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茜雖擔心,卻也還是在素雅的目光中妥協,帶着一干人等退了出去。
素雅看向封婉枝,兩人就這麼靜靜的站着。陽光從窗外略微透進來,凌亂的灑在地上,成了白白的一片。
封婉枝上下仔細打量了素雅,忽而笑了,就如同昨日看到的夕照殘陽,隨時都有着凋零的危險。
她一步步靠近了素雅,素雅一步也不動,只是站在原地。
“穿的這般隆重,可是因着來看舊相識,故意爲之?”
封婉枝的聲音裡滿是冰冷,連帶着素雅都不禁輕微瑟縮了下。
可封婉枝就像完全不曾發覺一般,不但繼續靠近素雅,更是伸出手指,輕輕地點在素雅的小腹:“舒貴人如今倒是越發厲害了啊,我竟不知,當初那個在皇后面前連話都不敢說一句的你,竟然會選擇了沐皇貴妃這個靠山,甚至不惜得罪皇后。當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麼?”
素雅沒有怪責封婉枝的不敬,她反而更爲關心其他的地方。這封婉枝被囚禁在冷宮已然許久了,爲何會對這些事情知道的這般清楚?即便冷宮內的太監侍衛,也都是常年守宮無特殊事件不許離開的,連消息都不甚靈便,這封婉枝又從何得知?
一連串的疑問困擾着素雅,面上卻無任何表示。封婉枝既能着人找來了她,定然有許多話要說,用不着她費心去猜。
沒有看到素雅如預料中那般反應,封婉枝神色一暗,“你不想知道,我爲何非要見你麼?
素雅一直盯着封婉枝,她眼中的神色自然也清楚明白。慘然一笑道:“小太監來的時候說過,你恨我。”
封婉枝冷笑:“你知道我什麼時候最爲恨你麼?”
素雅想也不想的答:“現在。”
於是封婉枝笑的更爲歡暢了,她扶着旁邊的椅子一點點坐下,好半天才收斂了笑意。臉上終於換上了一種帶着恨意的決絕,一字一字道:“我恨你,因爲那時的連貝勒。”
她說的是連貝勒,而不是敬王。雖然早已經有所猜到,可是,當她真的說出口的時候,素雅的心中依舊有一股難言的苦澀味。
“你說什麼?”
封婉枝不予隱瞞,大方道:“我其實一直就是連貝勒的人。”
眼波流轉中,彷彿憶起
了某種過於美好的東西,封婉枝雖然仍舊是蓬頭垢面的坐着,素雅卻明顯感覺出從她身上散發出的柔和。
“如果不是因爲你當初不肯順從恭親王的意願成爲皇上的人,我也不會走到今天。我不過是恭親王府用來替代你的工具罷了。不過,我從未在乎這這些東西,因爲我愛連貝勒,愛到願意爲他做出一切犧牲,包括成爲別的男人的女人。”
封婉枝就像是在敘述一件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似的,以一種最悠閒的姿勢坐着,舒服的看着窗戶,彷彿透過窗戶,她看到了更美好的未來。
然而,就在素雅認爲她會一直以這種姿態繼續下去的時候,她忽然迴轉了目光,重新凌厲的射向素雅:“我唯一恨的,就是他對你異樣的眼神,甚至爲了你他可以犧牲我。呵呵,自己願意爲了犧牲一切的男人,竟然可以爲了另一個女人不惜犧牲我!你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麼?你知道我心裡的痛苦麼?在冷宮的日子裡,我不覺得寂寞,是因爲我要等他,等他來救我,等他來對我說一句話,哪怕是一句寬慰我的話,就一句就好呀!可是,我等來的不過是一顆更加落寞的心。”
素雅一直看着封婉枝,沒有逃避沒有躲,甚至連皺眉都不曾有。
如今的敬王從小是個什麼xing子,這天下間,怕是隻有她區區素雅一人知曉了。那個從小便不甘平凡,野心一直存在的人,連自己唯一未成年的親妹都可以利用,還有什麼做不到呢?
在他眼裡,成敗永遠高於一切。身邊不過是助力,和踏腳石的區別罷了。
本來封婉枝說恨她的時候,素雅還在猜測和猶豫,而如今弄清楚了所謂“恨”的原因,素雅反而越發平靜了起來。
冷笑漫上嘴角,素雅道:“一個爲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手刃父親的人,你覺得他會有真正的感情?愛,不過只是他其中的一個武器罷了。”
對敬王殘存的感情,素雅自己也不知道是否存在。只是如今更清楚深切的體會到,任何人在他手中不過棋子一枚,當再無利用價值的時候,雖是會成爲棄子罷了。
敬王在宮中的所謂勢力,怕也就是這般形成的吧。
封婉枝肅然道:“至少他對你是不同的。”
素雅如今根本不欲爭辯了,不過徒勞。
封婉枝的確是愛到了骨子裡纔會這般,可這又何嘗不是一個笑話?!
對視半晌,素雅斂了神色,看向封婉枝的目光變得如同再看陌生人一般,“你愛錯了人,也恨錯了人。我和你一樣,都是他的工具罷了,哪裡有什麼感情可言?不同的是我比你理智,我知道走到哪一步都要銘記自己的身份。”
封婉枝哈哈大笑,凌亂的頭髮紛飛,完全就是一個瘋子模樣:“舒紫雅,你要是早能想通,我就不用犧牲了?爲什麼?爲什麼你那個時候不主動爬上龍牀?爲什麼要我去代替你來受這些罪?”
封婉枝的眼睛裡佈滿了血絲,她一步步bi近素雅。
“不過,舒紫雅,其實,我也可憐你!爲了給真妃報仇,你不惜丟了自己的自由,丟了自己的心。可是,你以爲真妃就真的是你的好姐妹麼?你知道嗎?若非我與真妃聯手,你怎麼可能上得了皇上的龍牀?當日養心殿的事,就是我和你那懵懂無知的溫嬪一道策劃的,爲的就是把你推向皇上的身邊。讓我想想,那時候溫嬪多大啊?十三?還是十四?你一定記得最清楚了,恭親王府真是人才輩出啊!你覺得呢?素雅,還是紫雅?哈哈哈哈......人才輩出啊!”
素雅被一個接連一個的響雷在耳邊炸的懵了,眼睛失神的看着前方,身子一栽歪,踉蹌着坐下了。
封婉枝繼續一步步的bi向素雅,她要徹底擊垮她!同樣是利用,爲何她就能入了他的眼,讓他以一種極其不同的目光相待?!那應該是我的!我的!
心裡越怒,封婉枝面上反倒笑意越深,扶着素雅座椅的扶手,靠近到兩人鼻尖裝上鼻尖的地步,她問:“還記得很久之前那次念鶯殿之約麼?你以爲誰能模仿的了那時候的連貝勒的筆跡?真妃死的時候,爲何又一再的求你爲她報仇?她爲的就是要你留在皇帝的身邊罷了。他們恭親王府的所有人,一生的使命就是幫助敬王完成那本該在恭親王年輕的時候就實現的夢想。所以,你和所有人一樣,都是工具,人是的,身體是的,愛情是的,姐妹之情也是的.....哈哈哈哈......想想你失去的其實比我還要多,我就好開心。”
素雅怒不可遏的吼道:“你住嘴!”
封婉枝越加癲狂,欺近了素雅不曾退後半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