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巖不知道身後的情況,此時順水而下,坐在木排上默默地啃着唯一的那個帶血的乾糧,從河裡灌滿了水囊,雖然吃的是冰涼的菜糰子,咯的牙都會發疼,但是最少肚子裡不再叫喚,可惜就是這冰涼梆硬的菜糰子劉巖也不能吃飽肚子,只有拼命地喝水,但是誰也是涼水,喝的多了只感覺全身冰涼。
隱隱的能夠看到後面也有一個木排追下來,讓劉巖有些煩惱,如何才能擺脫這些人,好在墨家弟子的木排吃水比較重,所以速度上並不比劉巖的快,始終無法追近一點,但是劉巖也無法擺脫,水中不比陸地上,一路下去根本沒有地方躲藏,唯一指望的就是速度,可惜這些簡易的木排速度並不快。
終於也不知道出了多遠,河道開始變窄,最重要的是河道開始朝東改道,不知道會是流向何方,或許前方會向北流去,但是也許還是迴向東甚至向南而去,再說一旦向東,而此時天氣寒冷,時節進寒冬,正是東北風最厲害的時候,往東去正是逆水行舟,不但無助於逃命,反而會讓自己慢了許多,所以劉巖幾經考慮,還是決定放棄木排上岸,而且劉巖還考慮着或許上岸可以弄一些吃的,那樣自己就不用挨餓受凍,再或許可以找個地方躲起來好好的休息睡上一覺。
找了一處地勢平坦的地方,劉巖將木排撐過去,然後就上了岸,連木排也顧不得理睬,便一路朝北方奔去,至於身後的墨家弟子劉巖也就在懶得理睬。
不得不說劉巖其實很幸運,或者是上天眷顧他,一路奔出十幾裡,竟然發現了一個小鎮,小鎮不大,從南頭望過去,一條土路直通向鎮北,算是上了大路,此時,天色已經慢慢要黑下來了,估算着時間,或許墨家弟子也離着自己不遠,但是自己能確定的就只有兩人,如果是兩個人,或者自己可以殺了剷除後患,心念頗多計較,便直奔小鎮而去。
冬天的小鎮上有些蕭瑟,傍晚十分已經看不到人,只是家家戶戶升起的炊煙,看上去讓小鎮異常的平靜,小鎮的南頭就有一家酒館,劉巖雖然身上沒錢,但是卻並不想在挾持人家混飯吃,那樣的事情一次就夠了,而且在小鎮上人家都捱得近,也不容易那樣做,一旦被發現呢可就麻煩了。
一路直接跑進了小酒館,劉巖便一屁股坐在靠着窗戶的座位上,萬一墨家弟子追上來,劉巖還可以跳窗戶逃走。屋裡有火盆,和外面簡直就是兩個世界,讓劉巖身上不由得暖和了許多,但是在火光的映照下,劉巖一身是泥半身是血的,酒館的老闆一見到劉巖進來,當時就是下的一哆嗦,竟然不敢過來照應着。
“老闆,你過來一下,我和你商量一件事。”劉巖苦笑着朝老闆招了招手,知道自己這幅模樣實在是不能讓人接受,看看老闆的眼神,只怕還以爲自己是什麼土匪呢,也幸虧還揹着一把劍,不然只怕也會被當成叫花子給攆出去。
雖然有些畏懼劉巖,但是老闆卻還是過來了,陪着一副笑臉,劉巖這幅模樣真的很嚇人,一看就知道是殺人的主兒,不見身上有血跡嗎,隔着老遠就點頭哈腰的道:“這位客官不知道有什麼吩咐?”
