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夜晚,布萊克的情況進一步惡化,生命維持裝置也快不管用了。
就算九條灰山犧牲自己爲布萊克擋下了致命一擊,但布萊克在那之前就已經被審判打擊波及。他的心臟受損最爲嚴重,醫療人員說他能支持到現在全靠着他自己強大的求生意志。
格雷召集了韓清華等人,對布萊克的情況進行了判定,必須儘快移植心臟。
因爲布萊克身體受損同樣比較嚴重,體力已經撐不過一場心臟移植手術了,格雷決定,啓用α計劃。
上次在亞特蘭蒂斯之戰中得到的伊索的心臟現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G.K.在把伊索的心臟從葡萄牙帶回來之後做了大量的研究,他們發現,這顆心臟果然有着不同於其他心臟的地方。
伊索的心臟,有着自己的記憶。
並不是意識,僅僅是記憶。
比如說布萊克假如成功移植了伊索的心臟,並不會被它侵佔意識,變成像黃洛勳那種不穩定的α計劃試驗品。布萊克的記憶海中會出現伊索經歷過的所有事,不管是成爲究極種前還是究極種後。
陳楓之前跟他們提到過,伊索在臨死前跟他說過的,他成爲究極種前是個什麼樣的人。
布萊克當時覺得伊索或許對於成爲究極種這件事,沒有那麼欣然接受,但也不排斥。伊索是一個一意孤行的生命科學家,爲了徹底揭開生命的真相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那次任務結束後,布萊克在任務報告中提到了他對伊索的想法,格雷當時還重點調查了一下伊索,發現天罰爆發前,伊索真的在滿世界的旅行,朝着自己的夢想努力。
當然,這不能成爲可以毫無顧慮的給布萊克移植伊索心臟的理由。
布萊克也可能會像重生的伊索那樣,有些曲解了那顆心臟的記憶帶給它的想法。
更何況,重生的伊索之前並沒有記憶,只是一個屍胚。而布萊克擁有二十年的過去,這二十年裡的記憶可能會和伊索的衝突,到時布萊克說不定會真的人格分裂。
“歐陽博士,你對這項手術有什麼看法?”格雷問。
歐陽旭東作爲腦科學專家自然也會出席這次會議。
“我不瞭解這個布萊克的爲人,請格雷部長介紹一下他的履歷吧。”歐陽旭東說。
格雷點點頭,揮揮手,示意黃洛勳調出布萊克的資料。
“布萊克.亞歷克斯,美國人,天罰爆發前曾是混跡街頭的流氓。但家境卻很好,他的父親是一名大學教授,母親是一名優秀的鋼琴家。”黃洛勳說,“根據布萊克自己描述,他在父親突發心臟病去世前,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混蛋。偷盜,吸毒,賭博,幾乎把他那個年齡能做的壞事都做了。有一個警察曾逮捕過布萊克,問他爲什麼要做這些,布萊克當時說爲了高興,反正不會有人在乎一個流氓的死活。”
“叛逆。因爲缺乏父母的忽視,而做出了一些自以爲可以博得關注的事。”歐陽旭東在筆記本上寫了幾行字,然後示意黃洛勳繼續。
“父親去世後,布萊克的母親因爲被曝光過去的一些醜聞而被迫退出了演藝界。”黃洛勳說,“這對當時的布萊克來說,打擊非常大。他曾坦言,他是非常愛自己的父母的,他所做的那些是就像歐陽博士所說,想讓他們多在意一下他。可布萊克用錯了方法。母親在生活中遭人唾棄,曾經被他母親拒絕過的男性也來羞辱她,並且做出了很過分的事,比如在當時只有十四歲的布萊克面前,將一疊鈔票甩在他母親的胸上,說一些低俗淫穢的話。布萊克當時氣憤至極,險些和那羣男人拼命。但他的母親死死抱住他,告訴他這是上帝對他們母女的懲罰。”
“憎恨。用冷漠的外表掩藏真實的情感。他就像是一座沉寂的火山,爆發之前一切平靜,爆發時驚天動地。”
“不得不說您的比喻很恰當,黑隊的確是這樣的人。他曾經因爲自己的隊員被活屍羞辱而打算與那隻活屍同歸於盡。”黃洛勳說,“額,我說的黑隊就是布萊克,這是他的綽號。”
歐陽旭東點點頭。
“歐陽博士,基於這些信息,你可以判斷布萊克究竟是否會被伊索心臟的記憶影響嗎?”格雷問。
歐陽旭東皺眉沉思,把玩着手裡的鋼筆。
黃洛勳剛剛提供的信息已經足夠了,他完全可以判斷出布萊克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布萊克的感情比一般人都要強烈,但從外表看上去,他就像是一口枯井,看起來波瀾不驚甚至有些死氣沉沉。但平靜的表面下,是他壓抑很久的最強烈的感情。
童年的經歷讓布萊克在長大之後總是替別人想的多,他不想再別人因爲他的疏忽而產生某種誤解。
布萊克可以說活的很累很累,其實他大可以不必這樣做,人活着不就是爲了自己嗎?
