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十三娘起來的時候,天有些陰沉沉的。最近這幾天雖然慕容皓軒將她接進了宮中,但是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卻是少得可憐,因爲最近邊疆並不安寧,他一直忙着朝中的事情,等到忙完了的時候,也已經三更天了,如果看着永安宮亮着燈,他就過去坐一會兒,如果燈熄了,也就罷了。所以,雖然他們現在離得很近,但是在一起的時間卻越發的少了。
天,泛着青煙,霧氣濛濛,她看着外面,不由得嘆了口氣,心情說不出的鬱悶來。“水澹澹兮生煙,雲澹澹兮欲雨”正是現在這個景象。她突然將想起一個好的去處來,吩咐連翹將她那身湖綠色的衣服拿來幫着她換上。
這身湖綠色的衣服是上好的蠶絲織成的內襯絲綢,錦緞外紗,領口,袖口是用金黃色的絲線繡的小花和花藤,裙襬的下面也都是用金線勾勒的花藤和嫩黃的小花,整個人看起來就如同盛開在一堆紅花綠葉中間一般。這次頭上配的也是金黃的首飾,鑲嵌着各色寶石的孔雀簪,蝶戀花的釵,蝴蝶的翅膀還能隨着她不停地走動,顫來顫去,真的是靈動無比。她順手將一抹綠色的紗巾掛在了耳邊,眉間點了硃紅的桃花鈿。
連翹不由得說道:“小姐啊,你說這樣的你,怎麼會不讓男人動心呢?你是這般的好看,任何一個男子看到這樣的你都會想要一探究竟的。”
“就你嘴貧!走,帶你去一個好地方。”說罷,搭上連翹的手,帶着她朝着外面行去。這個地方也曾經是她常去的地方,在這皇宮的深處,有一處小湖,這宮中的水都是先過那個小湖的,湖中心是一個閣樓,飛檐翹壁,正是一個納涼的好地方。她給這個地方取名叫做西湖煙雨。也就是說這裡只有在這樣的天氣,或者是小雨天,最適合賞景。這裡的荷花是皇宮中最早盛開的,此時已經是“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了。
“小姐,這真真是一個好去處呢!你是怎麼發現的?這樣的地方配上小姐的琴聲是最美的,我這就去取琴!”連翹說着,迴轉身,去取她的七絃琴了。
而十三娘也沒有阻止她,看着盛開的荷花沐浴在這樣的天氣中,不由得感慨。她拿出隨身攜帶的小笛子,放在嘴邊。這管橫笛還是楚江平看到她很喜歡他帶着的那管小笛子,於是找了工匠給她訂做了一支,雖然敵不上他的那管,但是也算是笛子中的上品啦!
瑩瑩綠色,橫在她的嘴邊,悠揚的笛子聲便飄揚出來,這是一曲《荷花盞》,正配得上現在這個景色。她站立在九曲迴廊之上,距離着亭子只有半步之遙,她如同出水的芙蓉一般,因爲笛子的關係,她的好看的光潔的下巴漏了出來,還好,上面沒有一絲的刀疤。
連翹回來的時候,她拿到了就是那樣一副情景:她的小姐十三娘就立在木質的九曲迴廊之上,猶如站在火紅的荷花中間的芙蓉仙子一般。她雪白的臉,下面卻用一抹湖綠色的紗巾遮擋住了,卻露出了一點好看的小巧的下巴。一抹瑩瑩的綠色橫在嘴脣中間,透過湖綠色的紗巾隱隱透了出來。
彷彿天地之間只剩下了她一個人,彷彿這片俗世中已經容不下這般貌美的仙子,隱隱要昇天而去一般。她癡癡傻傻的看着她的小姐,怪不得,怪不得,平南王會對她動情,怪不得皇上也會爲了她不惜跟衆位大臣翻臉,她值得的。
一曲奏完,她擡頭看到站在遠處觀察她的連翹,笑了一聲,喊道:“幹嗎呢?爲何不過來?”連翹聽到她的聲音,才笑着抱着琴走近。邊走邊笑着說道:“小姐,你真的很美。要我說啊,縱是這芙蓉仙子都比不上我家小姐的美貌呢!”說罷,已經到了十三孃的身邊,將琴放到了涼亭的小石桌上,回頭望着仍舊專注的看着荷花的十三娘笑。
十三娘都到涼亭中,看着連翹,笑着點了點她的額頭:“我的丫頭也是最美的丫頭啊!是不是,小連翹?如果我的連翹喜歡平南王,我可以給你做個大媒!”說完,哈哈而笑。
連翹,嬌羞,她狠狠的跺了跺腳,佯裝氣惱的說道:“小姐啊!!你又取笑人家!人家平南王那是什麼身份,怎麼會娶我一個丫頭?而他,喜歡的可是小姐你啊!我今生能遇到小姐你已經是我的福氣了,我可是沒有別的奢求了!”
