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瑞王府的下人皆被下令不得靠近大堂半步。
雲初染與楚亦風獨處消息不脛而走,鬧得整個王府沸騰不已。
瑞王府下人們皆以爲那瑞王妃驚世駭俗的休夫,如今定會被瑞王教訓,然而待臨近黃昏之際,他們卻見自家瑞王與那瑞王妃並肩而出,並不住的低聲交談,而後雙雙出府登上同一輛馬車,徹底消失。
此等情形,倒是令王府下人摸不着頭腦。但瞧着自家那冷漠王爺那模樣,又似乎未帶絲毫怒氣,當真是怪哉。
黃昏之際,雲初染與楚亦風的馬車直往靖王府。
夜裡,上京城中的靖王府書房,一片明亮。
幾抹人影投在窗棱上,久久不散。書房內不時傳有細語,參差不齊,其間似有爭執之聲,但不久便平息了下去。
三更之際,楚國京都城的郊外密林,有隱隱的笛聲飄蕩,雖笛聲響起的時辰極短,但那些住在密林深處,並以打獵爲生的獵戶,卻是被驚得睡不着。
有膽大的獵戶拿着弓箭摸索而來,卻詫異的見得一抹雪白的曼妙身影自一棵樹上飛身而去,宛若天外飛仙,轉瞬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日次,楚國京都之中,支持太子的一黨朝臣莫名其妙的全數倒戈向楚亦風。
大楚皇宮,金鑾殿早朝之際,衆朝臣對瑞王讚歎有加,那些支持太子一黨的朝臣,更是馬屁拍盡。皇帝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道如今戰事吃緊,着瑞王楚亦風爲欽差,督促昭和太子行軍打仗。
瑞王欣然應下,然而身負聖諭離京之時,他卻僅帶了兩人,一人是曾經將休夫一事鬧得沸沸揚揚的瑞王妃雲初染,一人則是瑞王的貼身侍衛。
輕裝而行,瑞王三人,皆是策馬而去。
瑞王來邊境,雖說是督軍,然而在昭和太子眼裡,無疑是指手畫腳,企圖與他爭着立功。
昭和太子怒氣難消,想着京都大臣對他莫名叛變一事,他便心頭有底,想來這事,定與楚亦風有關。
待楚亦風與雲初染等人行至邊關,昭和太子破天荒的設宴招待。
醇厚的酒香四溢,面前的矮桌肉食滿目。
雲初染與楚亦風同坐一桌,心生寧靜。瞧着在場之中的武將的身材皆是五大三粗,說話也帶着幾分豪氣,雲初染雖欣賞,但卻不慣。
想來,她這風花雪月且懶散慣了的人,瞧着這些略微粗獷之人,的確覺得有些怪異。
宴席一開,楚亦風親自舉杯過來,勢要與雲初染與楚亦風一同飲杯酒。
雲初染不置可否,與楚亦風一同端起酒杯,正欲飲酒之際,卻不料手中杯盞被身旁的楚亦風奪過,並一口飲盡。
“皇兄,初染不甚酒力,皇兄應是不介意臣弟替她代飲吧?”朗然的嗓音,帶着幾分沉雜。
楚亦風這話一落,他便仰頭將他那杯酒飲盡,吐氣如蘭,面色絲毫不變。
楚逸塵
眸色幾不可察的一動,笑容不達眼底。他並未生氣,僅是與楚亦風隨意寒暄幾句,便回了主位,未再言語。
片刻,在場的其他將士朝楚亦風敬酒,楚亦風冷眼一掃,那些將士皆垂眸下去,不敢再言。
楚亦風冷漠陰狠的性子舉國皆知,他們雖說是駐守邊關的武夫,但一聞瑞王大名,仍是如雷貫耳,僅敢瞻仰,不敢得罪!
待宴席終於散去,楚亦風與雲初染二人並肩回了楚逸塵爲他們準備的帳篷歇息。
夜深人靜之際,楚亦風的帳篷詭異着火,火紅的舌苗竄得極高,火勢也極爲迅猛,瞬間就將整個帳篷吞沒。
滾滾濃煙席捲而來,加之周圍陡然灼熱不少。
雲初染醒來,心頭一片震驚。帳篷因何着火,她自然一清二楚!
她與楚亦風早料到楚逸塵會使些奸計,但她卻未料到,楚逸塵竟會在這邊境毫不避諱的在她與楚亦風的帳篷上下手,當真是陰狠毒辣。
她來不及多想,竄至楚亦風身邊時,卻見他未曾醒來。她伸手對他猛推,卻仍舊無果。
她眉宇一蹙,極爲無奈的扶起毫無知覺的楚亦風宛如利箭般透過火苗和濃煙竄出帳篷,然而令她未料到的時,她剛脫離火海,如今卻要遭受箭雨。
簌簌箭雨帶着冷氣襲來,將夜裡的氣氛凝聚到了極點!
