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的天,比往日還要亮一些,院子裡的歡聲笑語讓隔壁的孩子都沒有過來做他們想要做的事情。
慕容悅就站在院子裡,看着那顆梅花樹,身子一軟,不小心撞到了李康德的雪人上。
身旁突然有一個人扶住她的身體,眼底滿是促狹。
“元冗公主累了?”他湊在她的耳邊輕聲道。
慕容悅有些看不清楚他的容貌,卻能聽得出這個聲音,遠處三人正背對着她做流風的雪人,根本就沒有注意這裡。
慕容悅整個人都落在他的懷裡,神色越來越恍惚,她以爲自己是被下來藥,可是卻沒有聞到一絲藥味。
這個世界變得有些模糊,也更加的清晰。
她的內力一直被季亦淞封住,她的身體越來越虛弱,青崖總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生怕她有一點損失……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一個點連接了起來,清晰的,透明的,讓她分不出所以。
她到底是怎麼了?她想問,可是卻說不出口。
梅花樹的樣子悅來越朦朧,朦朧的她甚至分辨不出那只是一團光暈還是真實的存在。
李康德摟着她的腰,看着她的眼神渙散,也不竟有些蹙眉……
這個女人,似乎有些不對勁。
“慕容悅,你來看看像不像。”季亦淞背對着人呼喚着。
李康德席捲着人一走,厲聲道:“誰敢過來我就殺了她!”
那三人驟然回頭,卻是沒有任何人去追。這本就是他們設定的一切。
季亦凇在後面喊道:“李康德,有什麼你衝着我來!”
季亦淞的眼神望着他們離去的方向,問道:“你說他會救她嗎?”
在他們當初決定讓李康德帶走她的時候,或許他就已經得到答案了,可是他不敢確定,他在拿她的命作賭注。
在李康德一出現在這個院子裡的時候,三人都是有所察覺,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只因人是他們自己引來的。
慕容悅當初從雪山上跳下來本身是毫髮無傷的,只是染了些寒氣,可是她的內力卻像是被什麼攪亂了,如火一般在體內熊熊燃燒,若是控制不住,隨時都有暴體而亡的危險,季亦淞和流風不惜損失自己的內力給她療傷,將內力穩定下來的時候,卻發現,她的內力中被種一絲氣
息,這一絲氣息在暴躁的內力掩蓋下不容易引發,可是當內力穩定下來後,它就逐漸侵襲人體,讓人的身體逐漸變弱,直至侵入大腦,讓人神情恍惚,最後變成一個白癡,再最後就是變成一個活死人,不死不活。
季亦淞不知道是誰對慕容悅如此狠心,生生的將她置於死地。
他去尋找神醫,以蘇年錦的關係讓想讓無憂老人救治慕容悅,可誰知無憂老人卻只是嘆息了一聲將他趕了出來。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到了一條死路,慕容悅連生的希望仿若都是不存在的,他以爲所有的一切都到了絕境,要讓他像親眼看着瓏月一樣消失在他面前一樣也看着慕容悅消息,可是一個突如其來讓過人振奮的消息來了。
李康德來了。
李家乃是百年世家,或許別人不知道,他卻知道,李家有一顆安神丸,這是當初無憂老人的師傅絕筆之作,當初李家因其失去一個子弟救了無憂老人一命,無憂老人贈其一枚藥丸以示感謝。
他找到了慕容悅生的希望,親自去找一直在南國帝都的青崖,讓他入皇宮巧遇慕容悅,帶她出宮。
他如此精心的準一切,帶她去淺月閣,以李康德對瓏月的看重,纔會不惜一切代價對她出手,而在宮外,是最好的機會。
他是如此的瞭解慕容悅,知道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宮,知道她想要去找蘇年錦,卻又礙於什麼不敢去的爲難,知道她想要去西國打醒她的大哥,爲何要陷入皇位之爭,卻又苦苦掙扎的痛苦。
他任她在宮外像隱居一樣的生活,即便她對他沒有什麼好臉色,依舊會每日親自前來,在她午睡的時候替她溫養內力。
她就像一個普通生了病的女孩,有時安靜,有時愛鬧騰,有時只會發呆。
這樣的慕容悅,像是一個瓷娃娃,光有光鮮亮麗的外表,卻是沒了靈魂。
季亦淞在院中站了許久,蹲下身去撫摸着旁邊的那一個雪人,是他們三個人合力製作的慕容悅。
她精緻的容顏,散漫的笑容,還有時不時噙着脣角的冰冷。
他突然一躍而起,落在梅花樹上,驚了一地的梅花,樹上有着許多的香囊。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掛在最上端的樹枝上,鮮豔的七色,將所有香囊都給比了下來。
“慕容悅,聽說蘇年錦
已經漸漸安好,你若是再不努力一些,興許就真的見不到了。”
他喃喃道,出來許久了的神,才跳了下來。
“青崖,你就在這裡等着,免得李康德認爲我騙他連表面功夫都不做,惱羞成怒的對瓏月下手。”他淡淡吩咐,再也沒了剛纔的笑容,恢復了他的帝王形容。
青崖撇過頭,強調道:“我這都只是爲了慕容悅所做的事情,她救了我,我幫她是應該的,可是我和你沒有一點瓜葛!”
“恩。”季亦淞點頭,領着流風朝外走去。
“喂。”青崖突然大喊。
季亦淞停住腳步,也未轉身,像是等着他的問話。
“她會好嗎?”青崖吼道,聲音裡有些一絲着急。
季亦淞擡頭望着白白的天空,明亮而空闊,可卻填不滿他內心的那一片空蕩,他的着急和擔憂逐漸的擴大,佈滿了整個心房。
他沒有回答他,直接踏出了院子,流入匆匆的人流中。
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知如何回答。
這個時候的人們,即使是再爲生活而憂愁,臉色也夾雜着歡喜的神情,和妻子兒女出來置辦年貨,爲他們的新年準備好新的期望。
季亦淞沒有回宮,而是在這個人羣中不斷的晃盪,看着那些人的歡聲笑語,有着恍若隔世的迷濛。
一個小孩突然撞到他身上來,他接住他,後者立馬朝着咧開一個燦爛的笑容,禮貌道:“叔叔對不起,您不疼吧?”
還未等季亦淞回答,孩子的父親突然衝出來將孩子拉到身後對着季亦淞道歉道:“對不住對不住,孩子不懂事,還望您不要計較。”
這是一箇中年男人,看他身上的衣裳也知道是一個常年生活在最底端的人。
“無礙。”季亦淞看向孩子,孩子的父親立即將孩子往身後挪了挪,警惕的看着季亦淞。
季亦淞失笑道:“您的孩子真有禮貌。”
“您謬讚了,孩子都頑皮。”孩子的父親立即笑道,眼裡滿滿的都是驕傲。
季亦淞笑了笑走開去,遠遠的看着街上人來人往,各種喲嗬,各種笑語。
流風在身後試探性的喊道:“皇上?”
“流風,我小時候,從來都沒有這麼幸福過。”季亦淞夢囈般的輕聲道,朝着前方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