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是勸不了他的。還記得那天夜已經深了,涼風習習……卓鎮天拖着她的手,就在那片花海中講述。誰的童年不悲慘?!他說小時候弟弟被老鼠咬到,他爲了保護弟弟,就專程放了食物引誘老鼠。在必經之路中,用滾燙的開水燙老鼠!當看到那隻碩大惡心的老鼠在翻滾掙扎的時候,它吱吱吱的叫聲竟引起了他強烈的快感。從那時起,卓鎮天就知道自己有一顆很狠的心!
後來卓鎮天爲了姐姐和弟弟,不惜籌謀與鄒家爲敵。等到他大敗當年那個害他姐姐的人時,他似乎忘了別人也會雄起,反過來狠他。鄒家人口衆多,七裡八拐的親戚一大堆。多年後的今天,卓鎮天身陷困境的時候,才萬分後悔當年斬草沒有除根!
而且愛上聶佳,在她的影響下,也或許是年歲漸長,卓鎮天沒有了以前的咄咄逼人。就連對兒子,想的也是如何把自己擁有的有形的、無形的財富傳授給他。可惜,當老虎的利爪陳舊之時,卻是那些同樣伺機報復的人有了可乘之機。很快,他們就會體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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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燕妮給聶佳打來了電話,要她參加所裡的假日活動——燒烤。以前所裡也會時不時的搞這些。在案子勝訴的時候,或在過節的時候,有對象的帶對象,有小孩的也帶小孩了。匯力的女會計也有個像小莉這般大的姑娘,所以聶佳經常也會帶小莉去參加這樣的聚會。
只是這一次,倒不大想去。因爲這次是爲了慶祝揚佳成功上市,那邊的人也會去。即是雷揚也會去,聶佳不想帶小莉去見他。在那樣一個有衆多同事在場的情況下,她怕他又做什麼衝動表白之類的事,她會想死的。還不想當着同事的面,在女兒面前上演爭吵之類的。
可是李燕妮嚷嚷說她就快要辭職了,這樣的機會以後實在不多,半請求半要挾的一定要她去。聶佳想可能真的是最後一次了,讀研了就辭職了,讀完研以後可能也不會回匯力了的。好吧,姑且當做就像李燕妮說的“最後一次”吧。
躺在自家牀上的聶佳,睜着空洞的眼睛,望着天花板。心裡在覺得不安,某人不會以爲是“最後一次”的!回想起年少時這段瘋狂的愛戀,想起當年的倒追,她的臉似乎都還燙着!爲什麼每個人都認爲他們愛過?也許,他們愛的是心中的另一個自己。她愛的是當年奮勇直前的自己,他愛的是那個因爲她而得到溫暖的自己。他們都在爲了滿足自己的需要而愛,不是因爲對方而愛吧?只爲了收穫。所以當某一天溫情不在,惡狠狠的現實逼得他們不踏實的戀情暴露出來,而他們根本連跟別人一樣修補的機會和時刻都沒有!由此生生錯過,正如聶佳曾說過的,有時候她也會懷念過去,但僅僅是懷念而已,不是想念……最初初還會愛着他的時候,是被沉重的道德觀壓得喘不過氣來,心裡更是對他的不體貼怨恨百倍。
可是後來經歷過那麼多的事情,和阿算日久生情,被卓鎮天的執着感動,她已經久得想不起來20歲以前的那個自己了。也因爲正如李燕妮教會她的一樣,人都是現實的,她的工作她的女兒,她想有個家,回憶能頂個屁用。想起那肉麻的兩句話來,“從未改變”和“至死不渝”。他追她,要她承認那個過去。他也追她,要的,卻是許他一個未來。也許雷揚死也不肯承認的一個事實,那就是他理解她已經不如卓鎮天深刻,她已經變了……也許回憶是最沒有力量的,不然人爲什麼總是在深夜纔有空想起那個折磨你的人。也許有的人又認爲回憶是最有力量的,爲什麼夜已深,總是隻有那個人才讓你醒着數傷痕。
