帶着一身的傷痛去救姑娘,更不會明明自己不舒服,還堅持親自照顧姑娘,徹夜守在姑娘的牀邊了!”
舒悅凝一愣,心裡酸酸澀澀的:“你是說,昨晚他一直守着我?”
“正是!”
理智上,桑瀟風傷害過舒悅凝,且這一次救她沒準依舊是爲了拿她去換他的母親,她不應該再與桑瀟風糾纏。可是想到他痛苦的樣子,想到他毒發時卑微而脆弱的神情,她實在不願意他這樣繼續下去。
再想到他的身世和在襄陽王府裡的尷尬境遇,若她不幫他,恐怕沒有別人願意幫他了!
沉默片刻後,她低低一嘆,嘆自己終究是個女人,明知不該卻還是感情用事,輕輕道:“好吧,我答應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