但就像馮紫,她不允許自己在朋友面臨絕境時袖手旁觀或者臨陣脫逃,布萊克也不允許自己去漠視他人。
也有人說過布萊克是個傻逼,白癡的聖母。
可那又怎樣呢?他只是不想後悔而已啊。
他這一輩子只有兩件事讓他感到後悔,一件是在父親去世時他正在監獄中服刑,第二件就是因爲自己的無能而沒有替母親討回公道。
這兩件事足以讓他銘記一輩子,成爲他一生的教訓。
去關心別人,去保護別人,讓自己變得更強。這是布萊克一直在做的三件事。
客觀的來說,布萊克就是人們所謂的“好人”。
也正是因爲這一點,歐陽旭東才猶豫不定。
伊索的記憶可能會讓布萊克潛意識中的想法產生一定的扭曲,會讓他變成另一個人。
與意識或者人格無關,這是布萊克參考伊索記憶而產生的一種新的想法,誰都沒法確定這新的想法是好還是壞。
“好吧,在歐陽博士給出詳細的意見之前,我們來說一說陳楓的情況吧。洛勳,陳楓現在怎麼樣了?”格雷說。
“仍然處於昏迷之中,但腦電波卻非常活躍,醫生說陳楓之所以還沒有醒來,完全是因爲他自己不想。”黃洛勳說。
“自己不想醒過來嗎?”格雷輕聲道。
監察室,各種監控儀器貼在陳楓的身上,他呼吸均勻,心跳平穩。
馮紫站在玻璃牆外看着躺在病牀上的陳楓,她保持這一個動作已經三四個小時了,連晚飯都沒有吃。
她在幾小時前去看了紅葉和布萊克他們的情況,最後纔來陳楓這裡。
不是她不在意陳楓,而是她怕那麼快聽到陳楓的檢查報告。
好在陳楓的各項機能都還算正常,只是遲遲沒有醒來。
馮紫打了個哈欠,看了看腕錶,已經臨近午夜,可她不想回宿舍,宿舍裡空蕩蕩的,紅葉也還在昏迷期,沒有一個人可以陪着她。
她從來沒像現在這樣感覺到無依無靠,就連小時候被她的妓女老媽關在櫃子裡她的感覺都沒有這樣強烈。
是不是自己已經習慣了陳楓還有紅葉他們陪在自己身邊呢?離開了他們,馮紫所做的一切將失去目標,變得毫無意義。
應該是這樣的吧,人不都是這樣嗎?
當習慣演變成自然,就很難戒掉了。
“晚安,陳楓。”
馮紫靠在玻璃牆對面的牆壁上,緩緩坐了下來,雙腿蜷縮起來,把腦袋埋在膝蓋腫。
連映在地板上的影子看起來都那麼孤獨。
陳楓站在黑色的天空下,面對着RH。
在他的意識裡,陳楓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他不知道跟RH對峙了幾個小時,或者是幾天?
總之,那傢伙就那麼看着他,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
有那麼幾秒鐘陳楓以爲自己死了,眼前的人根本不是RH,而是天使什麼的。
不過想來天使一般都是美麗聖潔的小姐姐,跟RH這種渾身都散發着老神棍氣息的人簡直八竿子打不着。
“你知道嗎?陳楓,”RH終於打破了沉默,“我們馬上就要成功了。”
看吧,就說他是個老神棍嘛。陳楓心裡吐槽。
爲了配合老神棍的精彩演講,陳楓意識到自己得說點什麼。
“成功什麼?把我的身體給你然後讓你成功炸幹太平洋?抱歉我只是個人類不是小行星。”
“......”RH第一次被陳楓嗆的說不出話。
陳楓現在很不爽,雖然是他同意跟RH進行徹底的交易的,但是當他窺視到RH的想法時,他後悔了。
在人格交替的那一刻,主導人格變成了RH,而陳楓取代了RH之前的位置,成爲這個身體的副人格。
RH曾經可以輕鬆窺視到陳楓的想法,現在陳楓自然也可以。
他在RH的思想中,看到的除了殺戮,還是殺戮。
RH的思想世界中除了鮮血般的紅色外,再無其他顏色。
陳楓能感覺到作爲副人格的他,能多多少少影響RH,就像RH以前影響他一樣。
可陳楓不是什麼老神棍,他沒那麼多心眼兒,耍嘴皮子根本耍不過RH,很難讓RH把身體還給他。
好在萊恩突然發神經,幫助陳楓奪回了身體。
陳楓不想醒來是因爲他必須在這場夢裡,徹底跟RH做一個了斷。
『本來是想分成兩章的……但是想了想還是寫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