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嬪瞥一眼他,見他眼中已有所動容,繼續道:“大人是醫藥世家,想必比我更懂得什麼叫醫者仁心。大人若不信我今日所言,大可去打聽一番,閆貴人如今已經心力交瘁,臥牀不起。”
素雅知他心中所慮,溫嬪略微一點頭,她就從衣袖中掏出一包絲帕裹着的殘藥。“請問這是否是大人給閆貴人開的藥?”
衛青夫聞言忙探過身子,揀了其中的幾隻藥片又聞又看。
溫嬪繼續說道:“素雅精通藥理,已經幫我看過,這裡面的藥悉數皆有通筋活絡之效,確實能治腿疾。這些藥是在御花園閆貴人被抓的地方找到的,昨夜雨大,好不容易纔尋了這麼些來。現在大人肯相信我的話了吧。”
衛青夫放下藥渣,躬身道:“微臣不敢。”
溫嬪有一絲欣慰。“我知道,大人如若承認替閆貴人父親治病,聖心難測,難免你會因此受了牽連。但我知你爲他人治病並未從中收取好處,可見大人宅心仁厚。心瑤保證,如若大人肯出面作證,我必不讓皇上牽罪與你!”
衛青夫沉默不語,似還有所疑慮。心瑤自知自己該說的已經說盡,再多說也無益,於是揮手道:“清早起來便說了這會子話,我乏了,大人請回罷,只是心瑤懇求大人好生考慮一番。閆貴人的命運便全在大人手中了。”
送走了衛青夫,溫嬪這纔敢放下心來,小心翼翼問道:“我剛剛表現如何?有沒有說錯話?”
素雅嫣然一笑。“小主字字珠璣,情真意切,令人動容。奴婢相信只要那個衛青夫尚有一分良心在,定會聽進小主的話。”
溫嬪聽素雅這樣說,才撫掌而笑,連吃了兩塊桂花酥,才感激道:“多虧素雅你的提點,不然我哪能想到那麼多,若不是你告訴我該說些什麼,我定會把他嚇跑了。”
素雅也笑了。“是小主聰慧,奴婢不過稍加提點,小主便發揮遊刃有餘。”
溫嬪咯咯笑道。“素雅你最會說話了,這些桂花酥全都賞你了罷!”
派錢多祿去做的事很快就有了意料之外的
收穫。
前日衛青夫來爲溫嬪請平安脈,答應願意替閆貴人作證,加之在御花園找到的那些殘藥,已經足以證明閆貴人所言非虛。只要再找出證據證明迎春居心叵測,有意陷害自己主子,那便一切都明瞭了。
閆貴人已經連着三日臥牀不起,滴水不進,連湯藥都灌不進去,身體愈發虛弱。
知道衛青夫願意作證之後,溫嬪便急不可耐地趕到閆貴人住處,告訴她這個好消息,閆貴人原本已不抱什麼希望,聽到這裡自然高興。溫嬪見她面色臘黃,好說歹說總算勸着她喝了藥,又吃了一些清粥。
這日一早,溫嬪便拉着素雅趕到閆貴人處,給她帶了好些吃的,閆貴人躺在牀上連起身都困難,也沒有胃口,但看着溫嬪這份心意,感動得連連落淚。
溫嬪正與閆貴人談話,外頭有宮人回報說錢多祿正在門外,她替閆貴人整好被角,又命素雅放下半邊輕紗牀簾,這才迫不及待道:“快讓他進來!”
錢多祿走在前面,身後還跟着兩個小太監扭了個人來,錢多祿一聲怒喝,那人已嚇得臉色慘白,連連叩着響頭,口中喊着“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素雅一臉疑惑,不禁問道:“讓你去查迎春,你怎麼扭了個人來?這是什麼人啊?”
溫嬪也是鼓着眼睛,甚是不滿的樣子道:“你喊誰娘娘呢?沒得傳到哪個別走心思的宮人耳朵裡,去稟了皇后,倒說我自命不凡,小小嬪位竟敢自稱娘娘,壞了宮中規矩!”
那人見自己說錯話,早就嚇得魂飛魄散,又連連叩頭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溫嬪也不再管他,只問:“這人是誰?”
錢多祿打着千兒討好道:“這傢伙名叫李澤,是神武門當差的守衛,也是那個迎春的老相好。”
“哦?”溫嬪仔細瞧他一眼,復又笑道:“那當真是意外之喜啊!”
錢多祿瞧着溫嬪眼中似有得意之色,忙討好:“小主英明,奴才不僅查出了迎春的老相好,還從他的身上找到了這個。”錢多祿從身後小太監手中
接過一件華光異彩的寢衣,呈到溫嬪面前。
“這不是我送給閆貴人的緞子麼?這樣青綠色的緞子,怎麼做成了件男人的寢衣?”溫嬪扭着腦袋問道。
錢多祿又拿出一些細碎的緞子,說道:“這剩下的緞子是在迎春的牀底下找到的,收的極隱秘。原那匹緞子並沒有掉進污泥裡,而是迎春聽了錦茜姑姑說這華緞不是俗物,遇水不透,於是起了貪心,自己偷偷藏了一匹起來。這李澤在神武門守夜班,近來夜裡雨大風大的,迎春怕他會受風寒,便用這匹緞子給他制了件寢衣,讓他貼身穿着。”
溫嬪冷笑道:“好一個溫柔體貼的癡情人!好一個欺上昧主的狗奴才!”
閆貴人一直用心聽着,畢竟是自己宮裡的人,況且她從未對這個伶俐的丫頭起過疑心,如今忽然出了這種事,她心中實在不甘。
心中積蓄了許久的怨氣在聽到這裡之後再也不能忍耐下去,閆貴人掙扎着起身,方艱難地咳嗽了兩聲便覺得頭暈眼花,只聽她喘着粗氣道:“不過是匹錦緞,也不是什麼打緊的事,她若是喜歡,我多送她兩匹便是,何苦就這樣陷我於不義,絲毫不念及主僕情分?”
溫嬪見她起的困難,忙站起身扶住了她,口中急道:“快說說箇中到底有什麼緣由!爲什麼迎春會和趙貴人一起陷害閆姐姐,可是趙貴人抓住了她什麼把柄,威脅了她?”
錢多祿也沒說是與不是,只是將自己查到的結果一一說與大家聽了。
聽錢多祿說來,事情大致如此。迎春本名林溪,五年前的她剛滿十五,恰好遇上四年一回的選秀女。她與這位李澤本已情投意合,算是私定了終身,卻不得已被拉去選秀女,更糟的是,皇上沒看上她,宮裡掌事的嬤嬤卻把她召進宮當宮女。那李澤知道迎春被選作宮女之後,便託人在宮裡求了一個差事,便是當神武門的守衛。這五年來兩個人一直偷偷私下見面,可是如今李澤身子不濟,被撤了職,還有幾天就要被趕出宮了。
錢多祿猜測許是趙貴人利用迎春的這點心結,哄她冤枉閆貴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