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空中烏雲密佈,一道閃電劃過天際,只聽見“哐——”的一聲,一滴雨滴從天而降,打落在一片樹葉上滾下,緊接着兩滴,三滴,四滴……轉眼,漫天的雨線落下,淅淅瀝瀝,下了一整夜。
翌日清晨,孫家堡的後院內綠肥紅瘦,滿地的落花彷彿在**着,讓人好不心疼。
“李逸衡,你上哪去!”瑤瑤突然衝出房間,追上前方的逸衡。
只見,逸衡揹着劍,轉過身一笑:“我上哪去就不用孫大小姐費心了吧~”
“不對。”說着,瑤瑤衝上前,向他胸口捶了一拳,“你一定有事瞞着我!”
逸衡望着她難得認真的面孔不禁“噗嗤”笑了出來,隨即摸了摸她的頭:“好啦,孫大小姐,我呢,確實有事,男人的正事,你就別瞎摻合了~”
瑤瑤不服氣地搖頭甩開他的手,捋了捋劉海。
“什麼正事,什麼瞎摻合啊?有你那麼跟我家瑤瑤說話的嘛。”
天佑忽然打開房門,正巧撞見他們。看到這一幕,一股醋意油然而生,只見,他三步並作兩步,快速上前。
“哎哎哎,別靠那麼近~”說罷,將他兩人分開,一把拉過瑤瑤。
面對驚人的歷史,瑤瑤眨巴着眼睛,看向天佑,天佑則看着逸衡,一副不依不饒的模樣。
“小子,有種就跟我走一遭。”逸衡雙手抱臂,拽拽地看着天佑。
“上哪?”
話音剛落,逸衡就湊了過去,在天佑耳邊說起了悄悄話,瑤瑤一愣。
“怎樣,不敢了吧~”逸衡收回身子,拽拽一笑。
“誰說我不敢了!”只見天佑漲紅了臉,“去就去!”
“那就走吧,再墨跡天都黑了~”說着,逸衡一把攬過天佑,兩人勾肩搭背向前走去。
“喂,你們兩個!等等我!”瑤瑤追了過去。
“大病初癒,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吧~”逸衡背對着她,擺擺手,和天佑兩人漸行漸遠。
“李逸衡!”瑤瑤氣得直跺腳。
“瑤瑤。”背後一聲熟悉的呼喚。
“爹……”瑤瑤回過頭,卻見孫堡主迎面走來,瑤瑤迎了上去,“爹,你怎麼來了……”
“瑤瑤,爹教你的橫掃千軍練的怎樣了?可否讓爹看一眼啊?”
“啊?現在?!”
“嗯,現在。”
“好吧……”
鎮上,逸衡和天佑佇立在滿春樓前,逸衡仰望着牌匾,不禁感慨。
“不愧是成都啊,那麼熱鬧~對了。”逸衡突然看向天佑,“你帶錢沒?”
“我又不是你用人,憑什麼幫你帶!”
“你個臭小子!找打啊~”說着,逸衡舉起拳頭嚇唬道。
“哎喲~二位公子~來玩的吧,裡面請裡面請~”這時,老鴇迎面走來。
“我們纔不……”
話音未落,天佑就捱了逸衡一肘,重重抵在腹部。
“這位姐姐怎麼稱呼啊?”逸衡笑着走向老鴇,搭着她的肩膀,搭訕起來。
“哎喲~瞧這小嘴甜的~這裡的人啊,都稱我爲甄姐~”
“哦~甄姐是吧,我記下了。”
“是新來的吧~怎麼稱呼公子啊?”
“江湖人稱李逸衡。”只見,逸衡翹着大拇指指向自己,接着又不屑地指了指天佑,“還有那愣小子張天佑。甄姐給個面子唄~”說着,從身後掏出一白花花的銀子,躺在手掌上。
“喔唷~李公子和張公子啊~來來來,裡面請~”老鴇笑着收下了銀子。
天佑一愣,匆忙地找尋着身上的銀兩。
逸衡瞧了天佑一眼,跨進門口,心中不禁暗笑起來。
不久,天佑便不勝酒力,醉倒在角落,酒罈滾落至門口。
“誒喲,張公子~”
一羣青樓女子立馬圍了過去。
“李逸衡,你敢偷我銀子……”
話音未落,天佑便扭頭吐了一地。
“咚”的一聲,逸衡醉醺醺地將酒罈扣向桌面,一手拉過老鴇嚷嚷着:“我說甄姐,你們這的漂亮姑娘都死絕了嗎?”
