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章 套路
“差不多。所謂解夢,都是騙人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全靠一張嘴,都是忽悠人的。”
“妾這幾天真做過一個夢,不好的夢。”
“說說。夢是反的,說出來就破了。”
“真的?”劉雲露出的表情,疑問夾雜着相信。
“差不多,”李坤心說,那誰能說得準,反正自己拿不準。
“說說看唄,沒準就解了。”
“妾的夢真的不好,”劉雲看看李坤,“妾夢到兄長走了,自己一個人走了,把我們都丟下了。”
隨後,又道,“妾嚇醒了,就睡不着了。細細想來,莫不是老天在暗示,兄長要走了?”
“真能扯。”李坤斷然否定,“我現在沒有想丟下你們。”
“可兄長總會走的。”
李坤一撇嘴,“那你還要嫁人呢,不一樣會走?”
隨後,李坤突然腦洞一開,
“你不會是逃婚吧。”
劉雲樂了,“妾還沒許配人家呢。”心裡說,有管家,有侍女,有護衛,誰家逃婚會這樣?明顯是瞎猜。
“那頭疼什麼?”李坤言道,談起自己的經歷。
不會是思慮過度吧。
前一段時間,那個耕犁的事情沒有解決,自己有的時候就感覺頭疼。後來在上庸的城下,看看那高大的城牆,也頭疼了幾天。遇到問題,但是解決不了,思慮的時間長了往往就會頭疼。
劉雲看李坤,搖頭道,“沒有。不過和兄長聊了會天,感覺好多了。”
“不會是閒的吧。”李坤脫口而出。
看着那個白眼,馬上改口,“這個收回。聊天,你想聊點什麼。”
劉雲問,“什麼都可以聊嗎?兄長會說實話嗎?”
“可以,會的。事無不可對人言,我有什麼藏着掖着的。”李坤很有信心。
“兄長怎麼不留在漢中呢?妾看王平將軍很是希望留下。”
“不是想留和不想留的問題,是留下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的問題。”李坤道,說起來有點拗口。
“不明白。”
“就是說呢,我即使留在漢中,也做不了什麼。”
“可兄長幫王平將軍收取了兩個郡,這在以前可沒有人可以做到。”
“這不一樣。”李坤解釋。
一是因爲王平對自己的善意,自己想讓他的兒子有點功勞,二則是利於防守。看看蜀中,北面是秦嶺,有四五百里的間隔。永安的東吳方向,雖然接近,但是有三峽的幾百裡,糧草轉運艱難。南中就更不用說了,從交州來,那純粹是自尋死路。唯有漢中的東邊,緊鄰着魏軍。所以這才讓王平留心一下,在漢中的東邊攻下兩郡,留出二三百里的間隔,好利於漢中的防守。
細想想,漢軍大將軍蔣琬和其他將領大概是看不起那兩個地方,覺得沒有必要,還可能刺激魏軍,所以沒有采取行動。如果要奪取,自然是可以取的。自然,代價大小就不知道了。
“可即便是這兩個郡,也只能說是暫時在漢軍手裡。馬上開春,魏軍可能會反攻吧,還不知道結果呢。”李坤補充。
劉雲立刻緊張了,“那怎麼辦?兄長不會放任不管吧。”
“有王平在,應該沒事吧。王平是最善於防守的。”
“那也不保險。兄長還是想點辦法。”
看着那個緊張的眼神,“沒事,不就是兩個郡嗎。上庸本來我就對王平說,沒有防守價值,讓他放棄。可是人家非要,這才幫他取的。最重要的是魏興郡,魏興郡最重要的是西城,王平會防守好的。即使丟了,再拿回來就是。”
“真的?”
“眼睛睜那麼大幹啥。天下沒有攻不下的城池,就是時間長短,難易而已。”
“兄長能做保證嗎。”
“能。”李坤道,隨後問,“你的頭不疼了吧。”
那劉雲眨眨眼睛,“不怎麼疼了。”
“那我走了,你睡吧。”李坤準備走出去,就是貓起身子。
“兄長,”劉雲道,
“怎麼了,”李坤問,看着劉雲的表情,“害怕?”
“有點。”
“行,把手拿過來,”李坤說完,把露出被外的小手握在手裡,坐在被子旁邊,“睡吧,睡着了我再走。”
“嗯。”說完閉上眼睛。
看着燈光下的劉雲,李坤發現真是一個美人,天生麗質。
等李坤醒來,已經是第二日的正午。出了自己的隔艙,來到船頭,便見到劉雲在看着兩岸的風景。
聽到身後的動靜,劉雲轉過身來,問道,
“兄長,昨晚沒有睡好?”
“睡好什麼呀。你怎麼樣?”