雲初染措手不及,急忙抱着楚亦風飛身旋轉幾圈,才險險避過那些箭雨。
“繼續放箭!瑞王妃通敵賣國,是乃死罪!放箭,射死這妖女!”此際,楚逸塵那邪肆的嗓音憑空而出,凌厲而又玩味。
雲初染瞳孔一縮,心生了然與嗤笑。
呵,通敵賣國!這等爛藉口朝她扣下來,當真是髒了她的耳朵。不得不說,楚逸塵此計倒是甚好,一旦她死,日後便死無對證,他自然可爲所欲爲。
另外,他已然瞧見她正抱着昏迷不醒的楚亦風,卻毫不客氣的吩咐士兵們放箭,如此一來,若是失誤射死了楚亦風,他就一箭雙鵰了!
他的嗓音一落,那些士兵們再度放箭,凌厲的箭雨宛若密網般交集而來,雲初染眸色一緊,憑藉高超輕功飛身躲閃,奈何身上帶着楚亦風這累贅,就連心動也稍稍笨拙了不少。
雲初染蹙眉,飛身躲着箭雨之際伸手就往楚亦風的臉上狠狠拍去,有些咬牙的道:“快點醒來!”
哪知楚亦風依舊眸子緊合,似乎毫無知覺,更未有醒來之意。
她微微一愣,身形一滯,卻不料一隻尖頭被金色鐵皮包裹着的箭雨頓時刺透了她的肩膀。
雲初染吃痛,身子頓時自半空落下,手臂吃緊,她怒氣難消的一把鬆開楚亦風,卻不料一道黑影頓時竄來接住落下去的楚亦風,飛身閃到了箭雨的陣狀外。
雲初染努力翻身落在地上,迅速凝眸望去,卻見是楚亦風的侍衛接住了楚亦風。
“一羣廢物,通通閃開,讓獨孤
來!”此際,楚逸塵那憤憤的嗓音再度傳來。
雲初染眸色一沉,腦海中不住斟酌着‘獨孤’二字!
獨孤?天下第一弓箭手,只要是他射出一箭,基本都能命中?
雲初染怔愣一番,轉眸一望,卻見一抹高挑的身影站於不遠處,而他那滿弓上,如今正架着一隻肩頭被金色鐵皮包裹着的箭羽。
剎那間,雲初染眸子一眯,渾身猝然散發出幾抹冷氣。
獨孤,她的確不識其人,僅聽過其名號。然而他手上的那隻箭羽,她卻是極爲熟悉。
那日元璃映帶她遊街,享百姓跪拜,率先襲擊她的,就是那種尖端被金色鐵皮包裹的箭羽。
雲初染緊盯着那隻弦上的箭羽,面色帶了幾分警惕。然而就在此時,獨孤手中的弓頓時轉移了方向,正對楚逸塵射了過去。
金色的箭羽尖端剎那間沒入楚逸塵的腹部,楚逸塵悶哼一聲,難以置信的瞧着獨孤,眸子驚得瞪大了數分後邊口角溢血,暈在了地上。
局勢逆轉,那些一旁的士兵們頓時錯愕驚愣,忘了反應。
而那獨孤,卻是背上手中的那隻弓,冷眸朝雲初染掃來,道:“霓裳郡主,我獨孤本是奉命殺你,然而卻因慕長歌,我次次留情!今日射你一箭,僅因我要回去覆命,而今日幫你射楚逸塵一箭,就算是讓他因你而欠了我一個情。勞煩郡主對慕長歌說聲,讓他放了我的妻兒,爲難我,還不如直接找僱我的人算賬!”
嗓音一落,獨孤略微複雜的朝雲初染望了一眼,而後迅速飛身離去。
“小心燕離!”夜空深處傳來獨孤那冷漠的嗓音,猝然間被風颳散,不留絲毫。
雲初染愣住,心底似乎五味陳雜全數涌了出來。
難怪,難怪那日她在元國上京與元璃映遊街時,能避過他的那隻箭羽。原來獨孤當時根本就未曾下殺心,留了情面。
她未料到,這獨孤如今離去,竟是讓她小心燕離。難道,那元國的年輕元帥燕離,對她恨之入骨?
還有那慕長歌,難道這所有的一切,慕長歌也在暗中操作着?聽獨孤的意思,是慕長歌抓了他的妻兒,難道慕長歌那廝在病怏怏的那段時間裡,便在威脅着獨孤?讓獨孤在她與元璃映遊街之時,迫不得已手下留情?
而他,又是如何找上獨孤?威脅獨孤的?難道他事先就知曉獨孤會對她不利?
心中生疑,不免震撼。
這廂,那些士兵們倒是慌慌張張朝昏死的楚逸塵涌了過去,自亂陣腳。
雲初染暗自斂神,朝扶着楚亦風的黑影望了一眼,而後便朝圍着楚逸塵的那些士兵冷道:“讓開!”
士兵們一愣,如今沒了主心骨,他們倒是不知該不該再對雲初染箭雨相向。
見他們愣神,雲初染眉宇一蹙,“這昭和太子一死,你們定然陪葬。若是不想死的,就讓開,本姑娘興許還能救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