從上海回來後,對於與三個男人的關係,她第一次開始認認真真的理順開來。劉算由爺爺奶奶撫養長大,二老在高中時又去世,他算是一個孤兒。從小內心的孤寂,所以才如此的重視家庭吧。她一一的翻家裡的所有東西,整理物品的同時也整理回憶。她擦拭一個個的相框,如珍品一樣的凝視着這些記憶。還有去外地旅遊時拍過的DV,那時小莉還沒有現在的這麼大,正是可愛得最招人疼的年歲,所以也讓DV裡的一家三口顯得分外的和諧和恩愛。
聶佳有給劉莉看這些DV,她才四五歲這樣被拍的,已經不大記得每一個畫面了,後面稍大些的倒有記得住。聶佳有些慨然,回憶最大的敵人果然是時間!歲月的流逝會抵得過一切的美好記憶。記得阿算說起他小時候一個人,挺怕挺孤單的,所以絕不讓小莉再一個人。而她竟已經讓小莉在這樣的單親家庭呆了幾年了。若真要給小莉找一個爸爸,兩個人之中,雷揚絕不是好答案。他還是年輕,不懂做一個好父親的。不必說燒菜不比她和卓鎮天好,縱使讓他掃地洗衣服送孩子上學開家長會,他的耐心哪裡比得上她和卓鎮天。
她以前也未見得上是一個沉靜的人,但是時間是一個最好的編劇,把最精彩的劇情奉獻給她演出,真是讓人無奈的十多年啊。她想她是得承認了,儘管不知道是不是愛,但她喜歡卓鎮天的自信,認定了,就堅持到底。哪怕只有一絲機會,也要到最後一刻。所以最後他獲得了幸福嗎?聶佳抿嘴一笑,八成他的幸福感也要從她這源泉處來吧。
從上海回來以後,聶佳帶着那個盒子去了揚州郊外的墓園。她拖着小莉的手,一步一步的走那些臺階。若許那一步步的旅程中,就是她們對親人的敬畏跟思念在累積。阿算的墓遠在銀川,站得高才望得遠,在風中,她將那些舊的、和她親手刺的刺繡燒給了書琴,因爲覺得已經不再需要。不再需要用那些物品來憑弔了,那些青春跟傷痛就讓它隨風而吧。她還把小莉脖子上掛了幾年的的玉取了下來,撫着她的頭,“你也不需要了,媽媽會好好收着的。”因爲,我們都會有新的了……
墓地依山沿階而建,周圍有許多樹木環繞,站得高的話甚至可以看到揚州城。風一股股的從林間吹來,一大一小的兩個人並排的靜靜站着,聶佳甚至都沒有跟小莉具體解釋她們來看的是誰。但是小姑娘很懂事,知道是媽媽的好朋友,很重要的朋友,就乖乖的拿燒紙錢,靜靜的祈禱。聶佳撫着她的頭,在周圍陣陣的松濤中,真的是彈指一揮間,覺得一生一世也不過就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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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佳和匯力的聚會是挺熱鬧的。那邊多是男生,而這邊多是女生,所以聚會多少就有了聯誼的性質。加上年長有家庭的人都帶了小孩來,更讓燒烤場充滿了歡聲笑語。他們來的是市中心一個公園的燒烤場,全部人都開車來,停在了下面。燒烤場則是在一個小山坡上,林子間,已經規劃得蠻成熟了,週末更是人多。聶佳也開車來了,還是那輛奧迪,帶着小莉。頭天晚上,還去菜場買了不少肉,雞翅什麼的。主要是怕別人買的那些小莉不喜歡,小姑娘挑着呢。還信誓旦旦的說這次要獨立烤成香蕉和茄子,聶佳笑着說到時可要看她的表現了。
卓鎮天沒來,上海公司的事越來越亂,他疲於救火根本分身乏術。聶佳知道自己也幫不上什麼忙,自然也不會再拖他來。可是如果她早知事情會那樣,她發誓,死都要帶他來保護自己的!燒烤場下面有個停車場,聶佳打開後車蓋取東西,剛放下就看到雷揚走了過來。小莉倒先叫了聲,“叔叔好。”雷揚摸了摸她的頭,“乖。”再伸手來拿聶佳手中兩個巨大的塑料袋,“我來吧。”聶佳縮回手,示意他那箱飲料,“你幫我拿飲料吧。”雷揚聽話的抱起,低低的說,“我還以爲你不會來了呢。”她是不想來的,好歹李燕妮都說最後一次了,而且說她懷孕了,聶佳自然要來給她送點禮物。剛要張口,就看到了雷揚身後的丁芹和猴子,眉頭皺了起來,“他們怎麼來了?”
