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雅笑了下,如同三月的豔陽一般有着暖人心肺的力量,敬王都不禁看的呆了。
“小小貴人,哪裡敢讓王爺勞心?嬪妾自會照顧好自己,王爺還是早些回去吧,如今你我身份不同,被人看見了必定多生事端。比雖然不甚在意,嬪妾到底是要顧着自個兒腹中的皇嗣的。”
素雅無論從語氣還是神色,都是恰到好處的。冷漠,淡然,彷彿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的模樣,讓敬王從心底失落起來。
不動聲色的隱藏了所有的情緒,敬王攤開手,一個包裝良好的小紙袋出現在手上。
素雅知道敬王絕對不會隨手拿出這般讓人猜不透的東西,瞄了一眼隨口問道:“這是什麼?”
敬王微笑:“你自己打開看看好了,你的醫術,在當年的恭親王府和在如今的後宮可是人人皆知的呢。”
素雅疑惑,伸手接過打開,純白色的粉末映入眼中。素雅聞了聞,又用指甲颳起一點點,放入嘴裡細細嘗過,眉頭越皺越深。
將粉末在手上輕輕碾壓,素雅的眉頭越皺越深。
“這是……珍珠粉麼?”
素雅睜大了眼睛看着敬王,不敢相信之餘更加惱怒起來。冷笑着問道:“敬王這是何意?大白天闖入我的寢宮,還給我看這珍珠粉。王爺的意思,不妨清楚道來,嬪妾愚笨,不懂。”
敬王面色一斂,肅然道:“這珍珠粉,可是從你的被子上刮下來的。你的敵人隨時隨地都要置你死地,而你如今卻還有心思在這裡扮懦弱玩退讓?!你想讓心瑤白白死去不能瞑目麼?!”
不提心瑤還好,此番一提心瑤,素雅只想動手,一巴掌糊上他的臉,將他那張可惡的假面具徹底撕破!
呼吸陰晴不定了好一陣,最終,她還是深呼一口氣,安靜道:“這個人,怕就是你吧?宮中害人手法千千萬萬,但這從西域傳來的花粉,千金難得,尋常人即便想找,也未必找得到。更別說這般調和之後,連我都很難辨出香氣的珍珠粉了。”
最終,素雅還是冷了臉,直視着敬王道:“王爺用這般高明的手法利用我肚子裡尚未出生的孩子,是否太卑鄙了呢?”
敬王不答,而這看在素雅眼裡,卻成了默認。當即忍不住打了敬王一個巴掌,全然顧不上身份的差距了。
一聲清脆的“啪
”響起,兩人都愣了。
半晌,素雅悶悶道:“因爲你要用到這孩子了,所以你便要他死了,是不是?若是我爲這花粉所害,王爺大計得成,嬪妾是否應該恭喜王爺呢?”
“……不是本王,若是本王,現在還輪得到你站在這裡嗎?”
敬王陰冷的眼神聚焦在素雅身上,臉頰火辣辣的,她果真是恨透了我啊!
“什麼?”
“本王說了,不是!”敬王吐字清晰,聲音卻是從未有過的冷漠,期間分明還夾雜着些不易察覺的頹敗。
素雅冷笑:“除了你,還能有誰?還有誰能這樣隨意地進出我的重華宮?還能有誰能這樣不知不覺放進我的被子裡?還有誰會想要害我肚子裡的孩子?......”
疑問到了最後已變成了怒不可遏的呵斥。
素雅深深痛恨自己,敬王出現的時候,她竟然還軟弱到無助!他不止狠心到手刃親父,害死妹妹,更加心狠到連一個還未出生的孩子都能用盡了辦法去毒害!
“我真的錯了,我早該知道,你這種只講利用價值的人,根本不會懂得什麼是親情,什麼是友情,什麼是愛情。只要對你有利的,你就會去做;只要對你無利的,你連手指都懶得擡一下。十年的時光,我竟看錯了兩個對於我來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到底是我舒紫雅瞎了眼睛!”
素雅義正詞嚴,帶着怒意的一句句厲聲斥責,讓敬王低下了頭。末了,他聲音有些沙啞的問道:“你真的……就是這樣看我的麼?十年的時間,我原以爲你懂得……我原以爲別人都不懂的時候,你是會懂的。”
那般憂傷絕望的神色,是素雅從未見過的;那般沙啞苦澀的聲音,也是素雅從未聽過的。
她竟不知,那個人,也會露出這般神色,發出這般聲音。
或許,她錯了……
敬王收好了珍珠粉,重又轉頭,不知是爲了掩藏眼底的脆弱,還是爲了逃離這讓他傷透了身心的地方。
走之前,只留下了淡淡的一句:“真的不是我,希望你能好好保護自己。就當是我和心瑤,對你這個相識十年的朋友……不,親人……唯一的忠告。”
沙曼輕舞,敬王如同來時一般無聲無息,消失在空蕩蕩的重華宮主殿。
錦茜進來,看到眼眶裡蓄滿了晶
瑩淚水的素雅,驚訝不已,卻又習以爲常。這個敬王每一次的出現,素雅總是要黯然神傷很久。
敬王臨走時的表情深深地烙在了素雅的心裡,那是,受傷的表情嗎?那樣的有氣無力,似乎都不屬於敬王。
原來,傷害一個人的感覺,是這樣的麼?
素雅無助左胸口,感受着心臟有力的跳動,淚水簌簌而下。
那般哀傷的背影,那般誠摯的話語,她不知自己是否還應該相信。
然而她最終還是選擇了傷害,因着他曾經先傷害了她。
明明是你將我推給皇上的,如今這般,又是爲何?
我不過是你一枚棋子,隨時可用,隨時可棄。
你依然將我傷得千瘡百孔,如今又何必惺惺作態?沒得失了身份,到叫人笑話。
胡思亂想之際,忽然感受到一震輕微的胎動,素雅將手撫上肚子。
“咚咚咚......”
一下,兩下,三下......
素雅彷彿能感受到腹中胎兒有力的小腿一腳一腳地揣在她的腹部,痛卻快樂着!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這個小生命的存在,一種油然而生的感覺盈滿心頭。
塵封已久的心彷彿就因爲這個小生命這樣的鬧騰豁然開朗,是啊,她無所謂死活,可是,他還沒有來得及來這世上走一遭。作爲他的孃親,她怎麼能眼睜睜地看着別人加害於這樣活潑有力的他?
無論這人是否敬王。
素雅忽然想起心瑤死時,胸口上那朵美麗妖嬈,而又絕望痛苦的玫瑰,生命染就,鮮血澆灌。雖然不知將來會成長爲怎樣的結果,但素雅深知,那朵玫瑰,就如同她的生命一般,雖飄零孤苦,卻也紛彩異常。
心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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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不論我的人生是否都是你的設計,走到這裡,我已然毫無無退路。唯有堅定前行,纔是我唯一的出路。
即使封婉枝所言不假,我也相信你對我絕對不會毫無感情。你的仇,我拼死也會報,我的孩子,我拼死也會守護。
我不知道你臨走之際,握着我的雙手是否虧欠;我只想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再見到你的時候,問心無愧!
擦乾眼淚,窗外的陽光依舊耀眼,今年的淚水流的太多,是該收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