“說什麼福氣不福氣的啊!能遇上你做我的丫頭,也是我的福氣。所以,連翹,千萬別聽大哥的話,無論什麼時候都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知道嗎?只有留住我們的性命我們纔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如果沒了性命,我們還能做什麼呢?況且,你的小姐現在可是很厲害,他們奈何不了我的。”說罷,看着護欄邊的荷花,摘了一朵,給連翹呆在了腦後,霎時,連翹竟是也美得如同這花一般。
“小姐剛纔吹得那首曲子真是好聽!不如小姐在彈一遍吧?”她點了點,看着十三娘,嬌俏的說道。
十三娘笑了笑,撫了撫連翹的頭髮,她嫋嫋婷婷的走過去,在琴旁的石桌上坐了下來,素手纖纖,輕輕的撥弄着琴絃,又是一曲《荷花盞》,只不過剛纔是笛子,顯得清脆,而現在卻是七絃琴,不若剛纔的清脆,但是卻一樣的好聽。
十三娘正彈着的時候,突然又想起了一陣壎的聲音來,跟讓這首曲子多了幾分的傷感。十三娘雖然好奇,但是仍舊沒有停歇,將這首曲子彈了下來,而遠處的壎聲也和着她的琴聲一直吹了下來,而且聲音越來越近。
一曲終了,十三娘擡頭,發現不遠處有一個雪白的身影站在橋頭。他沒有上橋的意思,許是怕她是皇上的后妃吧?!
看來這個人很謹慎,也很遵守朝中的規矩。十三娘不由得陷入了沉思,這個男子又是誰呢?他能在宮中自由的行走,而且還不是慕容皓宇。是想,如果是慕容皓宇的話,又怎麼會看到是她而不過來呢?
因爲心中好奇,她遣了連翹在這等着,自己則朝着那抹白色的身影走了過去。那抹身影看到她一個人朝着他走過來的時候,轉身想要離開,卻被十三娘叫住。她只“哎”了一聲,因爲她不知道如何稱呼這個男子。
她笑着走了過去,站在他的眼前。這是個溫潤如玉的男子,站在他的面前如沐春風一般。他的眉目如星,如畫,棱角分明的臉,頭髮用金冠和白玉簪固定,顯得一絲不苟。他竟也是個美男子。只是她對這個男子真的沒有什麼印象了。
眼前這個男子也在打量着她,湖綠色的紗衣披在肩上,寬大的衣袖,衣袖領口處用金色絲線繡的黃色的藤蔓和花朵,裙襬處,依然盛開這換色的藤蔓和花朵。她的頭髮是披散下來的,說明這個女子還不是未婚的女子,她的髮髻高高挽起,上面是孔雀簪子和蝶戀花的釵,都是純金打造上面鑲着各色的寶石,看樣子,應該是位公主吧?
如此想着,他施禮:“見過公主?”她的聲音也同時傳了出來:“公子是?”
他們直起身,相視而笑。還是男子先說的話:“我是韓國質子,叫做慕白,公主是?”十三娘笑了笑,看着他說道:“我可沒有那個福分,是什麼公主,我是皇上請來的客人,叫我燕兒便是。”原來是慕白。怪不得她不認得。當初他來的時候還很小,大概跟慕容皓宇一般的大小,來的時候不過四五歲的年紀,而她,那個時候還沒有進宮,等進了宮,皇上不許她亂走,雖然碰到過,但是卻不過三五次,也就認不出了。
“剛剛公子吹得是叫做壎的東西麼?”她好奇的看着他,這樣的東西,只有邊關的將士最長吹奏,因爲壎的聲音中自帶着一股哀傷。
“正是。這壎是我未來這裡的時候,母后贈與我的,我便帶了這裡來,聽到小姐吹笛,不自覺的在小姐撫琴的時候跟着相和,擾了小姐的雅興了。”
“說什麼擾呢?!反正我在這裡也沒有個伴,能得到公子這樣的知音,自然歡喜的很!”她笑,看着慕白有些拘謹,試圖放鬆這裡的氣氛。
慕白在九曲迴廊上坐了下來,他拿出了壎,看着十三娘:“不知道慕白有沒有這個臉光,能請燕兒姑娘跟我再同奏一曲。”
十三娘也大方的拿出了笛子,跟他笛、壎相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