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後眉頭一蹙:“本宮想到的可不僅僅是自己而已,你若是安身立命,好好做你的皇子,將來身爲皇弟,你有數不清的榮華富貴,這樣的日子你不過你非要走上一條不歸路,你讓母后怎麼選?”
“所以,是我將母后逼上了這條絕路嗎?是我逼母后讓你動手要殺自己的親生兒子嗎?”燕子期淡淡的問道,這些話語本該是痛徹心扉,但是從他蒼白的薄脣裡溢出來,卻沒有一點起伏。
“那你也要好好檢討下自己,瞧瞧你這些年做的事。”
燕後絕情的說道,揮了揮手衣袖,便轉身朝前走去,不再留戀的多看一眼。
燕子期看了眼她的背影,他的母后意氣風發,果斷狠絕,早在他大哥出生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選擇,從來都是嫡長子爲尊,他只能安身立命的當好一個庶子,一旦有點邪念則天下不恥。
他的親生母親爲了自己的榮譽,不惜徹底的毀掉他,沒有任何猶豫。
這深宮內院,已經骯髒到了這個地步,還真是讓人失望啊!
若日後真的登基,自己身邊站着的要是顧寧那丫頭就好了,她性格率直爽朗,有棱有角,絕對不會被這無情的深宮磨礪成這樣的。
只是……想想罷了,顧寧永遠都不會是自己的。
母子二人雖然在路上產生了爭執,但是並沒有影響速度,很快的來到了如月宮。
如月宮殿門緊閉,宮女來報說如月公主身體抱恙,不見任何人。
燕後便沒有進去,只在門外淡淡的看了眼,冷道:“你應該知道你妹妹喜歡秦缺多年,今日是秦缺和如寧大婚之日,讓她出來示人確實有些爲難人了,既然她不願出來,就讓她好好休息了。你現在也應該去陪陪你父皇看一下千宴殿的情況。”
燕子期目光似有深意的看了眼那緊閉的深紅色宮門,嘴角挑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然後俊眸斜挑,他道:“既然如月身子不適,那麼我就遲些時候來見她,那兒臣先告退了。”
燕子期這次規矩,沒有再多說什麼便轉身離去。
燕後看着他徹底消失在自己的視線內,才掉頭看向如月宮的下人:“等會不論何人來找公主,都聲稱公主身體抱恙,如果辦不好,你們全都掉腦袋!”
“是,奴婢遵命!”如月宮上下宮人全部跪下,惶恐不安的說道。
燕後走後,一個人影悄然立在屋脊,鮮豔的紅色在朝陽下折射出一道美麗的光彩,衣袂偏飛,眨眼消失不見。
燕子期並沒去千宴殿,反而折去了宮門口,晉王的迎親隊伍已經浩浩蕩蕩的來了。
禮部正想鳴鐘放人,沒想到燕子期突然出現制止:“本皇子和晉王有些話要說,稍後鳴鐘。”
“可是……吉時已到,若是現在不鳴鐘,只怕……”
“給本皇子滾一邊去,省的我礙眼。”燕子期冷眼一瞧,那禮官頓時後退三步,抿脣不語。
再大的禮制還不都是皇室說了算,自己一個小小的三品官員,還
是不要和皇子紛爭的好!而且,這是秦缺的婚禮,人家新郎官都沒說什麼,那麼自己更沒開口說話的權利了。
秦缺正欲下馬,風無言不禁善意的提醒道:“燕子期並不是什麼善茬,找你未必是什麼好事,萬一他想從中作梗,今日故意攔你……”
“放心,沒事的。”
秦缺眼風淡淡的掃了眼,便下了馬。兩人走到一旁,燕子期再也忍不住笑道:“你還真敢過來,不怕我是故意讓你誤了吉時去迎親嗎?”
“你也想顧寧幸福不是嗎?”秦缺只是反問了一句。
燕子期嘴角的笑容有些凝固,沒想到……他的心思連秦缺都看出來了。正是因爲希望顧寧幸福,所以纔不會忍心破壞。
他收斂笑意,無比豔茹的說道:“鳳羽宮出事了,母后和如月應該策劃了什麼,顧寧只怕有危險。”
秦缺狠狠凝眉,自己就是不願意讓顧寧一人面對深宮兇險,沒想到她還是遭遇不測!
他的氣息瞬間不穩,面色瞬間冷淡了下來,正欲轉身離去,卻被燕子期握住了肩膀:“你現在要幹什麼?”
