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一曲終了,慕白擡頭凝神望着十三娘,似是有話要說。
十三娘在他這兩個字出口之後,便接到:“我在永安宮,如果殿下閒來無事,可以到宮中找我。”說完一笑,提起裙襬,朝着連翹走了過去。
慕白望着她的背影,大聲的喊道:“姑娘,我現在住在寧和殿,如果姑娘閒來無事,可以到那裡找我。”十三娘聽到他的身影,頓足,只是沒有回頭,她的眉梢眼角含着笑,輕輕的頷首,大聲的迴應道:“好!”這個男子,現在應該有十八九歲的年紀了,他在這宮中一呆就是十幾年,真不知道他是怎麼過來的。
慕白就站在橋的那頭,看着她提着裙裾離開這裡,天依舊灰濛濛的,只是慕白那本已經乾涸的心裡,突然如同注入了清水一般,重又活了過來。他跟她,也算是知音了。
十三娘帶着連翹回到宮中的時候已近巳時,卻見一羣宮女侍立在兩旁,中間有一個穿着桃紅色紗衣的女子,頭上的簪花是一朵正在盛開的白玉簪,層層疊疊,竟是琉璃的,就連中間的花蕊也雕刻的惟妙惟肖,花瓣的脈絡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周圍圍着的是幾個花朵的金質篦子,上面都帶着短短的流蘇。弄弄的眉毛,雖然很平,但是被她勾勒出了眉梢,眼睛很大,也很有神,她正站在那裡打量着這座宮殿。
如果這座宮殿現在不是住上了她,恐怕都沒有人來,現在竟是熱鬧了,天天都會有人來光顧。十三娘冷笑一聲,邁步走了進來,連翹就在她的後面跟着,抱着她的那把七絃琴。
與那個麗人並肩的還有一個穿着綠色煙紗的女子,這綠衣女子更加的妖嬈一些,頭上戴的首飾說明了她的官階不小。她跟紅衣女子並肩而立,也是這宮中的一道風景。
許是聽到了腳步聲,兩人同時回頭,看到了正走來的十三娘,綠衣女子看着十三孃的穿着,冷哼了一聲,而穿着桃紅色衣服的女子卻含笑而立,看着走來的十三娘,疾走兩步,迎着十三娘過來:“妹妹讓我們好找!”
十三娘也綻開了一朵笑顏,趕緊行禮:“恕妹妹剛剛進宮,不知怎麼稱呼二位?”桃紅色衣服的女子說道:“我叫楮仙兒,是皇上封的賢妃,她就是柳含煙,柳妃。妹妹喊我們一聲姐姐便是。”十三娘聽到她如此說,趕緊施身給他們兩人行禮,口中說着:“二位娘娘萬福金安!”
楮仙兒含笑將她攙扶起來,細細的打量着她:“妹妹何須如此客氣?都說了,叫聲姐姐便好。”楮仙兒眉眼間帶着許多的真誠,這份真誠卻讓十三娘害怕。當初,楊思媛不也是這般真誠的望着她,最後竟是給了她那樣的下場!這一件一件的事情,如果放在平常她定然不會多心,可是在這後宮中,她不得不多想想,否則,連自己是怎麼死的,她都不知道。
柳含煙也在此時接了下來,十三娘含笑看着她們,厲聲說道:“秋菊,你們怎麼如此無禮?賢妃和柳妃來了你們竟然也不知道好生招待?竟讓兩位貴客站在門外?”秋菊是皇上派過來的丫鬟,聽到十三娘如此說,趕緊跪了下來:“請姑娘恕罪!”
