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收拾東西,拜別了方丈,便動身下山。御林軍在前面開道清雪,後面緊緊尾隨着幾架轎攆。
即便是剛剛清理的石階也奇滑無比,每個侍衛腳下都綁着防滑的粗布,走的小心翼翼。
顧寧一個人坐在轎攆裡面,深深吸了一口氣,思考着這次刺殺事件。最最讓顧寧寒心的是燕子期的所作所爲,當真半點活路也不給,非要將她趕盡殺絕。
幽幽嘆了一口氣,這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想到這便掀開轎簾看着外面的景色,這九百九十九條長階背靠九華山,一面面臨險峻的殘垣斷壁,因爲山崖上層次不齊的長着大大小小的矮灌木,所以乍一看還以爲一片山林,實際上,掉下去是萬丈深淵。
轎伕擡得十分穩,前面是高個子後面是矮個子,絲毫感受不到顛簸,顧寧也閒下心來觀看外面的景色。眺望而去,滿目都是那種磅礴大氣的白,映入眼底,心曠神怡。
她眼風一瞥,這才發現秦缺的轎攆已經不知不覺跟在了後面,有着不小的距離。
她後面緊跟着淑妃和秦遠的轎子,而秦缺的轎子遠遠地吊在了後面,而且歐陽也被找了個藉口,弄到前面開路,一時間秦缺身邊根本沒個得力人手。她微微蹙眉,心底陡然閃過一絲不安。
她招手,一個侍從便趕了過來,恭敬的行禮。
顧寧皺眉說道:“晉王的轎攆未免太慢了些,你讓轎伕靠邊上一點,先讓淑妃和十皇子的轎攆過去,我和晉王一起。”
侍從點點頭,到前面轎伕那耳語了幾聲,便感覺腳步加快了許多。顧寧眉頭蹙得更深了,突然沉聲暴喝一聲:“停轎!”
可是外面的人聞所未聞一般,沒有任何停下的意思,反而越走越快。顧寧焦急的探出腦袋,視線中隔着雪幕,他的轎攆遠遠地跟在後面,而且越來越靠近邊緣的護欄。
那些轎伕彷彿喝醉了酒一般,搖搖晃晃的貼着護欄,踉蹌而過。而緊緊跟隨在後面的幾個御林軍此刻哪裡在掃雪,反而一個個神色猙獰,提着刀湊了過去。
她漸漸看不清了,但是那長劍劃過雪地,折射出的冷芒,卻狠狠地扎進眼底。
秦墨……秦墨要殺了他!
她心突然十分慌亂,猛地喝止住:“停轎!”
轎子依然快速的朝前走去,顧寧臉色發狠,猛地掀起轎簾,手快速的纏住簾子上縱身一躍。
這一巨大的動靜,讓前後轎伕都有些震驚,還好他們會些功夫,否則轎子都要被顧寧掀翻了。
顧寧手纏着簾子,穩穩的落在地上,然後一腳踹向一個,便快速的越過轎子朝着後面跑了過去。
秦墨快速追上前,便指揮道:“趕緊帶淑妃和十皇子離開,本太子斷後,估計又是烏衣巷這些惡徒作祟!”
只一句話便打斷淑妃的深思,淑妃還沒來得及看清緣由,只看見顧寧發瘋一般的朝後追去。但是秦墨不給她機會,匆忙命人帶她們離去。
而此時的秦缺已經感受到不對勁,轎子晃盪在護欄邊緣,微微傾斜就能看到下面白雪
皚皚。
就在此刻,轎子突然掀飛出去,有人沉聲喝道:“殺”
秦缺剛用內力震開轎子,就看到快速趕來的顧寧。
“奶奶個毛線球,敢殺我的男人,也不問問我同不同意?”顧寧一臉嚴肅,腳不點地的飛速而來。
她的輕功已有小成,這點距離根本不在話下。迎面撞上一個侍從,顧寧臉色發狠,肩頭下沉,便和他形成一個錯位角度,手裡握着玉蘭釵狠狠地刺了進去。
鮮血灑在雪幕裡,分外妖嬈。
僅僅是一個照面,顧寧的心狠已經展露無餘。
秦缺不由自主的笑了,這纔是他看上的女人,殺伐果斷,有脾氣,有個性!
秦缺腳尖一點,那轎子就飛入山下,砸中了山體,摔得四零八落。他借力飛了上來,卻不想護欄底下竟然也暗藏了殺手,在秦缺掉下來的那一刻紛紛動了。
一左一右上前拽住了秦缺的腳踝,但是秦缺臉色依舊平靜,沒有一絲動容。他眼底像是一片湛黑的湖,沒有片刻漣漪,也只有看到顧寧的時候,纔會有一些波瀾。
顧寧只是淡淡一瞥,看到他淡漠的神色,就知道這些人根本不在話下。只是顧寧不得不敬佩這些殺手的耐力,能躲下下面凍成冰棍,也是不容易啊!
