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合宿的事情已經由柳生準備完畢,網球部八名正選和雨音都各回各家準備要帶走的東西。雨音本就東西不多,看着在一邊和柳低頭研究討論着什麼的幸村,雨音走過去。

“部長,”雨音剛開口,幸村身邊的柳就條件反射地向後退去,她只好對柳充滿歉意地一笑。

“怎麼了?”

“部長,你們在做合宿之前的準備麼?有沒有我能幫上忙的?明天可是要走了。”

“嗯,目前都差不多了,只有我們合宿需要帶的兩大筐網球還在商店沒有去拿。我讓玉綾陪你一起去拿吧。”幸村微笑着說。

“玉綾?”雨音微微一愣,忽然想到了巡禮月晚會那天和幸村走在一起的女孩子,“部長,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行,你問吧。”幸村難得看到雨音這麼正經的表情,不由得也嚴肅起來。

“部長,玉綾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嗎?”

幸村奇怪什麼事情能夠讓自己部這位經理這麼上心,瞭解到她完全是秉着八卦的理念之後笑得不禁有些無奈。

“玉綾,她是我妹妹。”

“什麼?竟然是你妹妹?真沒意思……”雨音聞言頗有些失望。

“跡部,你問出這種問題,真的是太鬆懈了。”真田弦一郎,此刻已經是真田副部長,他不苟言笑地對雨音說道。幸好他並沒有說什麼“工作量加倍”之類的話,雨音趕緊拉着柳生向遠離真田的方向走去。

“會長,你見過部長的妹妹麼?”

“自然見過,怎麼啦?”柳生奇怪的問。

“感覺是個很漂亮的人呢。”雨音回想着。

“嗯,幸村玉綾在我們學校很出名的。”

“出名?爲什麼?”

“聽說她網球水平很高,絕不在我們這些正選之下。”柳生推了推眼鏡,有着顧左右而言他的嫌疑,回答道。

雨音聽到這句話,不禁有些黯然。經理的職責也包括制定隊員的訓練計劃,而這必須要求經理本身具有比較高的網球水平。擔任經歷這麼久,雨音雖然將後勤工作打理得僅僅有條,但訓練計劃這方面卻一直仍交由柳蓮二負責。

自己不會網球。對雨音而言,她的幸運在於新的八個正選都和她關係還算不錯。但在本來就以網球爲牽線的網球部,對網球一竅不通的人又能夠待多久呢?

本來,她並不是很在意自己不會網球的問題。可在網球部這一個多月,嶄新的生活帶給她新的“歸屬感”,雖然淡淡的,卻彌足珍貴。雖然姓“跡部”,在她看來跡部家族卻沒什麼意願把她收納。那間獨門獨院的小屋,也就是她和負責照料她的管家藤原兩個人在住。要說不冷清,也是自欺欺人吧。

和幸村玉綾一起坐車去幸村指定的那家網球用品商店拿貨,柳生讓雨音她們先過去,待他和幸村他們商量好具體的訓練計劃就會過來幫忙。雨音偷看了玉綾一眼,發現玉綾和幸村精市的確有幾分相似。然而一路上幸村玉綾對雨音的問話都沒有什麼反應,只是淡淡地盯着她看,看得雨音渾身寒毛都要豎起,玉綾纔將頭轉開了。

到達網球用品商店,老闆熱情地讓夥計將兩筐網球拿出來,笑着對她倆說:“你們來得真及時,新年快到了,我們家在清貨,這最後的兩筐就給你們吧。”

雨音笑着道了謝,正在掏錢包,門口又進來兩個男生。一個橘色頭髮,身材魁梧、另一個黑色頭髮微長,身材瘦削。兩個人一進門便對老闆擺了擺手:“老闆,這兩筐網球我們要了。”

“不好意思,這兩筐已經賣給那邊兩個女生了。”老闆賠着笑說道。

“怎麼辦,茂木,華村老師那還要用……”

不等那個橘色頭髮的男生說完,茂木皺了皺眉,很不耐煩地說:“反正他們還沒有付錢拿走,再賣給我們又怎麼樣?”

