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二柱聽後亦暗怒,但耿晏兒兩位兄長權高位重,非新晉都尉的他所能招惹,不得不悶吞這口怨氣,請趙菲兒摒退諸人,另有要事相商。
王喜帶着諸婢僕退下,趙二柱跪坐趙菲兒對面,兩人之間隔着一個矮腿小玉桌,接過她遞給他的一杯香茗一口飲幹,放下茶杯對她悄言:“妹妹,今日爲兄觀董衛尉與竇太尉一戰,發現一個令爲兄非常不安的秘密。”
趙菲兒最近在山上苦於失眠,長夜難捱,遂做了十來個精緻的香囊,昨兒劉晉上山接她,得了兩個,愛不釋手,軟磨硬纏着她將這十來個香囊一併要去。此時她手上拿着一個沒做完的香囊,正在飛針走線,趙二柱如此一言,她心裡好奇不由停下針線追問:“什麼秘密啊?”
趙二柱四處張望一番,見大帳中別無他人,他依然不甚放心,隔着矮玉桌將頭俯到她耳邊悄聲道:“爲兄發現,竇太尉使的雖是馬鞭,但他用的招式,和陛下日常演練的劍法很相似,幾乎如出一轍。”
趙菲兒腦海中浮起劉晉適才追問竇建安師父是誰的情形,吃驚地掉過頭,她的臉頰一下子撞上趙二柱的鼻尖。兩人俱已臉紅,趙二柱訕訕憨笑着慌忙跪坐回原位,可鼻端縈繞的幽香久久難消,他正當年少,暗戀趙菲兒已久,未免意馬心猿,癡癡看着她,將其餘諸事拋到九霄雲外。
忽外面傳來宮人稟告:“陛下駕臨!”
趙菲兒捂了捂發燙的臉頰,一推發呆的趙二柱,嗔道:“發什麼呆呢?陛下來了,還不趕緊迎接?”
趙二柱驚醒過來,起身行到帳前,尚未跪下,劉晉已進來,看到趙二柱在內,別無他人,兩人俱臉色發赫,心裡生疑,語氣有了幾分不快:“你怎獨自在你妹妹寢帳中?”
趙二柱叩首道:“回陛下的話,臣得鎮國夫人之召,因這邊有耿昭儀身邊的宮人混入假傳鎮國夫人之令,致使太子殿下今日出了意外,鎮國夫人不便將此事聲張開,故而讓下人們在外面候着,囑咐臣添派人手,不令閒雜之人混入太子殿下宿營之處。”
趙菲兒本不願對劉晉提起此事,趙二柱卻嘴快,將事情一股腦兒說了出來。劉晉消了疑心,過來扶起她,命趙二柱起身。兩人隨在他身後,劉晉過去箕
坐小桌旁,拿過趙菲兒未做好的香囊反覆把玩:“這香囊做好,定要爲朕裝上金合歡香!”
趙菲兒跪下替他斟茶,抿嘴一笑不置一詞,趙二柱立在一旁,眼饞地盯着香囊不轉眼。
“陛下爲何去而復返?”趙菲兒將茶放在他面前,淺笑低問。
“這還用說嗎?”劉晉放下香囊,當着趙二柱的面拉住她的纖手,“朕不得已罰你,又恐你一時想不開。”
“臣妾沒照管好太子殿下,差點釀成大禍,本該受罰。”趙菲兒偷瞄一眼趙二柱,欲將手從劉晉手中抽出,反被他抓得更緊。趙二柱撇開頭假作沒見到兩人的小動作,趙菲兒好不容易恢復正常的臉色又紅了,含羞低下頭。
劉晉目光柔柔望着她低語:“朕有一請,不知菲兒可願答應。”
趙菲兒低着頭,兩頰緋色如霞,一手擺弄面前香囊,對劉晉的話不置可否,小女兒情態畢呈。劉晉望着她如此一副純真可人模樣,沉吟片刻,本想說出的話終難以開口,轉想起比武場上她當着衆軍士緊緊抱着竇建安的情景,不由帶着幾分酸溜溜的意味道,“朕有意宴請竇太尉,將你賜歸他。”
“不!”趙菲兒倏然擡起頭,驚慌無助地望着劉晉,“菲兒知道錯了,求陛下不要將菲兒賜歸竇太尉。”
劉晉見她如此作答,放開心情,對趙二柱一揮衣袖道:“你去傳朕口諭,耿晏兒降爲美人,禁足思過,將她身邊那個犯事的宮婢拖下去杖斃。”
“陛下!”趙菲兒拉住劉晉的手臂,懇切低勸,“那宮婢一時糊塗犯事,罰入掖庭做苦役便罷了,何必取她性命?”
