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義軍在冤句休整了兩日,楚騰便追隨林言,孟楷各帶着本營士兵馬不停蹄地趕往曹州。起義軍本來就是平民臨時編成的,沒有受到過什麼正規訓練,更不懂什麼是軍隊紀律,一路上叫叫嚷嚷地扯着嗓子亂起鬨。楚騰幾番出聲制止,也無濟於事,剛剛安靜片刻又鬧騰起來。
這才只是一千多人的軍隊都這麼渙渙散散毫無紀律,以後若是發展起來,軍容軍紀還是如若無物,那這還像是什麼軍隊?根本就只是一羣只知道瞎打瞎鬧的烏合之衆。看來要跟黃巢好好提出這個問題,抓緊時間整治整治軍紀才行,楚騰看着那鬆鬆垮垮的農民軍,只能在心底苦笑。
再看看林言,穿着華麗光鮮的鎧甲,腰間掛着寶劍,胯下騎着神采奕奕的黒鬃馬,昂着頭張望着四處的風光,緩緩而行。看他的樣子,活脫脫一個正到處遊玩的紈絝子弟,哪裡有一分正準備上戰場殺敵的將領模樣?
更令楚騰感到滑稽的是,林言披掛整齊雄赳赳氣昂昂地騎着馬走在義軍旁邊,但是那士兵大部分皆是粗陋的麻布衣着身,腳下拖着破破爛爛的草鞋,甚至還有的光着腳丫在地上走,時不時地大聲罵旁邊的人:“哎呦,媽拉個巴子,你們給老子看着點走,別瞎了眼老往老子身上踩!”而且由於兵器太少,有的士兵肩上還扛着家裡牆角的鋤頭上陣。
林言的裝扮在這一千多人的部隊中顯得特別突兀,這也讓楚騰着實堪憂,這樣裝備不齊的士兵,再加上那個只知道打扮自己的極品主將,楚騰已經是無力吐槽了,只能在心底祈求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多多庇佑了。
天色還尚早,約摸着離太陽下山還有那麼一段時間,林言便早早地下令停軍紮營準備休息。楚騰見狀走過去勸道:“林統領,你看這尚未天黑,不如在趕一段路紮營不遲啊?”
林言翻了翻白眼,說道:“我們還有一千多兄弟等着歇息,等到天黑手忙腳亂的怎麼紮營,況且兄弟們行了這麼久的路,也該歇歇了。只有兄弟們力氣充沛了纔有精力打曹州,大家說對不對?”林言故意把最後兩句提高聲音,讓四周的士兵都能夠聽到。
“對啊對啊,沒力氣怎麼打仗啊?”四周的士兵都跟着大聲起鬨,他們有的本來就不想打仗,只是跟着來混口飯吃的,平時趕路有氣無力,這時候有機會偷懶自然不會錯過了。
楚騰不理周圍士兵的喧譁,繼續說道:“可是我們所帶的口糧有限,只有儘快趕到曹州,速戰速決我們才能……”
“楚統領,這裡的指揮官好像是林某我吧?什麼時候停什麼時候走本將自有主張,哪輪到你來指手畫腳,你信不信我以違抗軍令給你打上五十大板,也好讓你張張記性,睜大眼睛看看這裡誰是老大。”楚騰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林言粗魯地打斷,林言挑了挑眉毛,氣勢洶洶地看着楚騰,像是把楚騰看成了隨時可以被自己捏死的小螞蟻。
楚騰見他在這麼多士兵面前侮辱自己,也不禁動了真怒,虎目圓瞪,毫不退讓地看着林言,空氣中頓時瀰漫着隱隱的硝煙味。四周的士兵開始躁動起來,有的在低聲議論這兩位統領的技藝到底誰更高一籌,也有的乾脆挑一塊乾淨的地坐下來幸災樂禍地準備看一出好戲。
眼看雙方就要劍拔弩張,這時孟楷突然從後面趕了過來,對着兩人便是劈頭蓋臉地一陣怒斥:“你們兩人這是在幹什麼!前面還有強勁的敵人等待着我們,你們倒好,不用用腦子想想怎麼把敵人打敗,倒是和自家兄弟鬥起氣來。我警告你們,若你們再有下次,我定當如實稟告黃將軍,軍法處置,嚴懲不貸!你們聽到了沒有?”
孟楷畢竟是軍中的元老了,按年紀也比自己大,在軍中也是頗有威性的。他這一聲怒吼,嚇得連原本在一旁指指點點的士兵都收住了聲音,低着頭連大氣都不敢再出一口。
楚騰與林言都嘟囔着點點頭,林言隨即策馬轉身跑到另一邊去了,楚騰也自感無趣,懶得再向孟楷提自己剛剛的看法,也回到自己軍中,拿起隨軍帶着的霸王槍,在一片空地上悶聲悶氣地舞起來。
臉上汗滴嘩嘩地流了下來,浸溼了後背的衣衫,楚騰卻感到無比的愜意。
葛從周因爲方纔去後軍處理事情,來不及趕過來看這裡發生的事,這時間楚騰一個人生着悶氣,也不打話,直接拔出腰間的劍便加入楚騰的槍圈之中,和楚騰打了起來。
“哐哐哐……”
激烈的劍和槍交接的聲音,像是楚騰和葛從周合力奏響的一曲美妙的歌聲,在山林間悠揚迴盪。遠處有一兩個原本躲在樹後偷看的士兵,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大聲鼓掌吆喝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
楚騰與葛從周隨手扔掉手中的劍和槍,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直接倒在地上大笑起來。也只有和葛從周比起武來,自己纔會把什麼煩心事都拋諸腦後,直到自己筋疲力盡,壓在心上的煩惱也釋放了出去,變得暢快不已。
“楚統領,孟統領叫您前去主營帳,說是有事與您商議。”不知道何時,楚騰迷迷糊糊中被一個聲音喚醒。楚騰睜開眼睛,見天已經黑了,遠處還能看到依稀幾個閃亮的星星,身旁站着一個士兵。
“哦,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去。”楚騰揉了揉眼睛,努力使自己清醒過來,而此時葛從周也站了起來,楚騰又對他說道:“大哥,你先去用飯歇息吧,我去看看什麼情況。”
楚騰來到營帳前,見林言和孟楷低聲在那裡談論着什麼,見楚騰進來,孟楷親熱地拉開一條坐凳,略帶歉意地說道:“楚兄弟,方纔的事孟某言辭過激,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但是你也知道,周圍這麼多士兵在一旁,我若是不這樣做,難免會在軍中造成影響。”
楚騰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回道:“孟大哥教訓得不錯,是楚騰錯了,楚騰以後一定會多加註意。”
這時林言鄙夷地看了看自己,偏過頭裝模作樣地問孟楷道:“孟大叔,楚統領是您叫過來的麼?黃將軍只是叫他在後面接應我們,也就是相當紮營做飯的後備軍罷了,現在這等機密大事和他一起商議會不會有什麼不妥之處呢?”楚騰叫孟楷大哥,但自己卻要跟着黃巢的輩分叫他大叔,一想到這個,林言的臉微微一抽搐,一臉糾結。
楚騰臉色一白,嘴脣微微一動,孟楷白了一眼林言,很嚴肅地說道:“楚兄弟那是青龍營統領,所擔任的人物比你我都重,有什麼不可以一起商議的?”
林言稍微一愣,突然想起那天黃巢特地單獨叫楚騰留了下來,原來是給他分配了更重要的任務。林言對孟楷的話信以爲真,尷尬地笑道:“林言只是開開玩笑罷了,你們莫要當真,現在我們來談談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