“對不起,但是我們的確已經將這兩筐買下了。”雨音將錢放在櫃檯上,轉頭對那兩個男生禮貌地說道。

茂木和雨音隔着網球對視着,他看了看雨音身上立海大附屬的校服,轉身對同伴說道:“下村,今年關東大賽上打敗我們的是立海大麼?”

“是的。”下村的眼睛也在雨音和幸村玉綾的校服上轉悠。

“哼。”茂木冷哼一聲,“這口氣也憋的夠久了。你們是女子網球部的?”

“我是男子網球部的經理。”

“喂,來場網球比賽定勝負怎麼樣,贏的人帶走這些網球?”

雨音一愣,正待答話,茂木已經陰測測地笑起來:“想必你這樣的女生即使會網球也不是很厲害,沒想到被稱爲‘王者立海大’的男子網球部竟然會讓一個不會打網球的女生當經理,你還是乖乖將網球讓給我們吧。”

“不可能。”雨音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茂木二話不說直接走上前,一把抓住雨音的右手手腕:“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說YADA!”雨音淡淡地說,“你們在比賽裡輸給了我們學校,不想着如何在訓練中提升自己的能力,反而來找我們這些並沒有直接比賽的女生的麻煩。不用說我們立海大的確有這個實力,不過看到你們,我也的確明白你們爲什麼會輸得那麼慘了。”

茂木聽罷,瞳孔猛地一縮,將雨音向後狠狠一推,然而下一秒他自己也被絆倒在地。幸村玉綾衣衫微動,站的位置和原來僅有一步之遙,但茂木和下村二人竟然都已經躺在地上。網球用品商店老闆目瞪口呆的看着玉綾,半晌說不出話來。

玉綾看都不看其他人一眼,直接走到雨音旁邊。雨音臉色慘白,她被推倒在地的時候左手在地上撐住全身大部分的力量,而將拿掉石膏的左手腕此刻正如被石頭砸中一般的痛苦。玉綾將雨音扶起來,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

“喂,哥哥?嗯,是我。是的,跡部學姐的左手撞在地上……嗯,好的,我們在這裡等你。”

茂木和下村兩個男生見玉綾將雨音的左手腕仔細看了一遍之後又轉過頭看着他們,頓時心中一寒,剛剛只感覺到眼前身影一晃,自己怎麼被撂倒竟然一點都不清楚,而眼前這個冷麪女孩眼神雖然如同古井無波,卻讓他們無端感到懼怕。

他們兩個人很快就爬起來離開了。在他們離開沒一會,幸村帶着真田、柳生、仁王已經走到了門外。

“怎麼回事?”真田看到眼前的一幕,嚴肅地詢問。幸村攔下他,緩緩說道:“不多說。玉綾,你扶着跡部;仁王、柳生、真田,你們去拿網球。我們先去醫院。”

離開醫院的時候,他們都沒有說話。雨音看着剛好沒幾天的手腕再次被打上厚厚的一層石膏,心裡卻百味雜陳。而玉綾、幸村等人都看着窗外,一時間竟沒有人說話。半晌,幸村開口問道:“跡部,明天的合宿你還來不來?”

“我肯定去的,部長。”雨音有點急了,“不會再再弄傷手腕的。”

幸村點了點頭。在他們向玉綾問清楚情況之後,幾個人交匯的瞭然眼神讓他明白,他們幾個都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然而此時卻沒有人將這一切說出來,看到雨音臉上的神情,他們都選擇了沉默。

合宿在柳生家位於伊豆的別墅中進行。伊豆半島以溫泉火山出名,氣候溫和。儘管是在冬季,風景依然青山碧海、格外秀美。只是那一行人看着柳剛剛散發的訓練清單,都在未來十天地獄一般苦訓的假想中痛不欲生,沒有人注意欣賞車窗外的美麗景色。

切原赤也看着手裡的清單,震驚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柳…柳…柳前輩,爲什麼我的清單上還有……自習時間分配?”

