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她的掌風正要襲上那抹影子,可乍然間,她卻瞧清了那抹影子的臉。
修長的眸子,妖異的面容,脣瓣還帶着一抹詫異住的僵硬。
雲初染眸色頓時一震,竟未料到這廝此刻竟偷偷摸摸闖她的屋子。
眼看掌風離他極近,她眉宇一蹙,急忙努力的退了掌風,可因爲時間緊迫,她即便是努力的收着掌風,仍僅收了七成,而剩餘的三成,卻不偏不倚的朝那抹影子震去,幸得那抹影子及時反應過來,急急往旁邊一閃,險險避過她的三成掌風。
隨着一道橫空而出的悶響,雲初染那帶着三成力道的掌風頓時直直的震在不遠處的窗棱上,發出道道沉悶的響聲。
“看你這凌厲的動作,想必內傷已然完全無礙了。”這時,一道朗然中略帶幾抹似是隱出幾抹未來得及消散的怔愣的嗓音道出,惹得雲初染微微皺眉。
她也不急着回答,僅是緩身走至桌邊坐定,並替自己倒了一杯涼茶。她淺然悠緩的舉着茶杯,飲了一口,而後擡着眸光藉着窗外投進來的月色雲淡風輕的打量來人一眼,緩道:“你怎麼來了?”
說着,她便將眸光緩緩移下,最後落在了他手中提着的那隻略微有些精緻的竹籃上。
此話一出,那抹影子微微移着懶散的步伐搖了過來,並在他的旁邊坐定,朗然笑道:“聞說郡主今晚未曾用膳,所以本少憐香惜玉,給郡主帶晚膳來了。”
此話還未落音,他便將手中的竹籃放於桌上,修長的眸光細細的落在雲初染身上,還帶着幾抹似笑非笑的深沉與調侃。
雲初染盯了桌上的竹籃一眼,而後挑着眸光望向身旁之人:“你慕長歌這狐狸,何時對本姑娘這般好心了?”
說來,她此番,當真是餓了。方纔在院中,楚亦風就提出過帶她去廚房尋吃食,只不過,她對楚亦風已然不待見,因而也硬着性子未曾答應。
如今慕長歌這廝卻主動替她送吃食來,不得不說,這廝這般做法,倒是正合她意。只不過,他又是如何知道她未用晚膳的?
另外,她早就覺得此刻流夙閣內無一名侍女,清淨得略帶幾分詭異,實在是反常。莫非,這些與這慕長歌有關?
這廂,慕長歌卻瞅着雲初染的眸色,而後漫不經心的低笑一聲,深邃但卻帶着幾抹雲初染無法捉摸的興致與複雜。
“何爲此番就好心了?本少對郡主,向來不薄。”他道,嗓音已然帶着幾抹朗然悠閒之氣。
雲初染眉宇更是挑得深了幾分:“哦?說來,慕公子僅是在那日本姑娘墜崖時,倒是對本姑娘不薄,雖然那時你也帶了幾分目的,欲讓本姑娘隨你去一趟元國慕家,但無論如何,本姑娘算是心生感激的。”
雲初染這話一出,慕長歌笑笑,修長的眸子裡卻閃過一縷若有若無的暢然。剎那,他突然伸着雙手於自己懷中掏了一番,而後探出一顆極小的夜明珠放於桌面上,倒是僅照亮了桌面這一小團地方。
瞧着那極小的夜明珠,雲初染微微皺眉,而後淺聲一笑,諷道:“你乃元國慕家的公子,出手的夜明珠,就這點大?”
說來,這夜明珠儼然花生米般大,的確是小,也顯得過於寒酸。她倒是未料到,這元國慕家的公子,竟有臉在她雲初染面前掏出這麼小的夜明珠以示照明。
想來,即便是秋宛身上隨身帶着的夜明珠,也有一顆棗子那般大吧。
而此番的慕長歌卻視雲初染的諷言爲無物,他僅是懶散不羈的伸手掀開桌上竹籃的蓋子,霎時,菜香陣陣,煞爲引人。
“這夜明珠是小,只不過,如今用這等大小的夜明珠,才適合。”他瞧着雲初染的臉色,道。
聞着菜香,雲初染神色倒是微微抽離。
許是腹中空空,餓意上涌,她往那竹籃裡一瞧,倒是覺得極爲暢然。
她也不客氣,僅是瞥慕長歌一眼,便將籃中的菜全數端出擺於桌面上。
霎時間,菜香四溢,沐在月色下的菜色,也是極爲精緻。
一碗雪白的米飯,一盤八寶鴨,一盤宮保雞丁,一盤蠶絲兔。
這三盤菜色雖簡單,但卻是她的極愛。想着以前與先機老頭住在一起時,她便經常差人做這些菜,最後惹得先機老頭時常在她面前吹鬍子瞪眼,聲稱她雲初染虐待師祖,竟經常讓他吃這些,磨膩了
他的味覺,驟減了他的食慾。 他一字一句,都宛若鋒利的刀刺,說得倒是有板有眼,大有將她雲初染逐出師門的架勢,可她倒是從容平靜,僅是瞥他一眼就完全不瞧他,最後,他終究是敗下陣來,對她好說歹說,勸來勸去,最後她才同意每日膳食中添加一味湯。
先機老頭失望,不由痛心疾首,可久而久之,他也習慣了,便如此過了數年。
而此番入京,她倒是鮮少吃到這些菜。再瞧桌上這盤色澤俱佳的八寶鴨,分明是出自食怪親手做出來的正宗八寶鴨,而非衡陽的鳳家府邸後廚做出來的八寶鴨。不得不說,慕長歌這廝,倒是極爲用心。
片刻,她微微蹙眉,不免心生幾抹詫異,她執起筷子吃了一塊八寶鴨,而後望向慕長歌,道:“你怎知本姑娘口?”竟帶了這些她喜歡吃的膳食來。
這話一出,慕長歌倒是悠悠的自腰間拔出扇子來,而後嘩啦一聲揚開,慢騰騰的搖着,並道:“只要本少想知道什麼,直接吩咐一聲,直接有人替本少打探。”
雲初染眸色一深:“你竟吩咐人查過本姑娘?”