酒館裡還有兩桌客人,一桌一看就是本地的人,看上去見到自己有些畏畏縮縮的,顯然對自己一身是血不想招惹,而另一桌卻也是背刀背劍的人,看上去孔武有力,應該都是練家子,三個人都穿着錦袍,看上去模樣不俗,只是一個個身上都有殺氣迸現,此時見劉巖望過去,三個人也正望過來。
劉巖現在不想找麻煩,畢竟自己的麻煩已經夠多了,所以只是朝老闆招了招手,沉聲道:“老闆,實不相瞞,我是從幷州過來的,如今落難至此,一路被人追殺,身上的所有東西都已經失落了,便是這把劍還是搶了別人的,所以身上沒錢,便想和老闆那打個商量,能不能先欠你一頓飯錢,我一定會給你補上的。”
這下子老闆可爲難了,看劉巖說話倒不像是壞人,壞人誰還會和你打商量,如果是一般人,老闆想也不想早就拒絕了,不過看看劉巖這一身的泥和血混雜着,一定就是亡命之徒,這老闆可不敢太刺激劉巖,免得惱了劉巖,真要是上了脾氣給自己一劍那就沒法說了,略一遲疑,還是抱着破財免災的心思,遲疑了一下,低聲道:“人在外都不容易,既然客官有難處,那小老就給客官奉上一碗熱面,就算是小老請客官的,也就不用提飯錢了,客官稍等一下,我這就給客官張羅去。”
話音落下,老闆就轉進了後堂,屋裡面一時沉寂下來,因爲多了劉巖這個古怪的人,誰也不願意多話,至於哪兩個本地的人也就有打算結帳走人,畢竟看看這兩撥人,一個比一個兇惡,是在沒必要爲了一頓飯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
至於那三個錦袍大漢,也不時的朝劉巖望來,只是劉巖並不打算理睬他們,至於爲什麼三個錦袍大漢望過來,卻是因爲劉巖雖然一身泥土和鮮血,但是畢竟氣質非同常人可比的,縱然是狼狽的很,但是常年領軍養成的鐵血之氣卻是不容易遮掩的,而且再是如何落魄,劉巖上位者的旗幟還是表露無疑。
“你是當兵的?”忽然間一個錦袍大漢望着劉巖開了口,雖然劉巖此時一身棉衣很是破爛,而且也很普通,但是劉巖身上的氣質還是讓人琢磨不透。
扭頭看了看那三個錦袍大漢,說話的是正衝着自己的那個,國字臉,下巴上一捋鬍鬚,身上透着肅殺之氣,但是劉巖可以肯定,這些人絕不是軍卒,因爲氣質不一樣,劉巖憑本能的感覺的出來,這三個人雖然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廝殺的人,而且武藝不凡,但是多半是行走江湖的,或者更像是土匪。
雖然劉巖不想招惹他們,但是劉巖卻也不想得罪他們,如果不理不睬的話,這些刀頭上舔血的漢子很容易惱怒起來,反倒是不美,所以劉巖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不錯,我是當兵的,不知道三位問這個做什麼?”
聽到劉巖的話,三個錦袍漢子不由得對望了一眼,眼光之中有些遲疑:“我剛纔聽說你是從幷州過來的,幷州離此地相隔千里,你爲何會流落到此地,而且如果我的眼裡沒問題的話,閣下想必也不是一般人物,怕還是位將軍吧?”
劉巖皺了皺眉,心中忽然一動,聽着人的話,好像話中還有其他意思,自己倒是不可不防,看這模樣應該不是墨家弟子,墨家弟子就沒有穿這麼好的衣服的,但是不管是誰,從話裡面聽得出有一絲不對勁,所以吸了口氣,劉巖笑了:“你見過我這樣的將軍嗎?”
劉巖此時的形象確實不佳,但是本能告訴劉巖自己不能說實話,最少不能暴露身份,所以纔有這一句反問,那國字臉眉頭一緊,身邊的兩名漢子也是一起轉身朝劉巖望過來,不過那國字臉倒也不在這件事情上糾結,反而嘿了一聲:“既然你是幷州的,那我倒不妨猜一猜你的出身,如今幷州一盤散沙,只有雁門的王渾,上當的焦乾還算是個人物,除此之外那就只有佔了三郡之地的新任匈奴中郎將劉巖了,不過王渾和焦乾與司隸和荊州都沒有任何牽連,我倒是聽說三郡之地的劉巖派了手下去荊州找劉表,用戰馬換糧食,既然閣下也是幷州的,而且出現在此地,想必閣下應該是劉巖的手下吧?”
將目光轉過去,劉巖臉上掛着淡淡的笑,但是卻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動手,這三名錦袍大漢這樣問,想必並不是一般人物,挑了挑眼眉道:“三位這麼問想必也是有原因的嗎,不然爲何這麼關注我這個落魄之人?”
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卻反問了一句,劉巖自然不傻,既然錦袍大漢沒有表露身份,他也不會傻到去實話實話所,但是這話音落下,三個錦袍大漢臉色一起一變,其中的一個紅臉的啐了一口:“媽的,少給我們耍滑頭,問你話就給我老實說,不然就讓你嚐嚐爺們的手段。”
劉巖臉色一沉,果然不錯,這三人詢問自己並沒有打什麼好主意,一瞬間劉巖轉過許多念頭,自己從幷州過來,在這荊州與司隸交接的地方並沒有敵人,當然墨家弟子除外,這一路行來更不曾和人交惡,這些人這麼問想必是對自己有什麼企圖,或者是對新軍有什麼企圖,但是話又說回來了,自己不過是一個軍漢,也沒有什麼值得算計的,懷裡的將造篇和星辰篇,墨家弟子也不會傳揚出去,外人也不會知道,那麼所圖爲何也就呼之欲出了,就只有六十萬石糧食值得人算計,但是這六十萬石糧食卻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幹算計的,單憑他們三個人只怕是不會有任何想法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是一個組織一個集體,看三人一身錦袍絕不是一般的匪衆,一定是有什麼身份。
忽然間一個念頭從腦海閃過,劉巖一呆,猛地失聲道:“難道你們是錦帆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