十三娘知道,他是皇上請來的貴客,如果按照禮節,她本來應該分別是拜訪他的這些妃子,可是突然之間出了和妃的事,她也必須避嫌,所以,纔沒有去。而皇上早已頒下聖旨,不許人隨便進入永安宮擾了她的清淨。所以,她們兩人即便是妃子,即便很想去永安宮中待着,可是沒有她這個主人,她們也不敢進入這座宮殿的。
而她現在責備秋菊,也不過是爲了給她們做做樣子罷了。
互相的寒暄之後,十三娘熱情的將她們讓進了內殿,三個女人分賓主落座,早有秋菊、夏雪等侍女將上好的茶給她們沏了來,奉上了新鮮的蔬果,冰雕也弄成了小塊擺到了她們的旁邊,讓他們在這悶熱的暑氣之時感到了一陣一陣的涼爽。
連翹早就放下了琴,趕着往養心殿那邊去請小英子了。如果這兩位再在她們小姐這裡出了事的話,她們小姐怕是真的要被下大牢的。
十三娘看着她們兩人同時端起了茶杯想要喝茶,突然間腦中閃過一道光芒,說道:“二位娘娘,我這裡的茶,怕是不好喝,你們還是檢查好了之後再喝吧!如果你們兩位再在我這裡出了什麼事得話,我是真的擔當不起的。”說罷,輕聲一笑,將杯中的茶水喝下。
柳含煙聽到她的話,一愣,隨即看向了一旁的楮仙兒,楮仙兒笑道:“妹妹的茶水能有什麼問題?和妃怕是也沒有那個福分罷了。”說完,將杯中的茶水喝下,同時示意柳含煙也將茶水喝下。柳含煙一笑,輕輕的飲了一口。
他們開始打量這個內殿的擺設。麒麟獸的香爐中正冒着香菸,清淡的味道很是好聞。紫檀木的桌椅,黃花梨的美人靠,上好的烏金木琴案,各種玉雕的擺件擺滿了這座內殿,可以看出這個內殿的主人曾經是多麼的榮極一時!桌上純金的燭臺竟是一朵蓮花,只是每個花瓣上都是一個小的燭臺,細細數去,少說也是十隻。
柳含煙打量了一番之後笑着說道:“聽說這座宮殿的主人是先皇的寵妃,全妃的寢宮,只是我們都無緣一見那個榮極一時的妃子的音容,只是道聽途說罷了,沒有想到這裡的東西竟是比之太后那裡的還要精緻。”柳含煙的一番話更加的說明了全妃生前的榮耀。十三娘卻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楮仙兒的手在下面捏了捏柳含煙,笑着說道:“含煙妹妹就是這麼沒有心機,想來,妹妹還是不要見怪的好!”十三娘聽到她的說辭,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太后是這個後宮中權利的象徵,誰不想巴結她?現在竟然說太后不如一個死去的全妃,如果傳到她的嘴中,太后會怎麼想?楮仙兒自是害怕十三娘將這個話傳出去,雖然他們之間鬧了不愉快,可是如果這個女子也喜歡皇上的話,她定然會爲自己爭取在皇宮中的位置,那麼就難免不會拿着他們開刀。所以楮仙兒纔會這般的慎重。
“聽小英子公公說,這裡的東西都是曾經全妃生前用過的東西,也只能算是精緻罷了,太后那是後宮之主,她自然是象徵昭告天下要節儉行事,所以纔會不那麼鋪張,而屋中的擺設也會顯得沒有這裡的精緻和名貴罷了。那是太后體恤天下臣民的一片心!”這話說完,外面便傳來一個聲音,大笑着說道:“這話說的好!說到底還是燕兒姑娘你瞭解母后。”一個明黃的身影大步走進了宮殿,看着在座的三個人微笑着。
柳妃和楮仙兒趕緊起身下拜:“臣妾恭迎聖駕,不知皇上駕到,有失遠迎,還請皇上恕罪!”兩個人一般無二的姿勢在哪裡弓着身,只有十三娘依舊悠閒的喝着茶,看着她們的表演。
慕容皓軒說了一聲:“平身!”人已經在十三孃的身邊坐下:“聽說,你今天去了後院的小池邊?那個地方,皇后給它取名叫做西湖煙雨。”他一邊問着,一邊說着。因爲他沒有叫柳妃和楮仙兒落座,兩個人則是恭敬的侍立在他的身旁。
“恩。”十三娘輕輕點了點頭。
“聽說,你碰到了韓國的王子?”慕容皓軒皺着眉毛。
“恩。”十三娘又點了點頭。看來這個慕容皓軒身邊的眼線還真不是一般的多,纔不過發生的事情,他竟然已經知道的一清二楚了。“皇上不該來我這裡的,你看你一來,這兩位姐姐竟是這般的拘束。”她笑着,只是心口發酸。曾經她也曾想過,今生今世,他愛的人只有她一個,雖然這只是個夢想,卻沒來由的在她的心中生根發芽,如今看着他身邊妃嬪成羣,她又不可抑制的吃醋!
“你們坐吧!”他知道,她是在轉換話題,索性就順了她的意思。
“謝謝皇上好意。”楮仙兒笑着說道,“我們過來不過是想看看妹妹初來乍到,有沒有照顧不到的地方,有沒有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順便給妹妹帶了些禮物來,還請妹妹不要推拒。”說罷,請人送了上來,當着慕容皓軒的面兒,十三娘並沒有推辭,而是大方的將東西收了下來,她笑着回禮:“本來我進宮之前給各位娘娘準備了禮物,只是一進宮便發生了一些事情,也就沒有來得及送,正巧你們帶着。只是妹妹的禮物薄,還請姐姐們不要嫌棄纔是。”說罷,也吩咐了人將東西給他們找了出來,楮仙兒細細看去正是兩對鐲子。只是這兩對鐲子隱隱有流光之色,慕容皓軒看她們都沒有伸手,知道她們是嫌棄這鐲子太普通了,笑着說道:“燕兒姑娘真是好本事,這流玉你都能弄來。聽說這流玉是曾經女媧補天練就的七彩頑石,遺落在了凡間的仙品,沒有想到竟是在燕兒姑娘的手中。”
楮仙兒率先拿過鐲子:“呵呵妹妹的東西太貴重了,姐姐真是無從相贈匹敵。謝謝妹妹的厚意!”說罷,將鐲子戴在了自己的腕上,對着慕容皓軒說道:“皇上你看,真美,是不是?”
慕容皓軒含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