劉晉想了想,點頭允了趙菲兒之請,趙二柱施禮退下,走到帳門處,劉晉又喚住他:“傳畢朕的口諭,你去大帳候着,朕有要事與你相商。”
“臣遵旨。”趙二柱再拜而出。
劉晉待他一走,移身到趙菲兒身邊,摟她入懷低語:“今ri你和章兒都受到驚嚇,朕實心憂,恐臣屬對你們保護不周,今夜你帶着章兒,到朕身邊歇臥可好?”
趙菲兒本與竇建安私下有約,遂不做二想地推辭:“臣妾近日在山上偶染微恙,尚未痊癒,正思稟知陛下,遣王喜來幫襯帶養幾日太子殿
下,稍得歇息。陛下今日罰了喜兒,她心裡定委屈得緊,陛下不如將她和太子殿下帶去大帳,好生撫慰,順便也保護了太子殿下。”
劉晉不悅地鬆開她,皺眉道:“你莫非是爲了喜兒,反和朕生分了?”
趙菲兒舉袖捂住他的嘴,嗔道:“陛下想哪兒去了,臣妾若是這樣的人,當日就不會讓喜兒侍奉你。陛下莫非不知,女兒家每月但凡有那麼幾日不舒服麼?臣妾不過是想偷會兒懶,一個人清靜清靜。”
“呵呵……”劉晉見她說出此話,嬌容含怯,煙眸凝羞,一副窘態,不忍繼續爲難她,轉了話題說起今日竇建安攪局之事,劉晉頗煩悶地道,“你到驪山後,他在京中行事越發猖狂,竟私留靜安郡主入太尉府,引起安西王和汝陽王的強烈不滿,滿朝文武亦頗有非議,屢屢上表奏請朕治他之罪。他卻藉口養病,不上朝來見朕。朕也只好拖着,待此事風波稍微平息,大家冷靜下來,再做處理。朕此番特意藉口秋獵,帶着衆將士來此驪山比武,角逐太子身邊武職,也是爲了避開他,孰料避無可避……唉!”
趙菲兒從劉晉口中得知靜安郡主已被竇建安收留在府,心裡泛起一股鬱氣,強自鎮心守念,臉色卻不知不覺蒼白了幾分,勉強和劉晉說着話兒,神情卻變得沒精打采。
劉晉只道她身子不適,恐軍中飲食粗鄙,不合她意,欲爲她改善膳食,趙菲兒勸止了,滿懷愁緒嘆息:“如今他鬥敗董孟舒,這太子太保之銜陛下不得不賜給他,日後他到崇福殿,自是來去無阻,臣妾可如何是好?”
劉晉展臂摟過趙菲兒,兩人依偎着沉默許久,他緩慢開口:“這些事,你無須多慮,朕但知你心意不在他,便自有主張。你既身子不適,早些歇息。”劉晉說畢,起身離去。
趙菲兒送走他,回頭命王喜帶着太子章去劉晉那邊,讓捱了板子的宮人們自去將養,申姤和凝煙都被打得不輕,趙菲兒親自去替她們檢查傷勢換藥,安慰她們,就在她們帳中用餐畢,獨自回到冷清清的寢帳,取過那個沒做完的香囊,就着一燈如豆,飛針走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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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