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朝着聲音的來源看過去,只見一箇中年男子緩緩走了出來,神色淡然。那男子身材高挑,體格健朗,身穿這青色衣袍,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顯得神采奕奕,額上的幾條皺紋似乎一點也不顯老,反而在氣質上恰恰添了幾分成熟。
那男子帶着微笑走過來,孟楷及衆武師臉上閃過微微的詫異,孟楷動了動嘴脣,剛要出口的話有硬生生地嚥了下去。
楚騰有那麼一瞬間也被那男子的風采迷住了,想來這男子年輕時必定也是個風流倜儻,讓無數懷春少女的茶飯不思的主兒。方纔這人明明看着那鐵無敵被自己一拳放倒,卻仍然敢站出來和自己提出比試。不管武藝如何,但比起剛剛污衊自己暗箭傷人的那窩囊廢來,畢竟勇氣可嘉了。
楚騰收了收神,直接走過去彬冰有禮地問道:“不知閣下怎麼稱呼?”
那人臉上仍然帶着充滿親切感的笑容,抱拳回道:“在下姓晁,單名一個晃,剛纔見兄弟這拳法姿勢怪異,完全看不出是什麼來路,雖然動作簡單粗糙,但是卻威力非凡,不知兄臺師承何處呢?”
楚騰愣了愣,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纔好,自己總不能說是根據幾千年後的散打武術略微提煉而成的吧?楚騰臉紅了紅,看着身旁這麼多雙同樣充滿好奇的眼睛看着自己,有點不好意思地答道:“說來慚愧,這套拳法是……是我自己想出來的,並不是更誰學的。要說師父的話,我這位大哥葛從周便可以算是我的師父,他教了我很多基本功,甚至這套拳法也借鑑了他功夫裡的很多東西。”
那晁晃見楚騰說自己無師自通,自創出一套拳法,眼神中帶着一絲不可置信的神情,而一聽他說旁邊這位大哥竟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葛從周,更是驚得說不出話來。要不他若是再得知眼前這位年輕人還認識孟絕海,那就不知道他臉上會是怎樣的表情了。
晁晃內心雖然有些許驚異,但是畢竟也是比較沉穩莊重的人,自然不想那孟楷一樣大呼小叫,而僅是點了點頭,說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小小年紀便能自創出一套如此厲害的拳法,以後必定能成爲一代宗師啊。”
楚騰感覺臉上像是在火爐上烤一般難受,畢竟如此大言不慚地說這散打是自己創的,楚騰還是有些心虛,因此急忙轉移話題道:“晁大哥過獎了,在下這點三腳貓功夫,不貽笑大方便是萬幸之至了,還請晁大哥多多指教了。”
晁晃看着楚騰點了點頭,不驕不躁,不卑不亢,的確是個可造之材。
客套話不多說,眼下兩人已經擺好架勢,楚騰還是像方纔那樣的姿勢,以晁晃爲圓心在相隔一定距離處做圓弧形移動。黑溜溜眼睛在晁晃身上飄忽不定,像是在尋找一擊即中的機會,而晁晃經過鐵無敵的教訓,已經起了防範之心,踏着虛步雙手交叉向前做個防禦的手勢。
孟楷和葛從周皆是全神貫注地盯着這兩人,既緊張又激動。
這一刻,像是連風也靜止了下來。
“吼!”一直是敵不動我不動的楚騰突然像是沉不住氣了,低吼一聲衝向前去,又是一記沉重的勾拳飛速向晁晃臉上揍去。
然而晁晃卻像是早已把楚騰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從容不迫地擡起左手手臂擋出楚騰的拳頭,而右手也在同一時刻從下路攻向楚騰的肚子。
楚騰急忙收過拳頭,雙手抵住晁晃從暗處襲向自己肚子的拳頭,借力退出戰圈。又繼續憑自己野獸一般的直覺,找尋着下一輪進攻的最好時機。
幾番遊鬥下來,晁晃只是注意防守,見招拆招,每回都把楚騰的攻勢化爲無形,守得滴水不漏,楚騰對其絲毫沒有辦法。
而晁晃擋住楚騰的勾拳時,旁邊總會傳來一陣叫好聲,吆喝聲,楚騰越打越急,漸漸開始沉不住氣想要和晁晃硬拼硬來。