雷揚轉頭,也很驚訝,冷冰冰的質問,“你來幹什麼!”丁芹倒是笑得開懷,“喲,雷總,這片江山也是‘我’和‘你’以前打下來的吧,我怎麼就不能來了。”聶佳懶得理,讓提着小袋子的小莉跟着,率先上了山。雷揚亦步亦趨的粘着,拋下他二人。丁芹看着雷揚從來沒有在她面前出現過的諂媚討好樣,盯着三人漸遠的背影,壓低了聲音對猴子說,“就照原來的計劃做。”猴子再次確認,“真的想好了嗎?”她不耐煩起來,“你他媽什麼時候這麼羅嗦了?給我做乾淨點!”他不再吭聲,上個禮拜手氣不好,剛剛輸掉幾萬塊。擡頭望天,天似乎開始陰了起來……
聶佳剛一上到一個轉彎外的平臺,就聽到小譚花癡的聲音,“好久沒出來了,好興奮呀!看,那個男孩也在等車,樣子很帥呀!猜拳吧,猜猜看他在等誰!”又是那幾個助理,看到聶佳後調皮的輕吐舌頭,再看到聶佳身後的雷揚,臉都有些紅。聶佳也朝她們笑笑,示意她們不用緊張。順着小譚剛手指的方向望去,這才發現,在樹叢的掩映下,從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山下的停車場。什麼帥哥她倒是沒留意到,只是丁芹和那男的爲什麼還呆在她車邊不肯走?但是有點遠,看得也不算清。
李燕妮已經從上面迎了下來,還有點怪她,“怎麼那麼晚到?”說着就要過來提她手中的袋子,聶佳不讓,“姑奶奶耶,您就省省吧,這麼金貴我哪敢勞您大駕呀?”李燕妮笑得合不攏嘴,“少來了!有沒有什麼東西給我?”“當然有了,上去再說。你們開始烤啦?”“還沒,不就等你們嗎,雷總也現在纔來。”
他們訂了三個大竈的。不是以前的那種燒烤箱,現場早已弄好石砌的,一竈能做十多個人。一看,他們都已經烤起來了,見了雷總紛紛起身。又騰了三個位置給他們。聶佳看到會計大姐跟她女兒也還沒有到,小莉四處張望也發現了。聶佳拉着她的手坐下,“等一等吧,阿姨和小慧可能一會兒就到了。”小莉不情不願,“上次釣魚輸給了她,等一下我要和她比誰烤的香蕉好!不過她怎麼還不來呢?”聶佳抽出一串香腸來烤,是要給小莉的,她喜歡吃,“再等等吧,不會很久的。”又從包包裡拿出一盒精裝保養品,送給李燕妮,“給,特別適合孕婦版的。”
李燕妮笑呵呵呵的接過,端詳起來,“‘一株葡萄只能產出一瓶產品’,多浪漫。”聶佳知道她跟老葉能懷一次孕真是不容易,所以特別投其所好選了這一套。卻看到小莉扯着她的衣角,“媽媽,我想去玩一下。我到下面等小慧好不好?”聶佳嘆了口氣,“這裡的路到處都有石頭不,你東跑西跑的等下又 摔跤了。”知道她小孩子心性,跟一羣大人一起坐又坐不住。她那些小夥伴現在都還沒到,看她那急切的樣。上次一起去江邊釣魚,幾個小孩玩水衣服都溼透,還差點就到江裡面而去。小莉回來以後又感冒了好幾天,聶佳是真的怕了那幾個小魔王一組合起來,還真是有夠驚世駭俗的。
現在這塊林子這麼大,還到處有火,簡直是他們瘋的天堂了。但這裡的路到處都不平整,聶佳想想都頭痛。“你不是很想要吃一個‘大大的’雞翅嗎?等烤好了再去玩好不好?”劉莉眼睛咕嚕一轉,大叫起來,“呀!我的香蕉和茄子沒有拿上來!”聶佳疑惑,“剛不是在袋子裡一齊提上來了嗎?”劉莉又上來哀求,“沒有啦,我放在後座上忘了的。媽媽,你給鑰匙我,最多我答應你我在車上等小慧,她一來我馬上跟她上來好不好?好不好嘛?”聶佳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有些心軟,但又嚴重懷疑她是不是想去停車場旁邊的那家小賣部?算了,“那好吧,我先幫烤個大雞翅吧,等下你可一定要吃呀。來,香腸好了,拿着吧。”說着就掏出鑰匙給她。
