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妖！”
“他不是妖神！”
幾乎是異口同聲，張雲閒和姚碧兩人同時高聲叫道。
張雲閒叫的是‘他不是妖！’，姚碧叫的是‘他不是妖神！’。
他倆不約而同地看了對方一眼，眼中均是相同的震驚之色。
“你們說什麼？”
百里森內心還陷在理想和現實的天人交戰當中，沒有反應過來。
‘酸與’和‘獙獙’卻將兩人的叫聲聽的一清二楚，不由一臉迷茫地轉頭看向他們倆。
姚碧語氣堅定地說道：“寂滅這種力量，根本就不是我們妖所能掌握的！就算是妖神，也絕不可能！”
“爲什麼？”就連張雲閒都有些好奇了，他之所以能說出赤成子不是妖，那是因爲他身體裡的神羿，剛纔突然甦醒過來，從赤成子和‘燭陰’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熟悉但是又很矛盾的氣息，雖然神羿一時間還說不出來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他很確定地告訴張雲閒，這種氣息，絕對不是妖類身上該有的東西。
百里森也終於回過神來，疑惑不解地看向姚碧，不明白她什麼這麼肯定赤成子不是妖神。
“寂滅之力，只有一種人能領悟通透，那就是人類當中的佛門修行者，這種力量對我們妖族有着先天性的剋制作用，妖靈怎麼能夠使用它呢？況且，傳說當中的‘燭陰’，根本就沒有這種能力！”姚碧剛纔疑惑了半天，現在思路卻無比清晰。
如果論起對妖族傳承典籍的熟悉程度，在場沒有人能跟姚碧相比，就連百里森也不能，因爲姚碧天生好學，幾乎將妖族殘留下來的七十多本古籍，都仔細研讀過不下數十遍，其中很多缺失和遺漏的內容，她甚至還通過相互印證，自行推理，重新編撰補齊。
所以，對於她說的話，大家都是深信不疑的。
“可……可是，他的妖靈是‘燭陰’啊，他的確有千年以上的妖力啊，這難道還不能說明什麼嗎？”百里森仍然有些不願意相信姚碧的這個結論。
“大祭司，風！風馬上要刮過來了！”‘獙獙’驚慌失措地叫道。
“酸與、獙獙、猰貐！你們站到我身邊來！”百里森大喝一聲。
朝歌山下的那些山丘都已經被夷爲了平地，狂風眼看就要衝上朝歌山。
三位妖王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奔到了百里森的身邊。
“大祭司，我們怎麼辦？”‘獙獙’的嗓音本來就很尖細，此刻更是充滿了恐懼，顫抖個不停。
百里森雙手舉起木杖，面色鄭重地念道：“護！”
他的雙手瞬間就跟木杖再一次融爲一體，強大的生機從木杖上散發出來，這一次木杖沒有變成大樹，而是快速地變寬邊長，圍着他們四人繞了一圈又一圈，足足疊了有上百層，到最後四人站立的位置，徹底變成了一個方方正正、密不透風的紅色木盒。
張雲閒更是想也不想，直接按照神羿的命令，迅速遁入了輪迴神鼎當中。
“你確定這鼎扛得住嗎？”他不無擔憂地嘟囔了一聲，當然是說給神羿聽的。
“放心吧！輪迴的作用，遠比你想象中要大得多！”
“希望如此吧！對了，你什麼時候醒的？”張雲閒看了看身旁的羅秀秀，似乎完全陷入了沉睡之中，索性也眼睛一閉，意識進入自己體內，好奇地看着神羿問道。
神羿的狀況看起來，比張雲閒上次見到的時候，要好上不少，他高大的身軀站在混沌世界的盡頭，已經不像之前那麼虛幻飄渺了，至少張雲閒基本上能看的清楚他的體型輪廓了，而且聽他說話的口氣，也比上次順暢了許多。
“醒來有一段日子了，應該是你進階成爲聖者的時候吧！”神羿欣慰地說道。
“那你不早告訴我？靈霄呢？他什麼時候能甦醒？”
“靈霄上次在天鳳島耗損比我要大一些，你又沒有給輪迴補充太多的靈力，所以他估計還需要一段日子才能醒。我這段日子之所以不聯繫你，是因爲你已經是堂堂聖者，根本沒有什麼麻煩需要我幫你去解決的！”
“給輪迴補充靈力？”張雲閒愣了一下，“你是說，蒐集靈魂？這段時間確實沒顧上！”
“這不是什麼緊要之事，現在你已經成爲聖者，比我們的預期快了一些，現在當務之急，就是開啓你的覺醒之路，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我們的上一世，身份就是蘇杭的許宣，跟蛇妖白素貞之間，有過一世姻緣，所以你的第一次覺醒，跟妖族有很大的關係，這也是我沒有阻攔你來這裡的原因。”
“可是妖族，現在都要被那個赤成子給毀了！”
“寂滅之力？放心吧，不會的！”神羿的話，讓張雲閒頓時安心不少。
從高處跌落的震盪感，張雲閒很快就感受到了，他知道這是因爲狂風將朝歌山給摧毀了的緣故。