“誒喲喲~李公子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逸衡這才鬆開手,又深飲一口。
“其實啊,是這樣的……”只見,老鴇膽怯地指了指隔壁房間敞開的大門。
逸衡視線模糊,遠遠望去,隱約可見一熟悉的身影。
“來~沈公子,喝嘛~”
“別總板着臉笑一個嘛~”
……
耳邊突然傳開陣陣粘人的聲音。
“姑娘,請自重。”
那人只是目視前方,推開貼身而來的青樓女子。
“喲,這不是崑崙派掌門首席大弟子沈浩軒嗎?想不到你也會來這種地方啊~”
逸衡捧着酒罈,繞過身邊的幾位青樓女子,來到隔壁房間,卻見浩軒和兩位崑崙弟子坐在中央,身邊圍了一羣女子,竊竊私語。
“怎麼是你!”兩崑崙弟子同時起身。
“李少俠?”浩軒擡起頭來,起身阻止兩個師弟,迎上前去。
“誒~別那麼見外,”逸衡一擺手,“都那麼熟了,叫我逸衡吧。”
“逸衡,別來無恙啊。”浩軒行禮道。
“大師兄,這……”兩崑崙弟子一時語塞。
“這什麼這啊~沒看到我跟你們大師兄說話嗎?小孩子別插嘴!”
“你……”
“行了,你也別拘束了~”說着,逸衡按下浩軒的手,“咱兩誰跟誰啊~”
“哼,我們崑崙派怎可能與一個江湖混混同流合污!”其中一個崑崙弟子氣呼呼地將頭別向一邊。
“於暢。”浩軒阻止道。
“大師兄!”
“好了,別說了,是我讓逸衡來的。”
“聽到沒,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
“你……”
昨晚雨夜,一隻白鴿飛入孫家堡,落在逸衡窗臺上,抖落着身上的雨水,咕咕叫着。
逸衡循聲而至,抓起白鴿,取下它腳上的書信,打開一看,只見上面龍飛鳳舞地寫着:
李少俠,明日午時成都滿春樓見
滿春樓內,逸衡和浩軒等人一間房間,房門緊閉,外面圍着一羣青樓女子,老鴇眼神示意,她們便紛紛倚門側耳偷聽着。
“那張紙條是你寫的啊,其實我早該猜到了。”房門內,背對着他們的逸衡突然轉身,指着座位上的浩軒。
“逸衡,近日你爹還好?”浩軒起身,走上前。
“我爹,呃……其實我已經好久沒見過他了……不過以他的武功不會有大礙的啦。”逸衡拍拍浩軒的肩膀,突然,停下,將手搭在他肩上,眼神犀利,“你師妹呢?還沒找到嗎?”
“逸衡……”
“等一下!”
浩軒剛開口就被逸衡阻止。
“你們幾個聽得挺盡興啊~”
“哎喲!”
逸衡突然打開房門,一羣青樓女子徑直摔了進來!
“甄姐,偷聽別人說話好像不妥吧~”
只見,老鴇歉意地笑笑:“哦,李公子啊~我特意讓人候着,看看你們有什麼需要沒。”說着,拉過一個青樓女子,在她耳邊悄悄說了幾句。
“啊?現在啊?”那女子瞪大了眼。
“還愣着幹啥,去啊!”老鴇一跺腳。
“哦哦……”那女子慌忙離去。
接着,老鴇走上前,拉過逸衡:“我說李公子啊~你不是要漂亮姑娘嗎,姐這就幫你帶來。”
逸衡抽開手,雙手抱臂,拽拽一笑:“好啊,那我倒要看看你們這兒最漂亮的姑娘~”
“李逸衡……”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如同埋在地底的聲音,緊接着,一隻手從身後伸來。
逸衡餘光瞥向後側,一把拽過人,“咚”的一聲用手肘抵在牆上!