小莉拎着香腸旋風般的衝下去了,李燕妮一直凝望着她的背影,轉而又對聶佳道:“真是羨慕呀!”聶佳一愣,知道她想在遺憾什麼。如果當年她那個孩子能保住,應該也有這麼大了。“好了,接下來的10個月也有夠你受的了。不過我想,你應該甘之如飴吧。”李燕妮抿嘴一笑,“你知道的,我一向就不能在中間。中間沒意思。要麼做到最好,挑保養品也一樣,當然是我信任的品牌,並用它最好的產品。”聶佳慶幸自己還是熟悉她的口味的,“我也喜歡奢侈品,但是不會被物質的東西所束縛,有挺多年輕女孩子爲擁有奢侈品而苦惱,其實不必要,我建議選擇真正的精品。”這句話倒像是在對隔壁的小譚說了,就連雷揚也在靜靜的聽着。“我把護膚品過程看成一種享受,哪怕只有一兩件這樣經典的產品,簡單的保養都能換來青春的保障,是聰明的消費者。”
她知道李燕妮滿桌滿櫃的化妝品保養品,不一定能苟同她的觀點。但那也不重要了,算是祝願這個可憐又堅強的女孩在她而立之年終於也能收穫做母親的感覺。“聽說你很快也要辭職了?”李燕妮拿着刷子在抹酸梅醬,笑得甜死了, “對呀,他不讓。”聶佳一個哆嗦,“我怎麼覺得剛剛有冷風吹過,我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李燕妮當仁不讓,“我就說他過於緊張了。”眼看她就要吃那根熱狗,聶佳抓住她的手,“你這樣也可以?”她一拍,“沒事,這才一個月。我得有夠久了的。”
聶佳默默的在自己的青菜上刷油,她只有烤這個才最拿手。不過青菜也不是那麼好烤的,“你要不要來一點?”她關切的問李燕妮,對方搖搖頭,反倒是左手邊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我要。”聶佳訝異,是雷揚。他正戳着一個雞腿,熱騰騰的冒着香氣,儼然已經烤好。他獻寶似的遞過來給聶佳,“跟你換。”如此的誠心誠意,她也只好拿價值低廉的青菜跟他換。啃了一下,還不錯。一擡頭,李燕妮意味深長的看着他們倆,雷揚則低頭頭把那 一串青菜嚼得津津有味,那貪婪而珍惜的小心翼翼,如同一個剛被關了20年的罪犯剛剛刑滿釋放面對美食。連一向對自己拿手烤青菜極自信的聶佳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我真的烤得有那麼好吃嗎?油滴到他褲子了都沒感覺。
時間一長,氣氛變得更熱烈起來,那些下屬多喝了幾杯也敢開起雷揚的玩笑來,猜測老總會給他們找怎麼樣的一個老闆娘。席間,雷揚一次次拋過來的眼神,聶佳一次也沒敢接。不管是熱絡的、還是猜測、試探的,她都不敢要。敬酒幾圈下來,她也喝了幾杯,才發覺小莉已經下去好久了。而會計大姐跟她女兒也遲遲未到,是不是不來了?剛想去找她,身邊就經過幾個剛從山下上來的人,有一個人也剛好要去迎接他們,“你們怎麼那麼久?”剛上來的那幾個人語氣帶着誇張,在傳播一件事似的,“剛你沒看到啊,那輛車起火簡直是一瞬間的!‘蹭’的一下火焰竄得老高!”“我看就不像一般的自燃……”那些人議論着漸走漸遠,聶佳也不以爲意。雷揚又忽然遞上一串肉丸,她正在接住,忽然聽到那羣人中有人說道,“可惜了,奧迪A8吶……”
肉丸“啪”一聲掉在了地上,雷揚不明白她怎麼突然不要了?只見聶佳臉色頓時煞白,猛的起身,還帶到了身旁的一個捲筒紙嘩嘩的滾了幾圈,轉身就跑。纔剛跑沒幾步,就看到會計大姐跟她的女兒正滿頭不大汗的立在她面前,而她們的身後,並沒有劉莉。