顧寧即便是有傷在身,但是出手也沒有任何的猶豫,小臉都苦巴巴的皺在了一起,都沒有喊痛一聲。卻讓一旁的秦缺看着微微蹙眉,想着速戰速決。
他快速解決潛伏在山崖下面的殺手,然後身子穩穩的落在顧寧身邊。顧寧正打的正酣,卻被秦缺穩穩的抱在懷裡,一個旋轉,前面四五個壯漢全部倒在地上。
而此刻秦墨趕了過來,臉色有些陰沉。他沒想到秦缺竟然這麼厲害,他還記得這個病鬼自小診斷不能習武,原本以爲這幾個人就夠了,沒想到秦缺遠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厲害。
難怪……難怪母后這麼小心提防着,秦缺,果然很可怕!
秦墨眼底再也沒有同情,反而覺得秦缺就應該死去。任何威懾他太子位子的人都不應該活,更何況還娶了他心愛的女人。
秦墨確實心善,不願殘害手足,那是因爲手足沒有危及皇位的時候,如果這個手足一旦危及,他可不會心慈手軟。他不是完美的皇者,但是也知道什麼叫勝者爲王敗者爲寇!
秦缺冷眼看着地上這些人,然後淡淡的看向秦墨,等着秦墨解釋。
身後的侍衛一個個上前擒住那些人先行一步,秦墨充滿愧疚的說道:“這些人着實可疑,說不定是烏衣巷的人,本太子回去明察,一定給六弟一個滿意的答覆。”
秦缺冷漠的看了眼:“那好,本王就等着太子的好消息。”
從頭到尾秦缺都沒鬆開扣在顧寧腰際上的大手,顧寧沒有被剛纔的驚險刺殺刺激到,反而被秦缺這一連串莫名其妙的舉動,嚇得不要不要的。
長長石階正好可以並排兩頂轎子,秦缺掀開轎簾,看着那邊隱約出現的柔軟面容,有些擔憂的問道:“你的傷怎麼樣?”
顧寧皺皺鼻子
:“等回去再上藥吧,感覺頭還有些暈暈的,怕是沒好全。”
“剛纔,多謝了。”良久,秦缺才沉聲說道。
顧寧挑開簾子,露出可愛的小虎牙甜甜一笑:“就算我不去你也不會有半點事,我小瞧了你秦墨也小瞧了你。不過多虧你僞裝這麼久,否則秦墨怎麼會拿出這麼點伎倆對付你,怕是失策了。”
秦缺眼裡流露出暗沉的光芒,湛黑深邃的眼眸折射出通透的眸光。他的臉上是健康白裡透紅的顏色,沒有一點病怏怏的樣子,顧寧知道他是將完美鋒利的自己展現於人前,再也不藏拙了。
這樣的秦缺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尊貴無比的清雅,那不近人情的疏離氣息讓人望而生畏,但是獨獨看向顧寧的眼眸染上了點點柔光,也只有顧寧有這樣的特殊待遇。
這一次秦墨在後面斷後,遠遠地看着前面的顧寧秦缺二人,心底不是滋味。
一時間,各有心思,讓人難猜。
最後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回到了王府,顧寧也着實鬆了一口氣。一回到自己的偏殿就急不可耐的往牀上一趟,哎呀呀的叫喚着。
茯苓和月溪盼星星盼月亮的等到了顧寧回來,卻不想自家小姐一身的傷,這可嚇壞了兩人,又是叫來了李太醫又是下去準備顧寧喜歡的膳食。
顧寧也十分慶幸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多麼的明智,這一趟果然不平凡,兩個丫頭要是去了,自己多多少少會被束縛住手腳。
李太醫早就聽到消息趕到了清雪殿,而且得知王爺病好了,還是主動扶着王妃回來的,心裡樂開了花,忙不迭的跑到了偏殿。
顧寧一看到李太醫就一肚子火氣,這老傢伙躲了這麼久,終於死回來了?
“你還有膽子來見我?”顧寧忍不住白了一眼,兇巴巴的看着他。
李太醫一臉賊笑:“老臣也是奉命行事,王妃應該和皇上理論,找我這個小老兒幹什麼?而且老臣也能看出王爺和王妃的感情突飛猛進,王妃還要謝謝老臣是不是?”
李太醫不知羞的說道,哪裡知道自己那碗藥根本沒成功。
顧寧爲之氣結,這老傢伙竟然好意思當着自己的面說,真是個老不正經的!
顧寧白了一眼:“你來到底是不是看病的?”
李太醫上前細細檢查了一番,只是路途顛簸,顧寧風寒又有些加重的跡象,並無大礙罷了。身上的傷也簡單的看了一處,分別寫了方子讓茯苓去準備。
顧寧喝完藥就享受着月溪軟乎乎的小手在背上上藥,順便還推拿兩下,顧寧便沉沉睡去。
月溪正上着藥,突然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不禁疑惑的回頭,卻看見秦缺,嚇得立刻跪地行禮。
卻不想一個字還沒喊出來,已被他阻止。
她有些惶恐不安的看着秦缺上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月溪心中這位晉王可是冷冰冰的,而且最討厭女人!
可是,現在看到的確實一個面色平緩,眼神柔光的晉王,心底詫異。
“你下去吧,這裡有本王就可。”他淡淡的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