“張天佑?!”逸衡這才鬆了手。
“還我銀子……”話音未落,便癱坐在地。
不久,逸衡和浩軒等人被請到滿春樓大殿。只見,舞臺中央一美若天仙的女子映入逸衡眼簾,她翩翩起舞,身姿動人,旁邊的幾個女子爲她演奏着琵琶,另幾個女子不時地爲她撒着花瓣。
忽然,那女子撫着袖轉頭,雖然面紗蒙着面,但那雙眉眼再熟悉不過,浩軒一愣!
這時,樓上放下一丈白綾,那女子伸手一握,拽着白綾輕盈躍起,如同鞦韆一般蕩向逸衡和浩軒,面紗被迎面而來的風吹起,她長袖拂過他們面前遮擋眼睛。
淡淡的清香迎面而來,不禁讓他兩一愣。
浩軒上前一步,卻抓了個空。
那女子微微一笑,蕩向舞臺,輕盈落地,鬆開白綾,伴隨着白綾的上升,她踮起腳尖,轉着舞步來到另一女子面前,從她手中的托盤上取來一支玉笛,隔着薄薄的面紗吹起。
頓時,所有人都陶醉了,樓上幾間房間的男子紛紛出門,倚在欄杆上,目不轉睛。
浩軒忽然一躍而起,搶過旁邊一女子的古琴!
“喂,你……”逸衡一驚。
浩軒一個旋轉,便從空中緩緩落向舞臺,其他女子紛紛後退散開,唯獨留下浩軒和那女子,一個彈琴,一個吹笛。
不知不覺,周邊引來了不少蝴蝶,衆人好奇地環顧四周。
“現在是夏季啊,況且周邊沒有雪山,哪來的冰蝴蝶?”
衆人們議論紛紛。
“哎,你們大師兄什麼情況?”逸衡目視前方,用手肘抵了抵旁邊的一個崑崙弟子。
“哼。”那崑崙弟子卻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拍拍衣袖。
“嘿喲~”逸衡也不想理會他,雙手抱臂,聆聽着。
突然,那女子的眼神變得凌厲起來,她的笛聲曲風突變,由原本的婉轉動聽變得急促逼人,頓時,冰蝴蝶紛紛散去,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神情痛苦,兩個崑崙弟子也不例外。
逸衡一皺眉,浩軒目光瞥向那女子,也發現了不對勁,那女子顯然將心法融入了笛聲!然而,他並沒有停下,反而加快了速度,瘋狂地撥弄着琴絃。頓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捂着耳朵滿地打滾,接着七竅流血,慘叫連連!
“浩軒,停下!”不久,逸衡也承受不住了,捂着耳朵半蹲着,眯着一隻眼睛,咬着牙,單手撐地支撐,臉頰上一滴汗淌下,“臭小子,你想幹嘛……”
這兩人顯然都將心法和內力融入了音律,愈來愈猛,彷彿在相互抵抗。突然,“當”的一聲,琴絃斷開,瞬間,浩軒的內力向四周輻射出去,震開了一片人。逸衡一個後翻,緩衝那股內力,但也被傷得不輕,靠着牆,捂着胸口,吐出鮮血!那女子本想一躍而起避開,然而也被震開,拋向半空,玉笛甩了出去,面紗吹去,一口鹹溼噴涌而出!
“詩涵!”浩軒放下琴,伸手接過玉笛,一躍而起,將她接住。
頓時,空氣凝固了,所有人看向他們。
“對不起……”說着,詩涵突然一出掌,將浩軒打落。
浩軒落地後連連後退,手中還握着玉笛,剛站穩一支飛鏢就迎面而來!
“小心!”
“逸衡!”
逸衡突然一抹嘴角的血跡,撲了過去,飛鏢直中他的肩膀,浩軒將他扶住。
一擡頭,卻見那女子破窗而去!
“逸衡,逸衡,逸衡!”浩軒搖着逸衡的肩膀,然而,他早已陷入了昏迷。
“大師兄……”兩個崑崙弟子互相攙扶着,圍了過去。
夜晚,成都再次下起傾盆大雨,此時天佑已經酒醒,在他的指引下,浩軒揹着逸衡來到孫家堡,兩個崑崙弟子打着傘護送着。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到達孫家堡,浩軒將逸衡揹回房間,扶他躺下。
“怎麼回事!”瑤瑤闖進房間,“李逸衡!”