“自然是去救我的妻子。”秦缺頭也不回,冷厲無比的說道。
身上喜服無風自鼓,讓他渾身上下都流露出一種可怕的氣息,鳳眸寒光乍現,恨不得自己現在就在燕皇宮裡面。
“你現在去有什麼用,母后就在鳳羽宮,你認爲你可能在燕皇宮中把人帶走嗎?如果我料想不錯的話,現在鳳冠霞帔的人應該是如月,等會你依照禮制,與她同席巡城,我去鳳羽宮打探消息,畢竟鳳羽宮內的機關暗格我最爲熟悉了。”
秦缺不禁轉身,墨眉緊蹙,寒眸深沉的看了眼他:“你願意幫我?”
“你剛纔不是說了嗎?我也想要顧寧幸福,我不是幫你,只是我虧欠她罷了。”燕子期一提到顧寧,不禁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容。
終究,還是自己欠下了。
“你的傷?”秦缺有些擔憂的問道,只是看一眼就知道燕子期身子不適,否則身上的病態不會表現的那麼明顯,湊近了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藥香,即便有檀香遮掩,還是讓他捕捉到了。
“還死不了。”燕子期只是邪魅一笑,笑容越發的瀲灩無雙。
秦缺不禁深深看了一眼,便轉身離去,再次回馬上的時候嘴角那抹笑意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冷意。
風無言不禁微微蹙眉:“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嗎?”
“顧寧出事了。”聲音森寒的響起。
“什麼?那燕子期他來做什麼的?”
“他去救顧寧,我依然迎親。”
風無言聞言不禁嘴角溢出一抹無奈的笑容,這兩人雖然不是至親兄弟,但是也是一起上過戰場一起浴血奮戰過的,不是兄弟確實生死之交。
即便兩人各自爲政,但是骨子裡的熱血依然不變,現在更是愛上了同一個女人。
沒想到背道而馳的兩人再次聯手,是因爲
顧寧。
哎,到底是情字磨人啊,那他心裡的那個姑娘呢?
燕子期一直守在鳳羽宮的殿門前,等新娘子出去過後,便化成一道閃電瞬間從窗戶鑽了進去。
“誰?”裡面的宮女似乎感受到了什麼,短促的一聲急呼纔剛剛發出,便眼一閉,身子沉沉的昏倒在地。
另外幾個也紛紛看過去,只見眼前劃過一道鮮豔的身影便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了。
放到了內殿侍奉的宮人,燕子期便走到了內室,開始尋找機關。
很快,找到了顧寧……
打開暗格,刺目的陽光眨眼射了進來,照耀在她小小的身子上,她穿着素白的衣服,身上全是被血染紅的痕跡,雖然已經乾涸,但是不難猜測她之前受了多少非人的虐待。
她小臉慘白一片,薄脣近乎透明。
她的胸口沒有起伏,讓燕子期的心狠狠地一沉。顫抖着手,他不可置信的湊了過去,心也跟着悠然一緊。
竟然……沒有呼吸?
燕子期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緊緊的捏在了一起,一緊感受不到疼痛難受,只是滿滿的不可置信!
顧寧,怎麼可能會死?
心,一下子亂了,慌亂如麻!
就在他顫抖的瞬間,沒想到眼前的小人兒突然俏皮的張開了小嘴,毫不客氣的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在他慌亂驚喜的注視下,那一雙美目緩緩睜開,睫毛輕顫,下面流淌着清泉。
那一雙眼睛像是黑曜石一樣,明亮的鑲嵌在柔軟的小臉上,眼底滿是促狹的笑意。
燕子期已經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了,心像是高高懸起快要跳離胸腔,但是看到她睜開眼的時候,心又狠狠地放了回去。
不管自己被她咬住的手,另一隻手上前一把環住了她的細腰,瞬間就將她拉出了狹小的暗格,緊緊的摟在懷裡。有些貪念的嗅着她身上沁人心脾的幽香,還有她身體的溫度……這些都證明着顧寧還活着,還好好的!
顧寧本來是想裝死再詐屍嚇嚇燕子期,但是沒想到燕子期這麼激動,竟然一把抱住了自己,自己可不可以理解爲他正在吃自己的豆腐。
顧寧撇撇嘴,鬆開了他的手指,感覺自己的腰都快被燕子期勒斷了。他的另一隻手得到了自由,竟然更加用力的抱緊了自己,將自己的小臉深深地埋在了他的胸膛,這是要悶死自己的節奏嗎?
“燕子期……”
她悶悶的聲音傳來,有些透不過氣。
“丫頭、丫頭、丫頭……”燕子期只是一遍一遍的喊着她,她有很多稱呼,秦墨、蘇尋喜歡叫自己阿寧,長輩們喜歡叫她寧丫頭,秦大爺向來都是點名道姓的叫人,但是獨獨燕子期從頭到尾都是喊她丫頭的。
雖然聽着讓人起雞皮疙瘩,但是不得不承認,他每叫一下顧寧心底都有種淡淡的心疼。
他緊緊的抱着自己,似乎自己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一樣,那樣的用力和擔憂,是她從所未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