不得不說,這廝倒是狂傲。竟連這等話,他都說得如此自然,暢然不羈中帶着一抹無法揮去的無謂與隨和。
“怎麼,本少對郡主費心,還惹郡主不滿了?”說着,他便蹙着眉宇,他那張妖異的面容在夜明珠光影的映照下,倒是極爲璀然與仙逸。
雲初染淡瞥他一眼,也不準備與之廢話,僅是道:“慕長歌,你我皆是明眼人,何須這般繞着彎子說話!你倒是說說,你今晚爬本姑娘屋頂揭瓦,並給本姑娘帶晚膳,究竟意欲何爲?”
說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敢賭,像慕長歌這等狐狸此番若是沒有壞心眼,她怕是要相信明日的太陽要從西邊出來。
此話一出,那慕長歌細細瞧了一番雲初染的面色,修長的眸子裡微微滑過一道淺得無痕的微光。
隨後,他搖着紙扇朝雲初染略帶幾分風度翩翩的笑着,嘆了口氣,道:“郡主,你倒是多疑。不過,郡主有所不知,本少今晚爬你的屋頂,是因瑞王今日吩咐人緊閉了瑞王府大門,還揚稱只要本少來,就要放狗咬本少。另外,如今郡主這流夙閣也有兩名暗衛把守,而此番本少腳踝傷勢未能痊癒,本少自然不能大搖大擺闖了瑞王府大門,更不願與守在你流夙閣內的兩名暗衛正面交鋒,所以僅得爬瑞王府的院牆,也僅得爬你流夙閣的屋頂了。另外,郡主可知曉,流夙閣內如今全無一名侍女,是因玄裳那女人急需沐浴,你這院子裡的幾名侍女全到廚房生火燒水去了。”
一聞這話,雲初染眸色略帶幾分風起雲涌。
她未料到,楚亦風竟吩咐人閉了瑞王府的大門,僅爲防慕長歌。他這般,究竟爲何?另外,他平白無故在流夙閣內增添兩名暗衛,又欲何爲?難道是對她雲初染心生芥蒂,所以要差人監視她,如此,他纔可安心?
一想到這兒,雲初染微微一笑,脣上勾着一抹淺然如風的嘲諷。
呵,不僅如此,還有流夙閣的侍女們,竟被他差去廚房替玄裳那女人燒洗澡水!難道廚房燒水的老媽子都下崗了,非要將她流夙閣的侍女淪爲廚房燒水的丫頭不成!
剎那,雲初染那精緻的眸子裡暗暗折射出幾抹煞氣的精光來。
呵,看來,這主子一失勢,就連她身邊的侍女,也會跟着降級,這不,她的侍女,都成廚房燒水的下等丫頭了。不得不說,楚亦風對她,當真是‘不薄’呢!
既能放下身段與她賭氣,更能放下身段折磨她的侍女。他這般,可以說是殃及無辜麼?呵,只不過,她雲初染也非善類之輩,他以爲他這般做,她就能心軟服輸?
不得不說,他倒是錯了,她雲初染,一向吃軟不吃硬。
她暗自神思着,片刻,她終究是擡眸望向慕長歌,深黑的眸中全數收斂住了複雜的神色,換上了一抹淺然無波的笑意:“你怎知這麼多的事?”
慕長歌眸色一閃,頓時收了手中的紙扇,而後略微拉長脖子朝雲初染靠來,俊逸的面上帶上幾抹興致:“郡主就不氣?瑞王那般對你,你還能這般平靜?”
雲初染再次執着筷子極爲自然的吃着桌上的飯菜,而後雲淡風輕的瞥他一眼,嗓音溫潤:“你似是在答非所問!另外,本姑娘是否生氣,幹你何事?”