朝歌山被夷爲平地，山上的黃金宮殿和白玉石階全部都蕩然無存。
風聲中夾雜着赤成子喋喋不休唸誦經文的聲音，張雲閒聽在耳中，只感覺內心有一種說不出的悲苦情緒，漸漸蔓延。
不知道過了多久，四周終於清靜下來。
“結束了？”張雲閒試探着睜開眼睛，慢慢將頭伸出了輪迴神鼎。
天哪！
這該是一副怎麼樣的荒蠻景象啊？
天地之間，全然灰濛濛的一片，到處漂浮着灰塵和木屑，高山一座都看不見了，河流也早已變成了沙漠，整個結界之中，感受不到一丁點生命的跡象。
“我就知道，你沒那麼容易死掉！”張雲閒聽到頭頂的天空，傳來赤成子的聲音。
“你到底是誰？”張雲閒擡頭問道。
“我說了，等我把你煉成妙藥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赤成子坐在燭陰背上，在漫天的煙塵中若隱若現，聲音飄忽不定，充滿了譏諷的口吻。
“你冒充妖神，就是爲了對付我？”
“你不會現在纔想明白吧？哈哈哈……雖然繁瑣了一些，但是從今以後，這世上再也沒有天啓者，也再也沒有妖族，費這麼大的周章，還是很划算的！”
“爲什麼？”張雲閒看着好好的世外桃源，轉眼之間就被赤成子給搞成了人間末世的樣子，他甚至不知道令芝是不是也香消玉殞在這狂風之下，一時間不由地怒火中燒，恨不得親手把赤成子也給撕成碎片。
“我就喜歡看你發怒，你越怒不可遏，就代表你越是束手無策，只有弱者纔會憤怒，強者只會讓敵人憤怒！看在你這麼無能的份上，我不妨再告訴你一件事情，也許你聽完了，會更加憤怒，哈哈哈！”
張雲閒沒有說話，因爲他看見地面上不遠處，厚厚的灰土突然抖動了幾下，從裡面伸出一隻手來。
一隻完全變成了樹枝形狀的手，是百里森。
動靜太細微了，如果不是張雲閒離得比較近，根本就不可能察覺的到。
空中的赤成子顯然就沒有發現這點，仍然自顧自地對張雲閒說道：“你可知道我這‘燭陰’妖靈，是怎麼得來的？”
“你願意講，你就講，誰有興趣管你這些？”張雲閒眼珠一轉，心裡有個一番計較，故意作出一副毫不關心的姿態。
“你沒興趣？那是因爲你不知道真相！我告訴你吧，這妖靈我是從一隻大妖的身上奪來的，喏，這就是那妖的妖丹！你可別看這妖丹小的不起眼，它可是蘊藏着那位大妖足足兩千三百年的妖力啊，哈哈哈！正是有了這顆妖丹，我才能自由地出入妖族結界，才能讓妖族那羣廢物，這麼容易就相信我就是所謂的妖神！”
“這麼說來，你的確不是妖？”張雲閒故意大聲地問道。
“我當然不是妖！”赤成子斬釘截鐵地說。
“嘩啦！”地面上突然發出一聲什麼倒塌的聲響，揚起的灰塵久久都無法散去。
“你們盡然沒死？”赤成子的聲音中充滿了驚奇和意外。
“大祭司！大祭司你怎麼了？”灰塵飄散過後，張雲閒看到，姚碧他們三個妖王，緊緊抱着百里森的身體，口中泣不成聲地叫道。
百里森氣若游絲，看上去生命已經快走到了盡頭。
“大祭司他剛纔爲了保護我們，用盡自己的生機，獻祭了神杖……”姚碧看了一眼百里森的雙手，語氣哽咽地對兩位夥伴解釋道。
赤成子煥然大悟道：“怪不得你們能在我的寂滅之力下存活下來，沒想到這個老妖怪居然肯捨棄自己的性命來保全你們幾個！”
姚碧面無表情地抹了兩把眼淚，站起身來，冷冷地說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我們已經完全按照你的要求行事了！我們抓了自己的手足兄弟，甚至不惜違背妖族歷代大祭司的遺命，幫你對付天啓者！可你爲什麼還要這麼對待我們？”
“哈哈，爲什麼？因爲你們是妖！這個理由難道還不夠充分嗎？”赤成子在空中狂笑不止，似乎在譏笑姚碧問的這個問題，是多麼的白癡一般。
“你！你是法海！”張雲閒忽然覺的自己一下子通透起來。
“什麼？法……法海？”姚碧三人齊齊打了個寒顫，“你說他是哪個？”
“金山寺，法海！”張雲閒重重地說道。
“怎麼會？抓了咱們妖族最厲害的大祭司白素貞的那個禿賊？他不是都死了八九百年了嗎？”三位妖王一臉呆懵，不解地問。
赤成子忽然仰天長笑：“哈哈哈！正是老衲！沒想到被天啓者識破了，真白瞎了我這一通表演啊！那你是不是也已經猜出來，我體內這顆‘燭陰’妖丹，就是從你上輩子最心愛的那條蛇妖身上奪來的呢？哈哈哈……”
“你把白素貞殺了？”張雲閒雙眼通紅地問道。
“哈哈哈，怎麼，你心疼了？不過我們佛門中人，講究慈悲爲懷，我只是取了她的妖丹，將她永遠鎮壓在無間結界之內，哈哈哈，你的臉色怎麼難麼難看？哎呀，不知道失去了妖丹的白蛇，又能在無間結界中存活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