“妾睡的挺好的,現在頭也不疼了。”
“那就回去吧,現在冷,別讓冷風吹了,又要難受了。”
“哦,兄長也回來吧。”
在外邊待了一會兒,李坤轉身回隔艙,他也不敢多待,風太冷了。剛進了船艙,中間的隔間鑽出一個小腦袋,輕聲呼喚“兄長”,隨後縮了回去。
李坤隨着鑽了進去,坐在昨晚的位置。二人一時沒有說話,還是李坤開口,
“你的那個傅僉太大意了吧,昨晚你的艙裡坐着一個大男人,他還睡的呼呼的。”
“傅僉挺好的,那不是兄長嗎?”
“萬一兄長不可靠呢?作爲護衛,不能這麼大意的。這是個職責問題。”
劉雲笑了,“兄長不是那樣的人,”
“那萬一呢,我是講護衛要有這個意識。”
劉雲的臉突然變紅了,“那妾就賴上兄長了。”說完,翻過身子,不再看李坤,只留了一個後背。
晚上,李坤剛要睡,侍女過來言道,“先生,”
“又頭疼了?”
“不是,小姐睡不着,請先生過去。”
“行了,你別過來了,讓你家小姐直接喊我就行了。”
“諾,”
“你說你累嗎?隔着這麼近,還讓人喊,”又坐在旁邊,李坤問道,
“不是怕兄長睡了嗎?”
“那你直接叫我就得了,多一道程序。”李坤道。“多費事,”
“妾不是怕嗎?”
“有什麼怕的。”李坤道,“睡吧,我守着你。”
“嗯。”劉雲的臉上笑意盈盈的。
隨後的日子寒冷而溫馨,有時候聊得多些,有的時候聊的少些,有些時候默默無言,但是過得很舒服。
到了武當縣,選好客棧住下,李坤向衆人言道,“休息一日,明日看漢水,”
武當縣位於漢水的南岸,在這裡,河道變寬,水流變緩,水域面積急劇擴大,使得武當縣的北,東,南三面都是水,而且連西邊的一部分也有河水包圍,是一個非常有特色的地方。
從這裡出發,向下遊走就可以到達襄陽,進入荊襄的平原地帶,那個南陽盆地的精華所在。北邊的宛城,中間的襄陽,江水北岸的荊州,都是世家大族經營了幾百年的區域。
出了武當縣城,在城外到了一個面向東側水面的山坡,又選了一個可以避風的地方,李坤讓衆人看看這裡的風景。侍女還帶來了兩個蒲團,放在了一起,讓二人坐下。
看劉雲不停的挪動地方,便言道,“借你一個肩膀吧,歇歇。”
劉雲看看李坤,便把頭靠在李坤的右肩,看那遠方浩淼的河水。李坤順勢摟住劉雲的腰,劉雲激靈了一下,向右看看李坤的手,向左看看李坤的表情,把頭又靠在肩膀上,看遠方的風景。
“兄長如此年輕,又去了好多地方,還幫着王將軍,想來也是有很大志向的。”
“是,原來是,現在最多剩下一點點了。”李坤悠悠地好似在回憶往事。
“我原來有兩個志向,一個是可以找到機會,做些事情,算是盡些綿薄之力,讓百姓安居樂業,不再受戰亂之苦。一個是遇到一個稱心的人,遊樂于山水。”
“現在呢?”
“我從幽州過來,想看看曹魏。人家家大業大,普通人家的孩子哪裡有機會?看看曹魏現在的輔政大臣,一個司馬懿,出身於河內的世家大族,一個陳羣,出身於潁川的世家大族。這樣的情況下,普通人不可能有機會。還有那句“負與不負”的名言,荀彧等大臣,曹植曹彰等宗室的結局,誰還敢留?”
“那蜀漢呢?”
“蜀漢的先帝劉備原來織蓆販履,以人和得天下。現在的陛下劉禪,雖然說是資質平庸,但是集中了一批志慮忠純的人才,說起來的確的一個不錯的地方。後來遇到了王平,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機會看起來很多,但是實際上做起來卻是差十萬八千里。王平的水平高吧,那是在丞相北伐的時候,是在馬謖丟失了街亭之後。而以前呢,從建安十五年降了先帝,到建興六年的丞相北伐,整整十年默默無聞。是王平沒有水平嗎?是那個時候的蜀漢猛將如雲嗎?不是吧。是因爲王平沒有背景。他不是跟從先帝從涿郡來的老人,也不是在荊州跟隨的那批人,也不是迎先帝入川的那批人,連本地的大族都不是,所以才一直默默無聞。”
“你想想,那王平出身於卒伍,實戰經驗豐富,是這樣的經歷。像我這樣的人,連王平的實際經驗都沒有,那出頭之日在哪裡?況且,我還不是像王平那樣自律謹慎的人,生性還懶散。本性上,只願做事,不想當官,又沒有名士的名聲,又沒有糜竺,吳懿那樣的財力。你說說,我的前途在哪裡?”
民衆流行一句話:沒門子,沒人,你能幹什麼事呢?出身寒門的子弟,翻越門第的門檻,那是難如登天的。你努力了一輩子,很多時候還不如人家出生的時候。
“那兄長還幫王將軍?”劉雲辯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