再者,楚亦風做何,又關她何事?待明日她聖旨到手,楚亦風與她雲初染,自然分道揚鑣,互不相干!
慕長歌眸色微微一動,而後低聲極有興致的笑開:“郡主,你倒是有幾分硬氣。說來,本少知曉這麼多的事,僅因本少在這瑞王府有眼線罷了。”
雲初染一怔,眸色也深了些。看來,慕長歌這狐狸當真狡詐,竟在楚亦風這腹黑的眼皮底下插眼線,不得不說,他慕長歌倒是有幾分本事和膽識。
“這並非硬氣,而是打從心底不在乎罷了。”雲初染緩然出聲,嗓音溫婉如常,隨意如風,說到這兒,她嗓音微微一頓,倒是瞧見慕長歌的眸子微微亮了一分,她不以爲然,淡笑一聲,又云淡風輕的道:“能在楚亦風眼皮下插眼線,你倒是有幾分能耐。”
慕長歌笑着,薄脣上的弧度趨近於完美,但卻帶着幾分逍遙魅惑之氣,“本少的能耐,郡主似是從來未見識完。不過,想必日後,郡主自然有的是機會見識。”
雲初染微微挑眉,不置可否,未言。
慕長歌卻依然瞧着她靜靜吃着菜餚的模樣,而後又朝雲初染湊近了幾分,魅惑道:“說來,本少今兒不惜當了回草上飛,揭瓦而入,正是爲了一件大事。”
雲初染終究是放下筷子來,眸色也微微晃動出了幾抹意味深長。
她就知道這廝有目的,瞧瞧。這廝這般快就自動將狐狸尾巴露出來了。
剎那,雲初染心生幾抹不屑,不由白他一眼,從容平然的道:“什麼大事?”
慕長歌面上笑意更甚,嗓音低沉,但卻略帶幾分神秘:“自然是來劫走郡主。”
雲初染挑眉,而後略有興致的淺然笑開:“哦?劫走本姑娘,就憑你?”
慕長歌面色不變,僅是啓着魅惑但卻帶着幾分朗然的嗓音道:“自然!這流夙閣內有兩名暗衛監視,郡主要出去,自然得由本少相助。另外,如今怡紅樓裡有一位郡主的熟識,若今晚郡主不去,郡主怕是要後悔。”
一聽這話,雲初染暗自垂眸思量片刻,道:“何人在你的怡紅樓?”
她記得,她在這京都裡的熟人,並不多。
慕長歌笑着,卻極爲自然的賣起關子來:“等你見了他,就知曉了。”
說着,他垂眸瞧了一番桌上被雲初染略微動了些筷子的菜色,而後自然而然的伸手過來拉住雲初染的手。雲初染本欲掙扎,卻不料他道:“連親都親過了,如今郡主在乎起這等授受不清了?”
雲初染微微一怔,而後面色一動,倒是未甩開慕長歌的手。
但她方纔真未料到,這廝竟又提出了那事。
另外,說來,她雲初染乃二十一世紀的女子,加之在這古代也有不可小覷的風流之名,難道,她還怕了這慕長歌不成。
見她不掙扎了,慕長歌眸中頓時閃過一抹幽光。
他一手拉着雲初染的手,一手卻趁雲初染不備一把勾住她的腰身,而後騰空自屋頂那個破洞躍了出去。
耳畔掠來清風,呼嘯之間略帶幾分清然。
雲初染雙手若有無意扣在慕長歌腰間,此番倒是未曾動力,僅是全憑慕長歌帶着她飛躍。
片刻,待楚亦風在不曾驚動瑞王府中任何一人且無聲無息的情況下帶着她飛躍至瑞王府外時,雲初染才微微沉着眸子,問道:“你輕功倒是了得。”
她雲初染倒是極少佩服過他人的輕功,此番因慕長歌輕功的確了得,倒是不吝嗇一句讚語。
這話一出,慕長歌倒是攬緊了雲初染的腰身,隨意笑道:“輕功若是不好,緊急時刻怎能逃命!”
雲初染皺眉,倒是未料到這廝今晚倒是精力極佳,竟處處調侃於她。
她暗自垂眸,也懶得迴應他,僅是沉默下來,而後垂着眸光打量着下面的景緻。
耳畔的風依然掠得有些涼,她微微擡眸之際,卻瞧見了慕長歌那光潔完美的下顎,再循着眸光望上一瞧,精湛的鼻樑,完美的面容,她暗自一咋舌,這慕長歌,當真是陰柔魅惑的妖孽啊。
“你在看本少!”這時,一道朗然魅惑的嗓音自頭頂道來。
雲初染也不詫異,僅是從容的再凝神一望,卻無意間捕捉到了他那兩瓣薄潤的脣瓣。
她一愣,憶起那日二人脣瓣的觸碰之覺,眸色也漸漸抽遠了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