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太妃輕輕的笑了笑,眼底有着釋然,似乎一直執着追求的東西突然放下的感覺。她悠遠的目光柔和的方向遠處,眼底是拿鬱鬱蔥蔥的景色,還有那斑駁痕跡的城牆,站起來聲音凝重而遂長:“真是歲月催人老,我當初剛到秦皇城的時候,比你這年紀還小一些,沒想到一眨眼這麼多年過去了。”
她幽幽轉過身看着顧寧,突然嚴肅的說道:“寧丫頭,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
“太妃請說。”顧寧詢問道。
淑太妃微微斂去眼眸,良久才說道:“我和晉王這麼多年沒有一點母子的樣子,但是時至今日我要走了,竟然內心覺得有些愧疚,許是人老了,不中用了。寧丫頭既然是他的王妃,那就一直陪伴在他的身邊,算是替我好好看看。”
“太妃都說了我是晉王的王妃,我自然會陪伴在他的身邊,太妃不用擔心。只是離別了,沒什麼話要和秦缺說的嗎?”顧寧擡起眼眸,明亮帶着睿智,如果是以前,顧寧相信她看到的是一個鐵石心腸的母親,但是現在的淑太妃,卻溫婉脆弱,讓人有些憐惜。
淑太妃搖搖頭,臉色平淡的說道:“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和他雖是母子,但是說仇人更加恰當點。當年爲了保住我在後宮的地位,我犧牲了他,親自舉薦他前去大燕當了這麼多年的質子,導致他病體纏身。他該恨我,雖然回來的日子也不過一年多,但是卻水火不容,現在我有遠兒就足夠了。
此行離去,我不會再回大燕一步,即便死了也不會回來進入妃陵,今日一別就是永別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淑太妃上前一步,緊緊的握住了顧寧的小手,滿是慈愛的拍了拍:“不要送了,就到此爲止吧。”
顧寧點點頭:“那太妃和秦遠也要好好保重。”
“嗯,就在這止步吧,我走了。”淑太妃轉身離去,朝着不遠處的秦遠喊了一聲,便上了馬車。
秦遠深深地看了眼顧寧,便上了馬車。
馬蹄聲響起,車隊晃晃悠悠的朝着城門口駛去,顧寧靜靜的看着那消失在眼簾中的車隊,便看向不遠處的秦缺,笑道:“我們回家吧。”
秦缺淡漠的收回視線,上前習慣性的攬住顧寧的細腰,淡淡的說道:“走吧。”
回去後安寧了幾日,顧寧避諱着顧世倫這個老傢伙,一直稱病不見任何人,而秦缺性子淡漠,對皇位並未表現出什麼想法,顧世倫和他在朝中並未有多少交集,自然不會貿然尋找他。
即便是秦然,也捉摸不透秦缺到底想要什麼,在他慶幸秦遠這個棘手的存在終於走了後,才猛然發現朝中不少大臣都是向着秦缺的,這板着手指頭數下來,竟然朝野上下大半的羣臣都對秦缺顯露臣服之意。
若不是朝中兩位左膀右臂沒有任何動靜,只怕一個個紛紛表明自己的心意了。
但是現在不同了,傅紹雖然明擺着向着自己,但是顧世倫明顯還不肯死心,雖然現在顧家已經比
不了以前的模樣,但是餓死的駱駝比馬大,向着秦缺的那些大臣,有不少都是顧世倫的人。
所以秦然頭疼的發現,才送走了一個秦遠,又來了一個秦缺。關鍵這個秦缺自己抓不了任何把柄,雖說不上戰戰兢兢克己奉公,但是做事向來都是井井有條,頗得人心。若是想給點顏色瞧瞧,秦缺像是提前知道的一般,不是稱病抱恙,還是稱病抱恙。
就像是一團棉花一樣,給一拳還是那樣子,踢一腳也是那樣子,軟硬兼施還是無可奈何。
如果秦缺要是想要爭奪這個皇位,秦然心裡還真覺得懸的慌。偏偏秦缺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想法,幾次旁敲側擊得到的消息都是不鹹不淡,讓秦然無從下手。
顧世倫明知道秦缺不好惹,所以打算從顧寧入手,反正能讓他顧家翻盤的機會,即便是再小,他也不會放棄。
但是,顧寧最後也是稱病不見人,即便是相府派來的人也避而不見,這可讓顧世倫愁白了頭髮。
顧寧可不管外面的顧世倫焦急成什麼樣子,反正在王府的日子雖然過得無聊了些,但總算是清淨了幾日,不用煩心那些事,日子也過得輕鬆不少。
也不知道是不是夏日貪睡,她本來沒有午睡的習慣,近來一吃完飯就忍不住打瞌睡,接連幾天吃完就睡,都感覺渾身上下胖了一圈。
到了午膳的時間,顧寧瞧了眼門外,疑惑的問道:“早朝不是很早就下了嗎,怎麼秦缺還沒回來,難道又和秦然去談心了?”