她匆忙跑向逸衡,俯在牀邊,望着他昏迷的樣子心疼不已。
只見,逸衡雙目緊閉,額上不住沁出汗水,嘴脣發紫,嘴邊還殘有黑色的血跡。
“是中毒嗎?”瑤瑤舉頭看向浩軒。
“是的。我很抱歉,他是爲救我被害……”浩軒搖了搖頭,從衣服中取出飛鏢,攤在手中。
“這是……”
“我看看!”
瑤瑤剛起身想接過飛鏢,天佑卻一把搶過,背過身去。
“是神界的暗器。”天佑仔細審查着,“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還是上古神獸朱雀所有。”
聽到這兒,浩軒一愣。
“你說什麼?”瑤瑤走向天佑,“朱雀所有?天佑,你一定是騙我的對不對?”
“瑤瑤,”天佑轉過身,“很遺憾,這種毒除了朱雀無人可醫。”
“你說什麼……”
就這樣,天佑爲浩軒和二位崑崙弟子安排了房間。
深夜,天佑走進浩軒房間,手捧檀香爐。然而,浩軒眺望着窗外,手握玉笛,遲遲不語。
“浩軒大哥,晚上蚊子多,用檀香驅趕一下。”說着,天佑將檀香爐放置在桌上,打開蓋子,從燭火架上取下一支蠟燭,點燃檀香,用手揮了揮。
浩軒只是望着窗外,沒有回覆。
“浩軒大哥,”天佑走了過去,目光轉向他手中的玉笛,“是那位姑娘的吧。”
“天佑。”浩軒回過身,手握玉笛背在身後,“剛纔你沒受傷吧?”
“還好被那幫女子灌醉了,”說着,天佑伸着懶腰,走向桌邊坐下,“否則以我的內力估計早玩完了。”
“你和孫瑤瑤跟李逸衡很熟嗎?”浩軒遠遠望着他。
“和瑤瑤當然熟咯,我家和她家可是世交~至於那小子,呃……也算不上熟吧,”只見天佑隨手抓起一隻蘋果咬了一口,“也就那小子,上次,不慎傷了瑤瑤,他帶瑤瑤回來那會兒,我呀,正巧也在孫家堡。浩軒大哥應該不知道吧,那小子啊,怎麼說呢?有時候啊,會變成另一個人,一個性格脾氣你完全不認識的人。哦對了,浩軒大哥,話說回來,你跟剛纔那位姑娘到底是什麼關係?她又爲何會在青樓裡邊?”
突然,浩軒沉默了,良久,開口道:“她叫若詩涵,是我崑崙派弟子……”
就這樣,浩軒爲天佑講述了數月前發生的種種。
數日前……
夜晚,崑崙後山青光一片,原來是浩軒在林中練習飛龍在天最後一式。
忽然,浩軒從空中落下,手中持劍,旋轉着俯衝向地面,然而,就在這時,只覺胸口一整悶熱,浩軒突然從空中摔落,將劍插入地面支撐着,捂着胸口,口吐鮮血!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小子,武功不是那樣練的~”
浩軒回過頭,映着月光,只見一熟悉的身影從遠方緩緩走來,愈來愈近,突然停下。
“是你?”浩軒捂着胸口起身,“現在不止是崑崙派,還有武林各派都在通緝你,你還敢出現?”
“越是被陷害就越得證明自己的清白,這種事不是靠一張嘴辯駁的。與其這樣,不如用行動來證明。是她吧?”那人從衣服中取出一張紙,迅速展開,呈現在浩軒眼前,上面竟是詩涵的畫像!
浩軒一驚。
“此女名叫若詩涵,目前出沒於成都滿春樓內,我想,是爲了避人耳目吧~十年前她父母下落不明,實則是被魔界所抓。”說着,那人收起畫像,走上前去,“你心心念念護着的就是此人吧,孩子。”那人拍拍浩軒肩膀,“你一定很震驚她爲何那麼做吧?其實,她的父母並沒有死,於是,這就成了魔界威脅她的籌碼。她也是迫不得已啊,孩子。”
那人轉過身去,緩緩離去。
望着他的背影,浩軒皺了皺眉:“鴻晨師祖,我們……是否曾經見過?”
“說的沒錯,六百年未見了。”那人回過頭,眼神犀利,“白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