“因爲你的英語實在太差了,正好我們都在,有機會給你惡補。”

切原聽到這個解釋,拿着紙的手一個勁地抖啊抖,集訓的時候補習英語,他彷彿已經看到了幸村部長柔嫩的笑靨、真田副部長的怒吼、柳的魔鬼訓練……自己已經受到真田強勁的鐵拳一樣,頓時蔫了。

“啊,會長,你家好有錢……”雨音一跳下車,就被眼前的景緻吸引了。

一棟造型別致的三層白色別墅在靜靜臥在半山腰上,在綠色叢林、清清流水和嶙峋石塊之間就像是兒童積木搭起來那樣形狀詭譎但充滿創意。但此時這座房子並不是他們注意力的焦點,他們眼中所看到的,是山上匯流而下的溪水在緩坡處拍打積石形成的飛瀑,而這所別墅,正橫在那瀑布上方。

跟隨管家走進別墅,屋裡裝飾雖然簡約清淡,和青山綠水的環境極爲相襯。站在一樓的露臺能看到溪水在腳下淙淙流過;那些向着陽面的房間,瀑布在窗外幾米遠處飛瀉而下,嘩嘩的流水聲充滿了別樣的生機。

這裡,就是醫療世家的柳生家族在伊豆半島的產業:小落水山莊。

假期的合宿由蓮二和雨音的比賽拉開了帷幕。

雨音和蓮二在桌前面對面坐着,其餘八個人圍在他們周圍。雨音笑着說:“按我們之前說過的,比看書速度。因爲你名氣比較響,所以我出題。”

“好。不可以是我看不懂的文字。”

“你放心。我帶的書絕對是你認識的文字,我也從沒有翻看過。部長給我們計時,五分鐘時間誰複述的內容更全面,誰贏。”

“好。”

“輸方答應贏方的一個請求。”

“沒錯。”

“比賽開始!”幸村看着手錶,宣佈道。

柳翻開自己面前被包上封皮的書。他在看到書名的一瞬間,眯着的眼睛頓時就睜開了,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幸村、真田等人無疑被柳的怪異舉動所吸引,但礙於不可以妨礙雙方閱讀的規定,他們只能暫時忍耐,等五分鐘時間到再去看書的內容。

“搭檔,我們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柳這種表情吧。”仁王拉着柳生的肩,吃吃笑着說。

“桑原,你說那本書究竟講什麼的?”丸井一邊吃着蛋糕,一邊拉着胡狼問道。

“弦一郎,看來這次蓮二終於要被人取走data了喲。”幸村帶着一抹純潔的微笑對真田打趣。

蓮二已經恢復了平時的表情神態,但是他額頭亂爆的青筋和緊緊握拳的手都暴露了他此時有苦不能明言的心情。

他面前那本舊舊的、黃黃的小冊子上,赫然印着一行亮瞎他新裝的鈦合金狗眼的大字:《千手千眼無礙大悲心陀羅民大悲神咒》。

佛教經典……居然是佛教經典……

柳用微微顫抖的手翻開了第一頁,倒吸一口涼氣,再翻,依然痛不欲生。

蓮二擡頭看了一眼面前假裝嚴肅的跡部雨音,目光掠過仁王雅治的時候,仁王用口型對他說道:“GOD BLESS YOU.”

讓我們來看一下蓮二手上那本書印着的大悲咒正文:

