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寧只知道一路向南向南再向南,期間也問了一些路人,答案無非是向右向右再向右。顧寧一個人策馬狂奔,奔的心涼涼的。
漸漸的,日薄西山,晚風蕭瑟的吹在她凌亂的頭髮上,顧寧的心也跟着凌亂了。
她似乎轉了一個很大的圈,然後回到了秦皇城的城門腳下。
“見鬼了!”顧寧暗罵一聲,便猛夾馬腹,就要跨馬離去,卻不想前面突然出現一隊人馬,後面跟着一亮青帷馬車。
馬車晃動,依稀能看到裡面的男人,顧寧面色一怔,竟然是秦缺。
當下有些心虛的驅動馬蹄朝着邊上走去,然後被一聲厲喝打破她沉斂的思緒:“你到底進不進城?”
顧寧連忙下馬,擺擺手,生怕這邊發生的小插曲會引得變態男的注目。可是顧寧明顯是想多了,秦缺的人馬根本沒發現她,直接朝前走去,看來是趕在日落前進城。
顧寧鬆了一口氣,陡然想起自己已經貼了人皮面具,還畏懼個毛線,頓時身線挺直,步履堅定,還閒情逸致的朝着秦缺的馬車吐了吐舌頭。
變態男,老孃現在就站在你面前,你也認不出我!
顧寧正打算牽馬離開,沒想到被守城的侍衛攔住,顧寧臉色變了變:“你們幹什麼?我不進城。”
“我們懷疑你是別國奸細。”兩個黑臉大漢穿着藍底侍衛服,上下打量着顧寧。
顧寧指着自己的鼻子,壓低聲音無語的說道:“大哥,我不是進城的,我是要離開的。”
“奸細察覺自己身份敗露,第一時間確實是要逃跑。”其中一個細細端凝着顧寧,目光灼灼,彷彿真的是奸細一般。
顧寧無語的扶額,雙手一攤:“拿出證據來啊!你說是奸細就是奸細,還有沒有王法了?”
“你長得就很像奸細!跟我走,我們大人要好好盤問你!這次皇城闖入一些不乾淨的人,指不定就和你有些瓜葛。”那人說的義正言辭,兩人大馬金刀的跨出一步,搭在了顧寧的肩頭。
顧寧走了一圈冤枉路已經是一肚子氣了,沒想到現在還因爲長得醜被當成奸細,這個世界是要逆天了嗎?
顧寧肩頭下沉,步子錯開,就輕而易舉的從兩人掌心後退到一個安全的距離:“你們還講不講理,你們說我是奸細我就是奸細,我還覺得你們是惡霸呢!”
“你現在是阻礙官兵辦事,罪加一等,就算不是奸細也要和我們走一趟。”
“我擦?有沒有搞錯,明明是你們有錯在先,亂扣什麼黑鍋!你們再這樣我就不客氣。”顧寧眉梢有些微挑,眼底閃過冷意,明顯被氣的不輕。
兩個人二話不說就上前捉人,顧寧氣極怒罵:“頂你個仙人闆闆,還真的是無法無天啊!”
“辱罵官兵,罪加一等!”
“等你大爺!”顧寧已經摸上了匕首,打算快速的結果兩人,然後翻身上馬,快速逃離。大不了就恢復本來面貌,就不相信天南海北還沒有她顧寧的容身之處?
可不想,那兩個漢子上前一步就止住了身形,突然身上傳來響動,密密麻麻的藍底官兵全部手握刀鞘趕了過來。
那整齊劃一的步伐,那肅穆嚴謹的妝容,嚇得顧寧腿軟了一下,
這麼多人怎麼殺?殺了被捕的話會不會扣上一個殺人償命的罪名?
想想,心涼了半截。
顧寧將刀子塞在了懷裡,哪裡還敢拿出來。面色僵硬片刻,隨即露出了一朵燦爛如花一般的笑顏。上前詢問一開始的兩人:“如果發現我不是別國奸細,可不可以將我放了?”
“見了我們大人再說!”那人粗魯的擒住顧寧的胳膊,將她帶了下去。
顧寧覺得自己黴,真心太黴了!但是又不敢有怨言,只能等查明真身,大不了就暴露自己三小姐的身份,鳳血玉還在懷裡揣着呢!
顧寧被人帶到了牢房,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只有一個高窗口散發出刺眼的亮光。顧寧等了一會就聽到攀談聲。
“王爺,小的捉到了一個可疑的人,一時拿捏不準主意,正好遇到王爺,還請王爺定奪。”一道諂媚的聲音傳來,讓顧寧心頭微懸。
王爺?哪個王爺?秦武帝長大的皇子甚少,除了四皇子被封爲陳王,也只有剛剛回來的秦缺了?
秦缺……
顧寧腦海中閃過晴天霹靂,什麼叫禍不單行,她現在總算是明白了。
秦缺邁着沉穩的步伐,慢慢走入牢房,看到顧寧的時候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長得這麼醜,就算不是奸細,只怕也作奸犯科過,去細細的查明身份。”
守城的參將即可領命,讓人着手去查。
顧寧聽着他的話,心頭涼了半截,故意沙啞着聲音說道:“你們真的搞錯了,我雖然長得醜,但我很溫柔!我從來沒做過壞事,我是好人啊!”
