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楊家客院,陳憲讓使女燒了一盆開水,將一身衣服全部燙了一遍,再洗了個熱水澡,換了乾淨衣服,這才擺脫了跳蚤的騷擾。
……
這天一早,楊管家着人找來陳老甲,詢問起陳憲對鐵匠鋪的要求。
聽了陳老甲的陳述,楊管家臉色有些陰沉,覺得陳憲此人太過貪婪,蹬鼻子上臉。
陳老甲見楊管家面色不好看,便猜到他的想法,畢竟他當初也是這麼想的,忙替陳憲解釋道:“聽陳壯士說,這鋪子並不是全部讓員外爺出錢,他說,要將員外爺賞他的五十貫錢也投入進去,若是有了這五十貫錢,這鋪子倒也花不了多少,咱們只是費些人工罷了。”
聽了陳老甲的解釋,楊管家立即就明白了陳憲的意思,這五十貫錢其實只是個藉口,讓他楊管家能給楊員外一個交代,但這五十貫錢,對方恐怕是不會出的,否則對方也不必對他重金賄賂了。
楊管家仔細想了想,倒覺得這藉口相當不錯,蓋房子的主要材料就是木材和黏土,這東西在這個時代的魯山中,簡直遍地都是,只是費些人工,其他東西楊家庫房裡都有現成,都不是什麼太重要的東西,楊管家都有權調撥,而且這類常用建築材料也很容易平賬,根本不會有什麼漏洞。
想到這裡,楊員外又覺得這個陳憲做事滴水不漏,是個人物,之前因爲對方重金賄賂而產生的對方是個冤大頭的想法頓時收起。
楊管家找來幾個管事,將任務一一分了下去,最後任命陳老甲爲總管,開始修建鐵匠鋪子。
陳憲深知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的道理,聽說自己的鐵匠鋪子即將開工,他揹着錢袋,一一拜訪了陳老甲等幾個管事,七八貫錢就這麼送了出去。
陳憲拜訪了最後一個管事,回到楊家後門,正好看見吳亮和四五個穿着楊家壯丁號衣的精幹年輕人正在等他。
見陳憲回來,吳亮急忙迎了上來,將他介紹給了同伴。
吳亮的這些同伴都好奇的看着陳憲,目光中除了好奇,還有些懷疑,其中一個黑麪青年看着陳憲,似乎還有幾分敵意。
聽着吳亮介紹到此人,果然就是楊敬宗。
衆人簇擁着陳憲又去了吳亮家裡,一進院子,楊敬宗就提出要看陳憲槍法。
陳憲也不拒絕,仍像昨天一樣,用銅錢表演了槍法。
看了陳憲精準的槍法,幾個青年頓時熱切起來。
楊敬宗又提出要和陳憲切磋。
經過昨天和吳亮切磋,陳憲對自己的槍法也有了幾分信心,便沒有拒絕。
昨天和吳亮切磋後,陳憲琢磨了一晚上,對於攻守轉換,心中已經有了幾分想法,今天和楊敬宗切磋時,陳憲先穩穩守住。
有了信心之後,他今日守的比昨天更穩。
十幾個回合之後,楊敬宗氣勢漸弱,手下長杆開始猶豫,陳憲終於抓住了一個對方猶豫的空檔,成功轉守爲攻。
陳憲真正厲害的並不是革槍,而是他苦練了五年的戳槍,一旦他成功轉守爲攻,他五年苦練的功夫一下子就顯現出來,只見他一式“四夷賓服勢”,又穩,又準,又狠的紮在楊敬宗的胸口,竟然將這壯漢扎翻在地。
這“四夷賓服勢”屬於中平槍,乃是“六合槍”的核心,穩健而又變化無窮,光是這一勢,陳憲就練了大半年,可謂深的其中三味。
被陳憲扎翻在地,緩了半天才順過氣來,這楊敬宗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心悅誠服,爬起來之後,扔掉槍桿,對着陳憲一揖到底,讓原本有些後悔剛纔沒有收住手的陳憲放下心來。
楊敬宗後,後面幾個青年都一一向陳憲討教,也都被陳憲折服。
最後一人切磋過後,衆人不約而同的拜倒在地,也要拜他爲師。
這一次陳憲卻不再那麼大方,說道:“昨日收三郎爲徒,乃是緣分,我和諸位卻沒有這師徒緣分。”
遭到拒絕,幾個青年都大失所望,不過陳憲話鋒一轉,又說道:“幾位若是一心向武,我也不忍拒絕,日後我教三郎練武時,各位都能來看着,能學多少,就看你們自己了。”
聽陳憲這麼說,幾人又高興起來。
鬧過之後,衆人又坐下吃酒,這時候陳憲又向楊敬宗提出要補償佔用他家田地的錢。
這一次,楊敬宗將頭搖的撥浪鼓一樣,大包大攬,表示要將地無償轉給陳憲。
見楊敬宗堅決不要賠償,陳憲便也不在多說什麼。
陪着幾人喝的酒足飯飽,陳憲便不顧衆人挽留,告辭離開,他說什麼也不願在留宿吳亮家裡。
第二天,吃過上午飯,楊管家又遣人來請,原來他要帶陳憲去去看了楊員外賜給他的土地。
那是一塊位於莊子外農田區最北邊的新開地,一百多畝的田地分佈在一條名叫北溝的小河兩岸。
因爲是新地,地裡的麥子漲勢並不太好。
楊管家話裡刻意告訴陳憲,劃給他的地有一百六十多畝。
陳憲一下子就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楊員外當日只說百畝,一百零幾畝也是百畝,這一百六十多畝也是百畝。
楊管家這是在告訴陳憲,這多出來的六十畝地,都是他楊管家的功勞。
這樣的新開地屬於生地,又是旱田,產量不會太高,所以也並不值錢,但一畝下來總也值個四五貫錢,六十多畝也有兩百多貫錢,就光這多出來的田就值回陳憲送禮的票價了。
陳憲聞言微微一笑,自然明白對方的意思,握着楊管家的手說了兩句感謝的話,順便將另外一節金鍊子塞進了楊管家的手裡。
楊管家瞄了一眼,臉上閃過一絲滿意,輕輕的將金鍊子塞進了袖筒中。
看完了地,劃定了邊界,衆人返回了莊子書寫了地契,和楊管家告別後,陳憲又去了楊敬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