晁晃仍然不動,楚騰也在對面站着,空氣開始有點凝重起來。
“接招吧!”也就在這一瞬間,楚騰看到晁晃下身落出一個空門,就抓住這個機會!誰也說不出楚騰是怎樣邁出腳步的,只見他飛身向晁晃掠去,跳起來掄起鐵錘般硬實的拳頭想晁晃頭上砸去,他料到晁晃一定會照常伸出手臂抵擋,自己便可以趁機一個“橫掃千軍”用腿攻向他的下盤,這回便不信他還能躲過這一招。
當楚騰正在爲自己犀利的目光和果斷的抉擇暗暗得意的時候,只見晁晃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並不如楚騰所意料的回身抵擋,而是避開拳勢迅速向後退去。楚騰一拳落空,只得悻悻然地準備退回。
可是楚騰是跳起來在空中想晁晃發動攻擊的,落到地上也需要時間。於是就是這個時機,晁晃猛地發動反攻,趁楚騰還沒在地上站穩腳,身體已經欺身逼近他,並且連攻出十來招。
楚騰哪裡想到情況會發生這等變化,況且方纔只顧著想着如何擊倒晁晃,完全沒有替自己留出後路。纔開始楚騰還能慌慌張張地擋上幾招,但是晁晃完全不給自己喘氣的機會,直逼得連連往後退。
楚騰額上已經滿是汗滴,此時的他已經毫無招架之功更別說還手之力了。
晁晃的拳頭向雨點般落下,最終停留在楚騰眼前幾公分處。
楚騰攤了攤手,低着頭有點垂頭喪氣地說道:“我輸了。”
晁晃的拳頭慢慢放下來,臉上緊緊繃着的肌肉也開始鬆弛起來,臉上又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仍是謙遜的說道:“楚兄弟果然了得,晁某差一點也得艾着你的拳頭了,這拳頭要是打到晁某臉上,那還不把我這張老臉給打歪啊?”
楚騰知道晁晃只是給自己找回點面子,讓自己不那麼難堪,心下感激,但是嘴上卻道:“黃巢黃大哥,我知道剛剛是你的誘敵之計,只能怪我太過沖動,你不必如此。我楚騰身爲七尺男兒,輸了便是輸了,我心服口服!”
楚騰此話一出,晁晃大吃一驚,有點不相信地問道:“方纔你叫我什麼?”
楚騰卻是若無其事,眨眨眼睛半開玩笑半認真地答道:“當然是黃巢黃大哥啦,難道到現在你還想要我把你的名字倒過來念不成?”
原來這中年男子正是以後將驚動天下,甚至改變歷史軌跡的黃巢。他原本是吩咐孟楷帶楚騰去與在府中的武師們比試一番,也好先探探他的底細。但看到楚騰只用了一招便打倒了鐵無敵,而且招式奇特,這也不禁勾起來他的好奇心,因此便假裝是黃府的普通武師要找他來對拳。他還以爲自己的僞裝技術很高超,沒想到竟被楚騰發現了。
“你是怎麼發現我是黃巢的呢?難不成我臉上刻了自己的名字不成?”黃巢這樣說已經表示默認了,但心裡還是疑惑不解。
楚騰笑道:“其實當你一出現,我見孟楷以及其他武師臉上的表情便猜出了一二,這可能是因爲沒有事先告訴他們你要來和我比武,因此你的突然出現他們讓他們毫無準備。這是其一,而其二,我還不相信一個普通的武師能有如此高的身手。若是如此人才卻沒有得到重用,那黃大哥也太對不起江湖上‘小孟嘗’這稱號了。”
黃巢見楚騰說着自己的好話,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線,心想着楚騰果然是個人物,心思縝密,機智聰明,而他也在想着,楚騰的這番話是不是在隱約地暗示着自己,要自己珍惜他這樣的人才呢?
但是現在時機還沒有成熟,如果直接問的話似乎有些冒昧,說不好還會讓兩人的關係變得尷尬。但是黃巢已經在心底打定主意,一定要把楚騰從王仙芝手裡奪過來,不惜一切代價!
“叔父,這麼熱鬧,是不是有什麼好玩的啊?”當楚騰和黃巢都在暗暗想着自己的心事時,一個聲音打斷了兩人的思緒。
楚騰擡起頭來一看,差點連眼珠子都掉了下來。
“竟然是你!”兩人異口同聲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