顧寧真的很想給自己發一張好人卡,爲了國家奉獻無數,現在竟然被頂上了奸細的罪名,奇恥大辱啊!
秦缺沒有看她,閒適的坐在參將搬來的太師椅上,修長如玉的手指,指甲晶亮,細細的敲打在扶手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見他們不做聲,顧寧急了:“你們還有沒有王法啊?我真的是無辜的,你們這樣是犯法的!”
就在這時一個下人走了進來,低頭獻上一些書卷。秦缺好看的捏在手裡,聲音低沉,卻清晰無比:“陳二狗,今年二十四,青州城北郊程家莊人氏。自幼喪父喪母,常幹雞鳴狗盜之事……”
顧甯越聽越是頭皮發麻,這貨說的是誰,誰是陳二狗?
“等等!”顧寧連忙擺手急道:“我是陳二狗?”
秦缺也懶得繼續說後面一串溜的罪狀,微微點頭,丹鳳眼揚起盯着她的小臉:“你雖然不是別國奸細,卻也是手腳不乾淨,多次被相鄰舉報,雖然這不是青州城,但是皇城腳下豈能容你放肆,明日起就發配北方寒族部落,永生不能踏入大秦一步。”
北方寒族是最嚴寒之地,人煙稀少,很多國家部落處置罪人都是發配到寒族部落,那裡近乎沒有土著人民,全是外來犯了大罪的人,一時龍蛇混雜,混亂不堪。
將她發配到哪?蝦米?
眼看着有人要捉她,她連忙掙扎着躲過,直接撲了上去:“變態男,你搞錯了我不是陳二狗,我是顧寧!我是相府三小姐顧寧啊!”
“冒充相府三小姐更是罪不可恕,直接就地處死吧。”秦缺嫌棄的看了一眼,身子飄過,連衣袂都沒讓她碰到,
直接朝着牢門走去。
顧寧心中大急,左躲右閃,連忙吼道:“我有鳳血玉,我是顧三小姐!”
一時間,牢房異常安靜,但是詭異的是所有人不是詫異的看着顧寧,反而心有慼慼的看着秦缺。
秦缺淡淡的問道:“你可要想好了。”
顧寧連連嚥了咽口水,這還有什麼好想的,生死攸關,哪裡還管得了那麼多?“我真的是三小姐!變態男,你聽不出我的聲音了嗎?”
顧寧放開嗓子,急忙說道。
秦缺緩緩轉身,看着顧寧眼神極淡的看了一眼:“既然你承認了就好辦了。”
“什麼意思?”顧寧看着他冷淡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這貨是要幹嘛?
秦缺深邃的看了一眼,便轉身離去,剩下的人也魚貫而出,只剩下顧寧一個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喂,你們要去哪啊,放我出去啊,我是顧三小姐啊,我有胸有腰有屁股啊!你們先把我放了,不放最起碼給我一點好吃的啊!”
許是顧寧鬼哭狼嚎的召喚真的有點用,一個獄卒端來豐盛的晚餐放在她的面前:“晉王特地吩咐的,三小姐請用。”
“你們都知道我是三小姐了,爲什麼還不放我出去,小心我向皇后打小報告!”顧寧已經摘下面具,惡狠狠的威脅道。
“晉王殿下自有主張。”
顧寧也認命撇撇嘴:“算了,估計變態男到現在還不能接受自己被我拋棄的事實,沒辦法愛到深處情難自已,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我也不怪他。但是!你一定讓他趕緊想明白了,送我出去啊!”
獄卒被她幾巴掌拍的不輕,顧寧大有想要將他拍到地底下的衝動,他目光驚悚的看着她,連連後退:“我會稟告晉王殿下的!”
外面等候多時的歐陽對獄卒使了眼色,快速消失在轉角再次出現已經是秦缺的書房。“主子,她已經吃下去了。”
秦缺淡淡的點頭,隨意的看着書卷。歐陽看了兩眼,欲言又止,最後實在忍不住了才說道:“三小姐還讓獄卒轉告主子幾句話。”
“不用告訴我。”秦缺下意識的按住眉角,有些頭痛,從顧寧嘴裡說出的話,有好的嗎?還不如不聽。
可是歐陽就沒那個眼力見,再三猶豫還是誠惶誠恐的說出口:“三小姐說王爺到現在不能接受被拋棄的事實,是情到深處不能自拔,屬下就是想問一句,王爺是不是對三小姐有意思了?”
秦缺捏着書頁的手指關節有些發白,然後鳳眸犀利的看着歐陽,淡淡的問道:“本王這樣子看着很像‘情到深處不能自拔’?”
歐陽細瞧了兩眼,覺得很有可能,否則怎麼第一件事不是回京,反而有心思周旋三小姐?貓捉老鼠一般,慢慢戲弄?“有點!”
“有點?”語調揚起,眼神不善。
歐陽的舌頭有些發直,又改口道:“像,只是有點像而已,屬下發覺還有些事沒做,屬下立刻就去辦!”歐陽一說完,火燒屁股一般飛奔了出去。
秦缺眼神晦暗,清澈的湖面似乎被人撥亂,漣漪瀲灩,卻折射着寒芒。
“你在想什麼?我怎麼瞧着你像是惱羞成怒的樣子?”窗外突然響起了一道戲謔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