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鉢囉耶.菩提薩埵婆耶.摩訶薩埵婆耶.摩訶、迦盧尼迦耶.唵,薩皤囉罰曳.數怛那怛寫.南無、悉吉慄埵、伊蒙阿唎耶.婆盧吉帝、室佛囉楞馱婆.南無、那囉謹墀.醯利摩訶、皤哆沙咩.薩婆阿他、豆輸朋,阿逝孕,薩婆薩哆、那摩婆薩哆,那摩婆伽,摩罰特豆.怛侄他.唵,阿婆盧醯.盧迦帝.迦羅帝.夷醯唎.摩訶菩提薩埵,薩婆薩婆.摩囉摩囉,摩醯摩醯、唎馱孕.俱盧俱盧、羯蒙.度盧度盧、罰闍耶帝.摩訶罰闍耶帝.陀囉陀囉.地唎尼.室佛囉耶.遮囉遮囉.摩麼罰摩囉.穆帝隸.伊醯伊醯.室那室那.阿囉參、佛囉舍利.罰沙罰參.佛囉舍耶.呼嚧呼嚧摩囉.呼嚧呼嚧醯利.娑囉娑囉,悉唎悉唎.蘇嚧蘇嚧.菩提夜、菩提夜.菩馱夜、菩馱夜.彌帝唎夜.那囉謹墀.地利瑟尼那.波夜摩那.娑婆訶.悉陀夜.娑婆訶.摩訶悉陀夜.娑婆訶.悉陀喻藝.室皤囉耶.娑婆訶.那囉謹墀.娑婆訶.摩囉那囉.娑婆訶.悉囉僧、阿穆佉耶,娑婆訶.娑婆摩訶、阿悉陀夜.娑婆訶.者吉囉、阿悉陀夜.娑婆訶.波陀摩、羯悉陀夜.娑婆訶.那囉謹墀、皤伽囉耶.娑婆訶.摩婆利、勝羯囉夜.娑婆訶.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南無、阿唎耶.婆嚧吉帝.爍皤囉夜.娑婆訶.唵,悉殿都.漫多囉.跋陀耶,娑婆訶.

跡部雨音,你究竟是從哪個旮旯裡把這本寶貝找到的!蓮二心裡在吶喊。

初見時那個很乖巧的跡部同學呢,幹活時很勤快的跡部同學呢。時間,你果然是一把殺豬刀,將一個純真善良、勤懇敬業、做牛做馬、從不抱怨的跡部雨音變成了這個樣子……

雨音咬緊下脣,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來。她放假之前在圖書館翻了個遍才找到這兩本書,此時看到柳蓮二努力控制卻依然抽搐的嘴角,心裡高興得無以復加。

倘若蓮二現在所受的折磨完全是因爲他當初提議讓雨音加入網球部,旁觀的另外八個人都在私笑時牢牢記住了柳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此乃真理……

雨音欣賞着柳豐富的面部表情變化,心裡默唸道:我忍,我忍,千萬不可以笑、千萬不可以笑……

不行,我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場幾乎都有人都震驚地看着雨音。沒想到這個外表清秀的女孩子居然會這麼瘋狂地笑,笑起來整張臉的神情都不一樣了,就像陽光終於穿過層層厚重的暮靄,終於灑落到人間。

丸井直接跳過去,湊上前看了一眼柳面前的書,他愣了一下,也哈哈哈哈地笑了起來。這一下,切原、胡狼、仁王也都湊上去,同時傻樂起來。除了真田和柳生這兩位絕對打過肉毒桿菌的面癱貨,幸村也露出耀眼的笑容。

“我輸了。”蓮二認命地說道,“跡部,你想讓我幹什麼?”

雨音收斂起笑意,她偏着頭沉默了一會,一字一頓地對柳說道:“柳君,請你教我搜集數據,我要學數據網球。”

從擔任經理開始,雨音就隱隱覺得自己對網球一知半解總是不好,而昨天發生的事情讓她明白對網球一知半解不但不好,甚至是大大的糟糕。如果可以,不管自己會打的怎麼樣,但總算是明白一些自己原本不知道的,也能夠和他們八位正選的距離更進一步。

房間忽然安靜了,大家都不再明着大笑或者暗地裡偷笑,反而紛紛將目光放在雨音綁着石膏的左手腕上。雨音笑着舉起右手:“我用右手打。”

幸村玉綾和幸村精市站在蓮二身後,玉綾仔細端詳着雨音的臉,沉默了一會才慢慢說道:“你的網球,我來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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