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因

我與這個名爲孟千塵的少年相處地不錯,他雖不能陪我聊天解悶兒,但好在手腳夠利索,這幾日讓他替我跑跑腿倒還是不錯的,不過,我終究對他有困惑——他究竟是什麼人?又因爲何事落得如此田地要賣身爲奴?

我也曾旁敲側擊地問過他幾回,可他皆不願意表露半點,也罷,其實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我覺着他大概也沒存什麼壞心思,這可不是我空口說的,一開始我的確對他不太信任,但後來陸續發生了許多事,卻讓我對他慢慢了解。

我在客棧住了十幾日,每日都去後院練功法,孟千塵則拿着個小馬紮坐在一旁,待我休息爲我端茶遞水,雖說他不會說話吧,但心思卻靈敏的很,與我待着這麼些天,已差不多摸清了我的脾性。

有一回他目不轉睛地望着我練功,我見他這副模樣以爲他是眼饞,我想到與他初見時他那一身的傷,怕是他不會武功,於是我便將手中的劍放下,走到他身邊蹲下身來說:“想學嗎?我可以教你。”他望了望我放在一旁的劍,將手輕輕附上去,只是他的手還未落到實處,像是想到什麼似的,他擡頭望我,然後搖搖頭。

罷了,他既不想學我也沒有逼他的道理,況且他如今跟着我,往後若有人欺負他,也有我替他出頭,只是讓他跟着我做一個跟班,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委屈。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這客棧老闆還是個熱心腸,聽說我要練功,他便爲我專門闢出一處空地來,客棧時不時也會住進一些江湖人士,有時也會與我切磋切磋,只是他們功法尚未成熟,大多是我手下敗將。

這麼一來二去的我日日練功也有些煩了,且瞧着這些江湖人士的功法也不過如此,半月後比武大會的魁首想必已是我囊中之物,於是到今日我打算上街逛逛,也好散散心。

我打聽到今日是本地的一個節日,集市上好不熱鬧,到了晚上人就更多了,還有煙花表演,我徹底放鬆下來,帶着孟千塵上街買些小玩意兒。

白日裡街上已有許多人出來了,有尋常人家也有江湖俠客,我和孟千塵與他們一比卻是少了一股江湖氣。

我們在街上逛了好一會兒,我是見到什麼都想買,要知道這些東西在山上可是沒有的,如今我逮着這個機會還不好好享受一番,於是不一會兒孟千塵手上便拿滿了,我一手拿着根糖葫蘆,一手拎着包麥芽糖,餘光瞥到千塵手上掛滿了大包小包,我有些不好意思,於是回頭將糖葫蘆送到他的嘴邊,說:“吃一個。”

他望着那紅彤彤的果肉,又擡眼望我,我道他是不好意思,於是又說:“吃呀。”

大概是看我一直擡着手,他有些不好意思,於是張嘴將一顆山楂咬了下來,鼓起嘴開始嚼,嘴邊還蹭到了些糖渣,我順手將他嘴邊的糖渣抹了抹,不得不說這手感摸着還是挺好的,果然是少年人啊。

只是他好像是不習慣似的,躲了躲,待我的手附上去後我明顯感覺到他的臉變得有些僵硬,我也不是那麼不知趣的人,既然他不習慣,我也就放下了。

吃完糖葫蘆我將他手上的東西接過來一些,然後打算再逛一會兒便回客棧,可沒成想我剛看上一個攤子,正準備仔細瞧瞧的時候身後的人羣突然躁動起來,我聽見有人大喊:“馬兒脫繮了!”同時我聽到了駿馬嘶鳴的聲音,好在我反應夠快已及時閃避到了一旁,但那馬兒橫衝直撞的像是衝着我來似的,這下我已無處可避,情急之下打算用功法先制住它,可還沒等我出手,就有一個人將我拉入懷中,我整個人縮在那人的懷裡。

我那時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哪裡來的多管閒事的小子!這下好了,我得跟他一起死了!

可是過了一會兒,我沒有感受到想象中被馬兒踢踏的痛感,原來是馬伕已及時制住了那匹馬,我這纔看清楚將我抱住的人,居然是孟千塵?我說呢,這小子還真是深藏不露啊?人不大膽子不小,方纔那場面連我都抖了抖,他居然還能巍然不動,嘖嘖嘖,果然,我就說他不簡單。

見馬兒已被制住,我趕忙掙脫孟千塵的雙臂,他手上的東西也已四散,我對他說了聲謝謝,又和那馬伕扯了幾句,讓他下回小心點兒,馬伕連連抱歉。

我方纔受了驚嚇,此時臉色便不太好,因此也沒太注意孟千塵,我將四散的東西收了收,有些卻已經被踩爛了,我看着那堆東西心情愈發煩躁,好好的一天就這麼給毀了,今日的好心情算是沒了,於是我撇了那堆東西,氣呼呼地走開。

孟千塵看着我稍帶怒氣的臉,眼神暗了暗,他回頭望向那馬伕的身影,只見那馬伕將馬拴住隨後拐進一個巷子裡,孟千塵也跟上去。

此時巷子裡四下無人,孟千塵於手中發出一枚暗器射中馬伕致使他倒地,馬伕認出他就是方纔那位差點被馬踢踏的少年,以爲是來尋仇的,於是連連求饒:“大爺饒命啊!小的也是受人指使才……”只是他話還未說完,就被孟千塵連發兩枚暗器射中要害而死,他背手而立,臉上浮出一絲狠厲。

這時從巷口處又拐進來一個人,那人普通穿着,看不出來是什麼身份。他一見着孟千塵便跪地,小心翼翼地開口:“見過少門主……”他似乎很緊張似的,大氣都不敢出,只低着頭等孟千塵開口。

“爲何私自行動。”

孟千塵的聲音在巷子中響起,明明是白日卻讓人覺得如夜晚一般發涼,跪着的那人顫抖着回答:“爲……爲了測她的功法,總要……總要爲比武做、做準備!”那人結結巴巴地說完這句話,隨後頭埋的更低。

“比武大會選功法中上的武夫即可。”說完,孟千塵居高臨下地看着那人,又說:“只是若還有下次……”他頓了頓,轉頭望着那馬伕的屍體,說:“你的下場會和這馬伕一樣。”說完,他擡腳走出了巷口。

快走到街上時,他似乎是想起來什麼似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隨後擡起右手運氣一掌拍在左手手臂上作出受傷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