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天色陰沉沉的,雲壓得很低,好像一不小心就要掉下來一塊。
四周一片靜謐,只有偶爾風吹過的聲音,靜得詭異。門前的兩盞燈籠被寒風輕輕挑起,在空中擺動着,微弱的橙黃色燈光爬在門上的那塊牌匾,依稀能看出上面的三個大字——“停屍房”。
旁邊簡易地搭着一個小木屋,裡面點着燈,桌上趴着兩個穿着制服的衙役。桌上還擺着一小盤花生,一小碟牛肉,酒壺裡的酒已經空了,酒杯也倒在桌面上,殘留的一點酒液灘在桌上,浸泡着幾顆從盤子裡掉出來的花生米。而那兩個衙役,趴在桌上,臉上一片潮紅。
看來是喝醉了酒。
雲溫婉站在那小木屋門口看了好一會兒,這纔將那衙役綁在腰上的一小串鑰匙給扯了下來。
見雲溫婉慢吞吞的,南宮子墨問道:“怎麼了?”
雲溫婉皺了皺眉,她感覺,哪裡有點兒奇怪,但是又說不上來哪裡奇怪,也許是自己多想了吧。於是對着南宮子墨搖了搖頭,拿了鑰匙便開了停屍房的門,同南宮子墨一起走了進去。
南宮子墨一進屋子,便將她摟住,她還沒反應過來,他的脣瓣已經貼在了她的耳朵,在她耳邊輕輕地吹氣,那聲音輕得如同蚊蟻:“有人在跟着我們。”
從他們一來到這裡,還沒進停屍房之前,他就感覺到,有人躲在暗處,靜靜地看着他們。他出徵這麼多年,對探子極其敏感,只要稍微有一點兒風吹草動,都難逃他的眼。
雲溫婉僵硬地點了點頭,他這才放開了她,去找吳掌櫃的屍體。
雖然說南宮子墨未曾見過吳掌櫃,但是據說後腦勺被砸了一下,頭上又被砸了一下,看來是很好找的。他一個一個翻開遮蓋住屍體的白布,終於發現了一個傷口看起來像是吳掌櫃的屍體。
雲溫婉湊過來,點頭道:“是他。”
南宮子墨將仔細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口,後腦勺那一
下子確實只是輕的,致命的一下是在頭上,幾乎把整個頭蓋骨都快砸碎了,可見這個人下手之狠。
雲溫婉是知道的,福貴絕對不會害人性命,經過上次下藥,下的也只是普通的蒙汗藥,而且藥量不大,不會對人體有什麼傷害。能這麼果斷地用燈盞砸死吳掌櫃的,絕對不可能是福貴。
她正思索着,突然聽見南宮子墨叫了一聲“小心”,擡眸卻見南宮子墨朝她撲了過來,將她壓倒在地上。而隨着他們的躺倒,一支箭從他們上空飛過。
她被他壓着,看着他凝重的臉,莫名覺得溫暖。方纔倒下的時候,他的雙手抱着她,一隻手護住她的頭,一隻手攬着她的腰,就算她摔倒在地,也不會撞到。然而這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
他並沒有心思看雲溫婉,而是皺着眉頭,看着窗外。
這第一箭剛過去,第二第三支箭再一次破窗而入,幸好都沒中。
停屍房的屍體都躺在一個簡易的臺子之上,他抱着她躲在福貴的屍體的庇護下,第四支箭射進來的時候,正好射中吳掌櫃的胸口,暈出一大片黑紫。
這箭上有毒!
到底是什麼人,居然要這麼害他們?
紙窗好像被什麼東西拍了一下,似乎有什麼液體被倒在了紙窗上,像一隻鬼一般跳上紙窗,卻又慢慢地滑下去,在紙窗上留下隱隱的怨氣。
一支箭破窗而入,帶着紅色的火焰,打中了一具屍體,頓時跟着那具屍體,燒了起來。
頓時,十幾支、上百支、數不清的箭射了進來,燃起了一片火海。
照這樣下去,就算不被燒死,也會被煙霧給嗆死。
雲溫婉便有些難受,一手扶住南宮子墨,一手不停地咳嗽着。胸口感覺有些悶,上一世的傷口隱隱作痛,加上嗆了煙霧,渾身難受。
這紙窗又被倒了油,火一沾到紙窗,整整一片都燒起來,火勢最旺。
碰巧大火燒斷了一根柱子
,屋頂塌了一塊,露出一角的天空。南宮子墨趁着這個機會,抓着雲溫婉,踮腳使了輕功,藉助着倒下的物品,從屋檐跳出了火海。
此時那些肇事者卻已不在,他將她帶出停屍房不久,便看到有其他衙役的人趕來救火,幸好這時情急,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雲溫婉從火海中脫身,終於呼吸到了新鮮空氣,便靠在牆上,稍作休息了一小會兒,擡眸卻對上了南宮子墨那雙饒有興趣的眼。她有些不自然地將頭撇開,望向別處,忽然說道:“今天真是辛苦你了王爺……你這養尊處優的,跟我一起來停屍房還差點葬身火海……”
南宮子墨的眸子閃了閃,湊近她一些,幾乎要貼到她的臉上去,挑眉問道:“難道在你心裡?我就只是個養尊處優的王爺?”
他本對這件事不是挺在乎的,因爲畢竟是這個縣的縣老爺該管的,說句不好聽的就是這是他們家的家事沒什麼好管的。但是翠花整日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求自己救福貴,萬般無奈之下,便跟着雲溫婉到停屍間來看看,看能不能發現點什麼有用的線索。
本來是沒發現什麼的,靠着吳掌櫃的屍體,他想不出頭緒。但是突然就有人因爲他們進了停屍間看吳掌櫃貴而乾脆毀了整個停屍間,這可不是一般人有勇氣做得出來的。
雲溫婉頓了頓神,便帶着南宮子墨去了賭場。經過一番排查,終於將目標鎖在隔壁村李掌櫃的身上。據說那天失火前不久李掌櫃也找過吳掌櫃,只是這吳掌櫃和李掌櫃平日交往甚多,加上那天福貴搗亂,便輕易將殺人兇手的罪名聯想到福貴那兒去了。
然而如今吳掌櫃的屍體在停屍房,怕是已經被大火給燒燬了,哪還能找到什麼蛛絲馬跡出來。雲溫婉定了定神,忽的打定了主意,挑眉笑道:“我有主意,能讓那李掌櫃自己說出真相。”
南宮子墨好奇的目光落在雲溫婉身上,見雲溫婉朝他露出自己的笑容,他莫名也跟着胸有成竹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