聶佳的臉色再度慘白,上前抓住會計大姐的手,“小莉呢,我女兒呢?她不是在等你們嗎?”大姐滿臉不解,“沒看到啊,我們剛剛纔到。”她甩開對方的手,跌跌撞撞的向山下跑去。經過剛纔小譚她們望帥哥要的那個平臺時,已經可以瞄見停車場內那正在冒出的濃煙。無不宣示着一場大火正在刻不容緩的燃燒着。車沒了她不怕,她就怕小莉不會真的是在車上吹着空調看着電腦在等着的吧?她不敢再想下去,腳下生風了一般往下衝去。
路上又險些撞到一個人,被身後同樣急着起來的雷揚拉住纔沒摔倒。穿着保安制服的一個人正拿着一個擴音器哇哇大叫,“注意了注意了,停車場現在有一部奧迪車自燃,是哪位車主的,趕緊去看一下,車牌是蘇K XXXXX……”根本沒時間理會保安爲什麼現在纔來通知,她掙脫雷揚飛快的朝山跑去。
聶佳似乎好多年都沒有跑過這麼快了!風在刮,汗在飆,最可怕的是心臟怦怦跳的厲害!最近的一次彷彿就是10多年前在武漢,不,她不要歷史重演!她已經不能再失去任何東西了!尤其還是她的心肝寶貝,她生命的全部意義,她賴以生存的一切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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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當聶佳看到那輛完整的奧迪只剩下一個軀殼還在火中被肆虐時,她完全懵了!火熱太大,圍觀的人都不敢靠近,聶佳的汗流滿了全身,扯着嗓子朝人羣中喊着,“小莉,你在哪?小莉——小莉——”有保安在想撲火,可手中的小小滅火器,面對已經竄起老高的火焰,根本起不了作用,面對名車被燒都只是望洋興嘆。聶佳清晰的聽到旁邊有人拍着胸口說,“好可怕,剛纔一起火的時候,我好像看到車窗裡面有一個小孩,在拍窗戶!可惜那火猛的一下好大,煙又濃,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會吧?你是不是看錯了?”聶佳眼淚已經飆出來,“哇”的一聲大叫,操起滅火器,向火堆衝去!
一直在身後緊跟的雷揚一出腳就拌倒了慌亂中的聶佳,可是費了老大的力氣才死死的抱住這個崩潰邊緣的女人,“不要去,我求求你不要去!”聶佳手被他反扣,滅火器早已跌落在地,兩條腿也被他死死鉗住,她的聲音已經聽不出明晰的字句,“放……放,…哇!…放手,……嗚…啊!…放開我!”手指還在試圖一根根的扳開,卻被雷揚死咬着嘴脣不肯放!
遠處路邊停着一輛麪包車,駕駛座上的是那個瘦瘦的猴子,而落下的車窗中,坐的着戴着墨鏡的丁芹!所有的場面在鏡片上一一展現,幻影幻滅,難道她也怕看到這悲慘血腥的一幕嗎?聶佳像瘋子一樣在雷揚懷裡東掙西掙,而雷揚則像一個章魚一樣纏住那個瘋婆子,哭聲更是不間斷的傳來。勝利的果實就擺在面前,丁芹一點也不意外,嘴角揚起一絲得意的笑。
火勢其實已經大到無可挽回,那些黑煙在今天有些大的風中生舞,聶佳看着那火焰中心的車窗,好似看到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喘着沉重的呼吸,伸出燒焦的小手,那麼微弱的呼喊着,“媽媽,救我,救我,媽媽……”
有人得意的笑了,麪包車的車窗緩緩合上,像滑溜的魚一樣開走了。怨恨、憤怒,悲憤、憎惡,化作了一條醜陋的蛇,爬滿了聶佳的全身!她尖厲而悽慘的吼出:“丁芹!我要殺了你!——”