“王妃是擔心王爺了?”一旁的茯苓打趣的笑道。
顧寧忍不住白了兩眼:“他要是再不回來,我就打算先吃了,我都有些困了呢!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你去讓梵秋給我開一些提神醒腦的藥,我怎麼感覺前面那些都不管用啊!”
“王妃近來貪睡了許多,莫不是……”月溪在一旁欲言又止,臉上飛快的閃過一片紅霞。茯苓這次機靈的反應過來,促狹的笑道:“王妃,奴婢經常聽廚房的大娘們說,這女人若是有了,那就會變得嗜睡些呢!王妃是不是有好消息告訴我們啊!”
顧寧忍不住瞪了一眼:“不可能的事!”
她和秦缺連房都還沒圓,哪來的孩子?顧寧突然想到一件事挑起了秀眉,反問道:“這馬上就是七月尾了,我給你們的時間也差不多到了,你們倒是給我帶人回來看看啊!”
話一說完,兩人齊齊的垂下腦袋,緊緊的盯着自己的鞋面,恨不得看出一朵花出來。
顧寧閒適的靠在太師椅上,手指清脆的敲在黃花梨的扶手上,發出一連串有節奏的敲打聲。她揚起好看的眉眼,噙着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看着兩個丫頭臉上含羞帶怯的模樣,笑嘻嘻的問道:“有好事不打算告訴我嗎?”
“說……說什麼啊?”月溪舌頭打結,臉紅的像是熟透的蘋果一樣。
顧寧一手撐着腦袋,促狹的說道:“你們覺着呢?月溪,你和劉夏大夫認識時間最長,也發展的頗爲穩定
,你先說說。”
“我……我全聽王妃的!”月溪憋了許久,半天才擠出這麼幾個字來。
顧寧歡喜的點點頭,看來月溪是不用擔心了,倒是茯苓,這丫頭平日裡穿街走巷,不少媒婆都想着給她介紹對象,偏偏茯苓眼光高,不論是商賈鉅富,還是文人墨客,都一一搖頭,從一開始的低品質男人,一路看上了達官顯貴,就是沒看的上的。
爲此,顧寧還特地跑了一趟那些貴太太最喜歡參加的詩詞歌賦宴會上,給茯苓張羅打聽,這人介紹的是越來越好,可是茯苓卻一直搖頭。
這就讓顧寧疑惑了,茯苓這眼光是要逆了天了!
“那茯苓你呢,挑挑揀揀一個月了,就沒有你看上的?”顧寧疑惑的問道。
“有啊,當然有啊,我就看上了一個不錯啊,只是……我怕人家看不上我。”
“你若是看上了直接告訴我,到時候出嫁是王府的名義,誰敢看不上你?”
“那可是王妃自己說的,我看上了歐陽大哥,我覺得歐陽大哥就很好,不如王妃給我們指婚吧!”茯苓歡喜的說道,自上次七夕節回來後,她就越發的喜歡歐陽了,以前不覺得什麼,現在一旦認定,就再也放不下心了。
顧寧聞言,微微蹙眉:“我最討厭包辦婚姻了,歐陽要是同意自然是最好的了,我可不敢說要給你指婚,而且他可是秦大爺的人啊!”
要她去和秦缺要人,秦缺會打死自己嗎?
“奴婢也是在擔心這一點呢!”茯苓有些泄氣的說道:“若是不成也沒什麼,反正我還小,還有的是時間呢!”
茯苓倒是不介意,她要是不遇上好的就不出嫁,還不如一直待在王妃身邊,伺候王妃一輩子呢!
顧寧頗爲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這個我可真幫不了你,我頂多幫你詢問一下,至於什麼結果,我可不敢保證,畢竟秦大爺那脾氣啊,真是越發古怪了!”
“哪有,王爺對王妃不是挺好的嗎?”一旁的茯苓這次急切的反駁道,爲秦缺伸冤。
顧寧忍不住瞪了眼:“你什麼時候眼瞎的,哪裡看他對我好了?他平日裡拿珍珠彈我腦瓜崩的時候你看見了嗎?我腦袋上到現在還有個大包呢,若是我智力缺陷,誰負責啊?”
“本王負責。”身後陡然傳來一道涼薄如水的聲音,顧寧渾身一顫,差點沒嚇得從凳子上跌下來。
心有餘悸的轉過頭,只見門口赫然出現一個人,因爲逆着光,所以看不清樣貌,但是不用想也知道那張臉是多麼的駭人了。
顧寧連忙整理好衣裙,笑眯眯的說道:“秦大爺什麼時候回來的,這些下人怎麼也不通報一聲?”
“若是通報了,本王還能聽到你這麼發自肺腑的話嗎?”秦缺慢慢走了進來,袍腳飛動,像是漫步雲端一般,優雅異常,也涼薄異常。
那淡如冰,涼如水的眼眸像是線一樣,淡淡的掃過顧寧的臉頰,最後有力的攝住她的眼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